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挾著鹹溼的氣息，肆意地吹過漁船的甲板。

楊希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船上那對父子熟練地操作著漁船的駕駛裝置，眼中滿是新奇，“沒想到你們兩人就能完成一艘漁船的駕駛……”

頭髮花白的老漢蹲在不遠處，他粗糙的大手拿著一張泛黃的白紙，正熟練地給自己卷著菸絲。

卷好後，他把煙叼在嘴裡，眼睛半眯著，望向無邊無際的大海，“小船有小船的好處，時代都在進步。”

“你們都是警察？”他依舊看著大海，語氣平淡得如同此刻眼前那波瀾不驚的海面。

楊希點頭：“是啊。”

老漢緩緩開啟白紙，又捻了些菸絲，重新仔細地卷好，然後掏出火柴點上。橙紅色的火光在湛藍的汪洋閃爍跳躍，明明滅滅。

他語氣有些懷念：“老漢我曾經也有個兒子，也是一名光榮的警察。”

楊希注意到他用的詞是“曾經”，心中猜測，他兒子可能遇害了，便沉默著，沒有言語。

老漢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回過頭，衝幾人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我這漁船簡陋，效能倒是很足，還能自動導航駕駛，你們不用這麼低沉。”

郭宇幾人原本就因為任務的壓力而心情沉重，此刻聽到老漢的話，也只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接線員傳來的情報，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他們的心頭——郵輪失蹤了。

現在只能確定一個大概的失蹤範圍，卻無法定位到具體位置。

對方疑似使用了干擾器，從衛星上看，那一片海域白茫茫的，什麼都分辨不清。

如今，他們只能依靠資料分析以及王富貴的感應，來確定郵輪的位置。

是的，王富貴早在池展鵬的眼鏡上定下了錨點——衣服可能會換新的，但眼鏡，在匆忙之間不可能會換新的。

戴過眼鏡的人都知道，即使是一樣的度數，所用鏡片、鏡框不同，給人整體感覺也不一樣，人們往往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

至於王富貴不攜帶人直接空間穿梭到池展鵬附近，一來是因為穿梭之後，人有點像是憑空出現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可能會引起恐慌。

二來，王富貴只能攜帶一個人穿梭，而且穿越後兩人狀態並不好，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傅沅那樣，只是感覺暈車。即使帶了槍，不一定還能有戰力。

三來，對面兩個媒介師，一個能附體，還有池展鵬……不知道什麼能力，推測應該是跟力量有關。就更不能直接過去了。

“見鬼，這麼棘手，我就不信還能躲一輩子。”

郭宇低聲咒罵了一句，問：“池展鵬那邊，還能聯絡上嗎？”

張春枝搖了搖頭，神色凝重，“依舊聯絡不上，不在服務區。街道各種監控也沒有他的影子。”

郭宇冷笑，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一個現代人，失蹤這麼久，聯絡不上，已經可以確定是畏罪潛逃了。”

說著，他開始聯絡上級。

郭宇看了一眼備註，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毫不猶豫地直接結束通話。

可對方卻不依不饒，又打了過來。

郭宇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再次結束通話。

直到第三個電話打來，郭宇才不耐煩地接通，語氣中帶著一絲煩躁：“幹嘛？姐。”

對面似乎有些生氣，質問：“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他是你姐夫！”

郭宇心中一陣厭煩，不想再多說什麼，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並且順手將她拉黑。

剎那間，世界彷彿安靜了許多。一想到池展鵬可能認識張彌，一個吃人的惡魔。還認識廖璇，一個追求刺激，接單殺人的人……甚至還多次為他們收尾，郭宇就感到一陣噁心。

沒過一會兒，電話又開始震動起來。

郭宇正想再次結束通話，看到備註是“爸”。

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只是語氣依舊衝：“怎麼？你也是來勸我的？”

對面沉默了片刻，“你當真要這麼做？我知道他，他其實也只是想研究媒介師的能力，才混進去的，這事其實上面也都知道。”

郭宇握著手機的手猛地握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過了許久，才緩緩鬆開，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所以，你們都知道？”

對面又是一陣沉默，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沒有反駁，就是預設。

一時之間，郭宇似乎感覺有一股名曰“憤怒”的情緒在體內爆發，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所以你們為了研究媒介師的能力，讓他打入內部，放任那些人使用能力，殺人、甚至吃人！？”

對面似乎也知道自己理虧，解釋道：“你知道的，不只是我們。有些國家，甚至會將媒介師關起來，抽取血液、骨髓，有一些為了測試再生能力，還會將人反覆切割。在他們那，媒介師根本就不是人……

因為媒介師神秘的力量，很多人趨之若鶩。我們明面上不說，但上頭也有人想掌控這種力量……聽說有一些媒介師壽命悠長，有千年壽元，如果能發現其中的原因，不說能活1000歲，達到200歲也很好啊。”

這話一出，郭宇喪失了渾身的力氣。他的目光失去焦距，口中倒是有幾分嘲諷：“人壽天定，現在的你，尚且不到60，想著活到200歲便好，怎麼能知道，假設你活到了200歲，又會不會說——如果能活到1000歲，又該有多好？你所說的一切，不過是想掩藏自己的罪惡罷了，你就是罪人。”

對面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打小性子直，不該告訴你這麼多……你不是媒介師，不懂媒介師的好。要知道，他們無論是身體條件、還是智力，都遠勝於常人。

一旦研究出來其中的秘密，人類整體都會得到質的飛躍，我們就是人類的先驅者，而不是你所說的罪人。”

郭宇想起自己之前對傅沅所說的乘黃傳說故事，故事裡面的人研究如何將乘黃的能力轉移到人身上，最後以一名女子生下了一對智力高、但身體孱弱的雙生子結尾。

這種事情，早就有人做過了，並且留下了血的教訓。

果然，人們從歷史中得到的教訓就是，人永遠無法從歷史中得到教訓。

他已經不想再辯解什麼了，“是啊，我不是媒介師，可我也從來不羨慕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就像我此時的使命，就是做我自己認為正義的事情。”

就在他滿腹失望的時候，對面卻忽然語氣嚴肅：“郭宇同志！”

“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全力逮捕罪犯池展鵬、廖璇，我這邊會派人讓你跟神崎瞳接線。”

神崎瞳，224局另一位有身份的媒介師。

跟王富貴不同，她更加神秘，與人見面多是夢中，而且帶了狐狸面具。

真名未知，只知道在z大讀研究生，目前讓她出任務，她總說要忙論文。

能力是，占卜。

“是！保證完成任務！”郭宇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讓他逮捕池展鵬和廖璇，還派人增援，但這一切，都在履行他心中的正義。

或者說，他不願意去想為什麼。

有了神崎瞳的加入，幾人開著船，很快朝著一個方向駛去，與此同時，另一批軍/方悄悄下場，封鎖死了所有可能逃逸的方向。

人性經不起猜測，今天發生的事讓我更是感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