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得可怕,靈雲在別苑的小床上安然沉睡,仿若置身於甜美的夢境之中。而沈星河則側身斜躺在床邊,他的目光緊緊鎖住靈雲,那眼神中熾熱的愛意與慾望交織,彷彿要將靈雲的靈魂都灼燒起來。
就在這看似平靜的時刻,沈星河的右耳突然微微顫動,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瞬間警覺起來。窗外,隱隱傳來細碎的聲響,似是有人在暗中潛行。沈星河毫不猶豫,身形如電,奪窗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他在黑暗裡疾行,憑藉著敏銳的聽覺追蹤著那神秘的動靜。然而,暗夜彷彿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將一切都籠罩其中,四周鴉雀無聲,只有他自已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夜裡迴響。他心急如焚,卻一無所獲,最後無奈地趴在地上,試圖用嗅覺捕捉那一絲陌生的氣息。突然,他猛地抬頭,只見一個黑影如鬼魅般極速鑽進了荒草叢中,緊接著便沒了蹤影,只留下沈星河滿心的憤懣與疑惑,他只得帶著不甘踏上歸家之路。
歸途中,沈星河遠遠望見別苑方向火光沖天,那熊熊大火將夜空都染成了一片通紅,滾滾濃煙如惡魔的巨爪,不斷向上攀升、蔓延。他的心猛地一揪,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心急如焚的他,不顧一切地衝向別苑,腳下的步伐快得好似一陣旋風。此時的別苑已被濃煙瀰漫,刺鼻的氣味嗆得他幾乎無法呼吸,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在濃煙中摸索著前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找到靈雲。終於,他衝進了靈雲的房間,看到靈雲正蜷縮在床上,身體微微顫抖。沈星河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迅速抱起靈雲,轉身衝出門外。
當他來到胡伯胡嬸的房間前,一腳踹開那緊閉的房門,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如遭雷擊。屋內火光沖天,已化為一片煉獄,胡伯胡嬸在火焰的肆虐下,已被燒得屍骨無存。沈星河呆呆地望著這慘不忍睹的場景,又看向僅被黑煙瀰漫而無大礙的靈雲房間,他的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明晰,可那真相卻又像一根尖銳的刺,梗在他的喉嚨,讓他無法言說。
靈雲的父母此時才匆匆趕來。靈雲看到父母,積壓在心中的悲痛與憤怒瞬間爆發,她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你們剛才怎麼不來!是不是睡過去了?!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們?!”
靈雲的母親臉色一沉,揚起手,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靈雲的臉上,打得靈雲有些恍惚。沈星河見狀,一個箭步上前,將靈雲緊緊摟入懷中,他的手輕輕撫摸著靈雲紅腫的臉龐,心疼地說道:
“靈雲只是太過傷心才會口不擇言,伯母您別生氣。”
靈雲的母親卻憤怒地推搡著沈星河,呵斥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碰我女兒!”靈雲的父親趕忙制止,大聲說道:“夠了,你還嫌禍事不夠多嗎?!別再鬧了好不好?!”
靈雲的父親扭過了頭面向沈星河,語氣中帶那似乎看透世事的涼薄:
“沈星河,這些日子以來,我雖然沒有踏入別苑,但你和靈雲的事情我也聽胡伯說了。我並不瞭解你,所以也未曾過多幹預。靈雲是要嫁人的,所以我希望,無論什麼事你都能三思而後行!不要彼彼此耽誤才好!
“等會兒我會報警,等警察處理完這件事,我們就送胡伯胡嬸最後一程。他們無兒無女,就葬在季家祠堂吧。”
沈星河看著靈雲的父親,然後點了點頭:
“我會一直陪著她的,不論以後發生什麼!”
靈雲的父親看了看他,也微微點了點頭,並未言他。
清晨的陽光如同一把利劍,穿透黑暗,刺醒了沉睡中的靈雲。“醒了嗎?小懶蟲?快點起來了,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沈星河的聲音溫柔而寵溺,他輕輕將靈雲的身子從床上攬起,另一隻手緩緩地撫摸著她的頭。靈雲迷迷糊糊地用手揉了揉浮腫的眼皮,一頭扎進沈星河的懷中,呢喃著:“星河,不要叫我,我想睡覺!不想起床!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繼續睡,繼續睡就沒事了。”說著,便從沈星河的手臂滑落,像一條失去了力氣的藤蔓,又一頭栽倒在床上。
過了一會兒,沈星河端來一盆熱水,他小心翼翼地為靈雲擦臉,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他為靈雲換好衣服鞋子,單膝跪地蹲在床邊,眼神裡滿是關切與憐愛,就像在哄一個傷心哭泣的孩子。而這一幕,恰好被站在門口等待與他們匯合的靈雲的父母看得一清二楚。
沈星河與靈雲一家一同為胡伯胡嬸送行。當最後一捧土落下,墓穴緩緩合上,這場哀傷的下葬儀式在一片悲痛的氛圍中落幕。靈雲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她哭喊著,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那座只放有胡伯胡嬸幾雙舊鞋和幾件舊衣物的墓碑,她的心彷彿被現實磕了一個缺口,而那缺口卻再也無法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