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顏此刻也是在暗暗心驚，他已經和眼前這名小將戰了大約四五十回合，眼看著這名小將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
到現在的穩紮穩打，每一槍都是極有章法，再也看不出最開始的慌張失措。
雖然他的槍法不知為何，反而隨著兩人回合數的增加，逐漸透露出來了一股生澀的味道。
但毋庸置疑的是，那越來越刁鑽的角度和越來越沉重的力道，無不在告訴嚴顏，這名小將顯然武藝已經到了一個極為關鍵的瓶頸期。
而他嚴顏，則很不幸的成為了這名小將的磨刀石一樣的存在！
念及此處，嚴顏心中不覺騰起了幾許火焰，不過在憤怒過後，嚴顏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的感嘆。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
自己恐怕真的到了年紀大的時候了。
但……
看著眼前還是在勉力防守，不過漸漸已經開始能夠對自己劈過去的大刀進行一些反擊了的鄧艾，嚴顏眼中浮現出了一絲厲芒！
我們這些老傢伙，可還沒有老到可以讓年輕人踩著我們上位的地步呢！
下一刻，六十九斤的虎頭大刀在嚴顏手中猛然斬出，一舉將鄧艾刺出來的一槍震了回去。
緊隨其後，卻是宛如疾風驟雨一般的刀影，比最初嚴顏出手時，還要再迅捷上幾分！
感受到那一刀刀沉重到好似山嶽一樣的力道劈落在宿鐵金槍上面，鄧艾的表情亦是變得愈發凝重起來。
終於，在第十九刀劈落之後，鄧艾一改之前防守的態勢，宿鐵金槍自下而上猛然抬起，堪堪將嚴顏尚未劈出的那一刀攔截在半空之中。
鐺！
金鐵交加之時，有火花迸濺而出，看得兩軍陣前的將士們都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即便是看嚴顏不順眼的吳班，此刻都是忍不住在心間暗暗慶幸。
幸好自己之前沒有真的和這個老匹夫對著幹，不然恐怕自己就要死在那中軍帳裡了。
鄧艾和嚴顏彼此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底的欣賞。
鄧艾忍不住低聲說道：“老將軍乃大漢臣子，為何為反賊做事，如今天子就在鄴城，何不與我同歸齊候，共保天子，匡扶漢室？”
聽到鄧艾的話，嚴顏卻是忍不住冷笑一聲：“哈，河北袁家，天下仲姓，出了一個袁術這個偽皇帝的家族，也好意思說出匡扶漢室這種話？”
聽到嚴顏的挖苦，鄧艾絲毫沒有生氣，反而架住嚴顏的虎頭大刀，苦苦勸道：“將軍，豈不聞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漢天子不修德政，禍亂四方，民不聊生，將軍在巴郡，莫非就沒有看到饑民之苦麼？還請將軍以天下蒼生為念！”
嚴顏聞言，淡然說道：“難道換了袁家，天下百姓就能好了？我主劉璋，主持西蜀，同樣修德政，具兵甲，民生富庶，百姓安逸，小將軍何不歸順我主，不也是以天下蒼生為念？”
見到嚴顏連這話都說出來，鄧艾也知道，這樣苦勸對嚴顏沒有多少效果。
好在他已經得了袁譚的吩咐，也並沒有太過急切，當即手中宿鐵金槍上的力道加了幾分，堪堪震開嚴顏的虎頭大刀，同嚴顏拉開距離。
鄧艾一轉馬頭，轉過頭對嚴顏拱手說道：“老將軍的勇猛，在下已經領教了，改日再來領教老將軍的武藝！”
嚴顏和鄧艾前後戰了將近上百回合，此刻體力消耗也不算小，當即擺開虎頭大刀指著鄧艾，哈哈一笑：“好好好，小娃娃且回去好好歇息，老夫明日來指點你的武藝！”
說完，嚴顏和鄧艾便各自拔馬回營。
鄧艾這邊回到城內，便先來見到袁譚，抱拳說道：“老師，幸不辱命，已然和嚴顏將軍定下明日交戰之約。”
袁譚點點頭，看向麾下諸將，笑著說道：“諸位將軍今日征戰辛苦了，且下去歇息吧，元直，你且留下來，為我準備一些東西。”
徐庶微微一笑，當即上前一步，留在了衙署之中。
是夜。
今日白天，嚴顏一場大戰，連敗河北兩員大將，又和鄧艾小將戰了百餘合不分勝負，展現出了驚人的武藝。
讓原本還為自己前路擔憂不已的益州大軍，一掃之前頹廢的狀態，一個個都是士氣飽滿昂揚無比。
而嚴顏難得遇到對手，和鄧艾交手的過程中，鄧艾逐漸把握到了其掌握的技法融會貫通的關鍵。
嚴顏同樣也是獲益匪淺，此刻難得露出笑顏，特意讓輜重營給將士們準備了肉菜慶祝一下。
反而是吳班，獨自坐在監軍帳中沉悶無比。
嚴顏今日露了大臉，在軍中威望再一次上漲。
他日自己想要奪了嚴顏的權柄，估計還要更加困難。
吳班雖然蠢，但再蠢的人，多多少少也會有一點本能的感覺。
最起碼吳班現在已經察覺到了，他現在真要是拿出來劉璋的書信，要奪嚴顏的權柄。
恐怕不用嚴顏出手，軍中那些士兵都會率先上前將自己砍死在軍中帳裡。
必須另外想辦法才行。
“前方就是吳班的營帳了嗎？”夜色籠罩下，兩名穿著黑甲的浮屠鐵衛在那裡低聲說著什麼，不時抬眼看向在益州軍角落裡安營的一處營寨。
另一名浮屠鐵衛像是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地圖一樣的東西，又仔細看了下那營寨中飄著的軍旗字號。
藉著月色終於看清那大旗上飄揚的是一個吳字後，便輕輕點頭。
最先說話的那名浮屠鐵衛當即翻身下馬，從背後取出來一張複合弓，將今晚由袁譚和徐庶商議出來，剛剛寫出來的一封帛書，綁在了一隻羽箭上。
瞄準了那吳字大旗，嗖的一聲，朝那大旗上飄揚的吳字射去！
直到看清那箭羽的的確確落入了吳班的營寨之後，兩名浮屠鐵衛才安心的重新騎上戰馬，低喝一聲駕。
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吳班的監軍營這裡。
正當吳班苦思冥想之時。
營帳外，忽然傳來了他一個親信的聲音：“將軍，我們在外面巡邏的兄弟，在大旗周邊撿到了一封帛書！不知道是何人所留！”
“帛書？”聽到這個詞，吳班的耳朵不由得一動，連忙起身掀開營帳的簾子：“拿來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