從皇宮傳出的陣陣哀嚎甚至已經是連續幾天幾夜沒有停止過。
無數痛苦與絕望交織在一起形成了這座城市最為悲慘的畫面之一。
當那些身披暗灰色戰甲、手持長槍利劍的大批軍隊踏進城內進行“救援”時,並沒有像人們預期那樣帶來安全與希望,反而是加劇了這片土地上本已無法挽回的局面惡化速度。
他們毫不留情地清掃著一切敢於反抗或者被認為有可能成為未來威脅的人物。
街道兩側屍體堆積如山,鮮紅血液浸透了青石地面,彙整合一條條小河向遠處流淌而去……
普通民眾則嚇得不敢邁出家門口一步。
窗戶緊閉,門戶深鎖成為家家戶戶標準配置。
雖然隔著門窗仍然可以清楚聽到外面接連不斷的哀求哭泣甚至是尖叫救命之聲此起彼伏,在寂靜夜晚更是尤為恐怖刺耳,令人不寒而慄。
整座城池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陰霾之中。
昔日繁榮喧囂不再見蹤影,只有空氣中飄散著濃郁血腥氣息不斷刺激著人的神經,提醒著這裡發生過怎樣慘絕人寰的事情。
即便是那些平時習慣於明爭暗鬥的豪門望族現在也不再提及關於李玄的名字或相關傳聞,大家都儘量保持低調行事以免招致無妄之災。
\"啊~\"
\"救救我...真的好疼啊...快停下來...\"
\"...我不想這樣死去!\"
\"爹呀娘啊...\"
...
這些絕望的叫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無比的聲音流穿透層層屏障,迴盪在這空曠無人街頭巷尾,訴說著一段段破碎靈魂的故事……
百姓人心惶惶,京城內外更是籠罩在一層難以言喻的緊張氣氛之中,彷彿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而深居皇宮內的人們也無法逃避這份不安。
行刑的午門成為了恐懼與絕望匯聚之地,無數冤魂似乎在這裡徘徊不散,使得那原本就陰冷無比的地方更添了幾分寒意。
地上堆積成山般的屍體令人觸目驚心,它們見證了太多無辜生命被殘忍剝奪後的悲慘場景。
每當夜幕降臨或是晨曦初露之時,總有憤怒而又無助的聲音穿透長空,在空氣中久久迴盪:
“李玄!你是暴君!你會不得好死的!”
這樣的謾罵如同鬼魅一般四處飄蕩著,讓每一個聽到的人心頭都為之一顫。
執行命令的手早已變得麻木無情,連帶著他們手中的鋼刀也因為無數次砍下而變得鈍重不堪,但這並未能阻止更多無辜者的犧牲,死亡之輪仍舊不停地轉動著。
在這場血腥風暴中,不僅底層百姓遭受到沉重打擊,連朝堂上亦未能倖免。
一個接一個曾經風光一時的官員被從家中帶出押往監牢深處,等待著他們的是無法預料的命運。
隨著事態逐漸發酵,所牽連的人際關係網越來越複雜龐大,以至於“株連九族”這樣的字眼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話題。
無數生命因之凋零,家庭破碎無以為繼,這不僅是對個體命運的巨大打擊,更是整個社會肌理遭到侵蝕破壞的象徵。
而在這一切混亂的背後,有一個古老家族——
慕容家正密切關注著形勢的發展。
族中的長輩們圍坐在議事廳裡,各自臉上寫滿了沉重與憂慮。
“會不會……太過了?\"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
短短几天時間裡,竟然已經有十幾位有影響力計程車大夫相繼遇害,如此規模的鎮壓措施前所未見。
整座京都瀰漫著一股難以驅散的血腥氣息,幾乎令人窒息。
面對如此困境,作為一家之主,他只能無奈地嘆息道:
“如今,還有誰能左右那位皇帝的想法呢?\"
的確,在這個關鍵時刻能夠直接影響帝王決策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或許正是憑藉著這一點遠見卓識,在這波及廣泛的政治鬥爭當中,他們幸運地避免了遭受滅頂之災。
但如果換做別人處在慕容家的位置,結局恐怕只會更加悽慘吧?
然而即便如此,過度使用暴力所帶來的後果也是極其可怕的。
一旦超出一定界限,則很容易激發民眾內心深處對於暴政本能般的抵抗情緒,從而引發更大範圍內的動亂局面。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幾乎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改變現狀了;畢竟,在絕對權力面前,任何企圖干預的行為都將徒勞無功。
李玄的決心似乎已定,即便是再怎麼勸諫也無法讓他有所動搖。
太師府內,空氣沉重得彷彿凝固了一般。
月軒的臉色如同深秋的陰雲,陰沉沉的沒有一絲光彩。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既有對局勢的無奈,又有對未來的憂慮。
在場的所有云瀾宗弟子們都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太師府背後有云瀾宗這個大山作為依靠,本應傲立於世,但是李玄的出現卻如一顆巨石砸進了原本平靜的湖水裡,那原本不可一世的威嚴如今在皇權之下顯得脆弱無比,甚至可以說,已經完全失去了昔日的榮光。
此時此刻,月軒的心境早已不再是往日那般自信滿滿,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唯一能夠讓他們看到一絲曙光的就是等待那位久未露面的老太師破關而出,給予指導與支援。
只是這漫長的等候似乎遙遙無期,讓人感到異常焦躁。
這段時間裡,外界風雲變幻莫測,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
與此同時,在皇宮午門外的一片寂靜之中,幾場突如其來的驟雨洗刷過後的青石板路依舊清晰可見之前所留下的斑斑血跡。
雨水沖淡了一些,但很快又因為新發生的大規模流血事件而被新鮮的液體覆蓋,使得那些平日看起來堅硬冰冷的地磚染上了無法褪去的紅潤。
這不僅僅是自然的力量,更是一種無聲的控訴——
無數的生命在此消逝,它們用自已最後的姿態提醒著世人這裡的曾經。
當倉木、重衡等人聚在一起商量對策時,整個房間裡瀰漫著壓抑的氣息。
“繼續下去恐怕會招致更多不滿之聲”,重衡率先打破了沉默,臉上盡是擔憂之色。
旁邊坐著的倉木正輕輕摩挲著自已的下巴上的鬍鬚,眼中閃爍著沉思的光芒。
“我們確實不能再這樣袖手旁觀下去了。”
他開口說道,語氣雖然平和但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另一位成員孫力則低聲喃喃自語著:
“已經死去成千上萬甚至數十萬人了啊……”
話語雖輕柔,卻足以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為之震撼。
他們都明白這樣的暴力行徑是多麼違背天道人心之事,必須要儘快阻止事態進一步惡化下去才行。
“我現在就進宮請求陛下下旨停止殺戮!”
說這話的時候,重衡猛地拍向桌子,聲音鏗鏘有力。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然而,沒有人提出異議反對這個計劃,在短暫商議過後便立刻整裝出發前往皇宮去了。
同一時間,在帝寢宮殿外,跪倒在地許久未曾移動過的黃妍身上已被淋得通透。
她穿著單薄衣裳,在這連續幾天的風雨洗禮下早已變得溼透,冷風夾雜著雨水無情地吹打著她瘦弱的身體。
自打白日開始直至夜晚,再到另一個白天來臨之際,黃妍始終堅持在那裡不願離開。
“請皇上慈悲為懷開恩放我家人一馬!”
她是多麼希望可以得到哪怕是一點點憐憫之心啊!畢竟黃家並沒有直接參與叛亂之事,只不過是因為與逆黨之一吳鵬有些聯絡罷了。
儘管如此,在當前嚴苛形勢面前也很難擺脫干係。
為了爭取到一線生機,黃妍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奮力一搏。
可是在偌大的寢殿內外,並沒有任何回應傳來,只留給她的唯有越來越沉重冰冷的心緒以及越發模糊的意識……
寢殿內,沉重的氣氛如同壓在人心頭的巨石。
燭光搖曳,在牆上投下跳躍不定的影子,更添了幾分壓抑之感。
李玄穩坐於龍案前,目光如炬卻面沉似水,周身散發出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與冰冷,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林平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貼著門口縫隙向外窺探了一番,隨後無聲無息地退回到李玄身旁。
“啟稟陛下,”他用極低的聲音勸諫道,“黃妃娘娘自幼體弱多病,加之今朝連遭風雨洗禮已過一晝一夜,再這般長跪不移,恐怕其嬌軀根本無法承受啊!”
面對下屬懇切言辭,這位天子並未作出任何回應,唯有冷峻線條刻畫得愈發深刻的臉龐洩露了心底一絲不忍。
見狀,林平安靜地退至一旁,心中五味雜陳。
但他深知有些事情非言語所能解決,只能儘自已綿薄之力給予關懷——
旋即便轉身取來蓑衣,快步奔向仍在風中顫抖不止的黃妍面前。
“還請娘娘好生顧惜鳳體。”
林平行了個禮,語氣裡滿是焦急擔憂之情。
接著將蓑衣遞上前,“娘娘莫要繼續跪求了,其實陛下這樣做也是出於無奈呀!”
話罷,他重重嘆了口氣,似乎想透過這種方式來緩解心頭重壓。
“天下間無數雙眼睛正盯著我們君王的一舉一動呢!陛下以一人之力肩扛起了這份傳承數百年的家國基業,肩上擔子何等沉重?
哪怕是一點微小差池也可能釀成不可挽回的大禍!”
頓了頓後又說:
“您應當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才是。
千古留名的好皇帝啊!希望您可以體諒陛下的苦衷,先回宮去吧。”
聽完這番肺腑之言,原本倔強挺立著身軀的黃妍彷彿被某種無形力量擊垮一般輕輕顫抖起來。
然而當想到那個正在經歷痛苦煎熬的家族成員時,她內心深處那份對親人的眷戀瞬間變得強烈起來。
眼眶迅速溼潤泛紅,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沿著臉頰滾滾而落,緊接著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地……
“傳旨,讓她進來。”
正當此時,那久違而略帶疲倦的聲音從寢室內幽幽傳來。
林平立即躬身領命而去。
片刻之後,在兩名太監引領之下黃妍緩步入殿,雖然身體虛弱但神情依舊堅定決絕。
她目光穿過層層障礙直視前方端坐御座之上者——自已曾經深愛卻又漸行漸遠之人。
“關於黃氏一族,念及舊情朕願酌情寬恕一二。”
李玄冷冷開口,“從此刻開始你將遷往冷宮居住,永不得離開半步。”
這一句話猶如驚雷響徹雲霄般砸在了兩人之間本就瀕臨破碎的情感紐帶之上,霎時之間空氣中凝固住了所有溫度。
聽到這樣殘酷無情判決後的黃妍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失去了顏色。
支撐自已站立的最後一絲力量亦隨著滾燙眼淚奪眶而出……她清楚地知道:
與這位男子之間的緣分就此徹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