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科，治安股審訊室。
馬海濤和邵彬兩人眉頭緊鎖，看著地上的三具屍體。
“張老瞎，看看，這幾人你都認識嗎？”
張老瞎看著血肉模糊的三人，嘖嘖道：“真慘啊。”
“別說廢話，”馬海濤指著梁虎道：“這是那個代號‘車伕’的吧？”
“模樣記不清楚，但看他的體型應該是。”
“旁邊的呢？”
“年輕的那個沒見過，倒是最後這個……有點印象，應該是南邊過來的。”
“南邊？”
“山唐等地吧，距離四九城不遠。”張老瞎嘴裡叼了根菸，有滋有味的抽著，慵懶的說道：“這些人一死，想找到玫瑰就難咯。”
馬海濤皺了皺眉頭，“你對‘玫瑰’瞭解多少？”
“不多，除了知道她是個娘們，年齡25歲左右，身高165上下，身材挺好面板挺白之外，就沒什麼了。”
“……”
邵彬上前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張老瞎抬眼瞅著他，吐出一口唾沫，咧嘴笑道：“真就只有這些了，對了，我覺得她應該住在東單附近。”
馬海濤意外道：“猜的？”
“也不算，有一回我離開的時候，跟了一段兒。”
“是嗎？”
“那娘們年齡不大，但心真的狠，”張老瞎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還把浪子弄走了，老子不放心，所以才想著摸摸她的底細。”
“要不是那個什麼力士守著，那晚上我就能跟到她落腳點了。”
馬海濤頷首道：“還有其他的嗎？”
“沒了，在四九城待這麼些年，我早就對那邊沒了信心。原本還在想這輩子就這樣了，誰知道……”
張老瞎眼皮耷拉下來，嘬了一口煙道：“馬科長，不知道我家裡人……”
“已經安排好了，等事情了結，會讓你見他們一面。”
“那就好那就好……”
馬海濤坐在椅子上點了根菸，看著地上的三具屍體，思索片刻道：“邵彬，去通知東哥他們，直接收網咖。”
按照現在掌握的資料，跟玫瑰走的近的都不見了，車伕和力士……
再加上還是玫瑰親手殺的車伕，很顯然他們的計劃失敗了。
這種時候就別想著放長線釣大魚的事情了，趕緊能抓幾個抓幾個好了。
“我這就去。”
馬海濤指著他衣服上大片的血跡，說道：“先去換身衣服，你這樣……會嚇壞其他人。”
“明白。”
邵彬連忙出了審訊室。
“馬科長，這次抓住我們的功勞又能讓你升職了。”張老瞎突然開口道。
“你覺得我看中的是這點兒功勞嗎？”
“難道不是嗎？”
“……夏蟲不可語冰。”馬海濤搖了搖頭，沒做更多解釋，“老實在這裡待著，等把那些人抓住之後，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能滿足的我都滿足你。”
“也可以找幾個半掩門的嗎？”
“滾。”
張老瞎似乎已經看開了，難得開了黃腔，“我沒什麼其他要求，就希望我那幾個孩子以後日子能好過……”
“有難度，”
馬海濤知道未來的走向，就他們那幾個人的成分，不死就已經算很好了。
“我知道，所以我想再提供一些資訊給您，只求您能抬抬手。”
“哦？說來聽聽。”
張老瞎湊近了一些，低聲道：“浪子離開前將一部分經費交給了玫瑰，但我知道玫瑰沒過去取，所以……”
“你知道放錢的地方？”
“知道。”
馬海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有這本事兒早點自首的話，還能爭取更好的條件。”
這老頭滿頭反骨，實在適合當叛徒……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所以我打算用這筆錢，換馬科長一個請求。”張老瞎苦笑道。
“說說看。”
“幫他們娘幾個離開四九城，找個地方安置下來。”
“離開？”
張老瞎深吸一口氣，鄭重的說道：“是的，離開這裡。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是去東北三省那邊。”
“你確定？現在那邊的日子也不好過，更何況孤兒寡母的，到那邊能不能被當地人接納很難說。”
馬海濤多少知道些那邊的事情，
雖說闖關東之後，那邊的條件逐漸好了一些，但跟其他地方比起來依然艱苦，尤其是冬天最是難熬。
而且，現在不像以前，到那邊之後還需要落戶，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接納的。
除非……
“我已經想好了，”張老瞎低著頭，“到那邊之後，就讓那婆娘找個當地人嫁了……還有我倆閨女也嫁了，這樣也能幫襯著小子點兒。”
“只要能活下去，苦點累點都沒啥，總不能給老張家斷了後吧？那光頭不值得！”
光頭？牛逼。
就衝他這句話，馬海濤決定給他一個機會，“我同意了，不過等他們到了那邊，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謝謝。”
說著，張老瞎拿了紙筆寫下地址，“這裡就是，如果您有意的話，也可以在附近派人盯著，或許能找到玫瑰的尾巴。”
“嗯。”
馬海濤接過看了一眼，是西單一個衚衕裡。
他並未在這裡多待，出了審訊室後，就見二丫等人已經趕來。
“馬，馬……”
“去樓上等我，我忙完之後過去。”
“哎。”
接著馬海濤安排大壯帶兩個人走一趟兒，由其他保衛員看著張老瞎子。
“裡面的人很重要，好好看著，出了問題……”
“您放心，科長，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
說完審訊室的事情，馬海濤接著將一張紙條遞給大壯，低聲道：“去幫我抓兩個人，名單寫在上面了，如果有人問起，就直接說是迪特人員，已經有確鑿證據。”
“讓他們來找我，或者找到保衛處徐處長。”
“那他們反抗呢？”
“能留條命就讓他活著，不能……就擊斃吧。”
“明白。”大壯重重的點頭。
“去吧。”
看著他帶人離開，馬海濤轉身向三樓走去。
軋鋼廠的這兩人，一個在人事處大辦公室的，另外一個是三車間的車工，
相信韓處長和三車間的車間主任，不會拎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之所以他沒有親自帶人過去，單純是為了讓大壯表現一下，為他以後能上進做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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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
“進去說。”
馬海濤看著二丫、李成和霍傳軍三人的樣子，“這次辛苦你們了。”
“不，不辛苦，就是……”二丫臉上身上都沾滿灰塵，吞吞吐吐的說道。
“犧牲的弟兄我看到了，”
馬海濤知道她想說什麼，“回去之後，你們統計一下他家裡的情況，只要是直系的，有一個算一個將具體情況寫下來拿給我。”
“每個人一年我給五十塊錢補償，同時這次是為公家執行的任務，我會盡量爭取讓他有個好名聲。”
“多謝三爺。”
二丫三人感激的看著他，這樣的話弟兄的犧牲就有了意義。
以後說出去他們也與有榮焉。
而對馬海濤來說，這是收攏人心的手段。
他就是為了讓八爺那邊的人都知道，跟著他馬海濤，不僅給錢，還能留名。
每年五十塊看似不多，但攤到人頭上一個月也有4塊多錢，這些錢省一點的話足夠讓他們吃飽飯了。
而且這錢是可以長期領的，相比之下……算了，說那些不太合適。
馬海濤接著道：“回去之後把事情跟八爺他們通個氣。”
“好的三爺。”
“另外還有一件事兒，之前進醫院的那個人，讓他鬆口吧，給那家人多要一些賠償。”
二丫神色微動，“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嗯，”馬海濤對她的辦事能力還算滿意，“李成，北上的人名單出來了嗎？”
“回三爺，狗爺和浩爺已經把名單整理好了。我出來的時候，已經讓他們回去收拾行李了。”
“很好，你回去告訴狗子他們，到了沈城之後，先找地方落腳，熟悉一下那邊的基本情況，等我過去之後再決定怎麼做。”
“明白。”
馬海濤從空間裡取出一沓大黑十放在桌上，“把這錢交給狗子他們，告訴他火車票不用省著，爬火車的事情就別做了。
另外，過去之後的吃住也不要省。”
好在現在北上開荒是風向，不然這麼多人到沈城會很麻煩。
“就這樣，回去忙吧。那位兄弟，暫時還不能送回去安葬，等案子了結。”
二丫點了點頭，“我代他……謝過三爺。”
“去吧。”
等他們離開之後，馬海濤點了根菸抽了起來。
這次會出現人員傷亡，他是沒想到的……本以為梁虎倉皇逃離四九城，身邊不會有人。
沒想到玫瑰會帶人出現，還親手殺了他……
是誰洩露了訊息？
馬海濤很確定，梁虎的外逃以及玫瑰的滅口，絕對是出於安全考慮。
但他不確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馬海濤按照手頭上掌握的資料，挨個盤算過去。
張老瞎、梁虎、力士，這是已經接觸過的核心人員……回收站那邊？
看來他們調查梁虎的時候，就驚動了對方……很可能後面到回收站盯梢，都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做的。
而這一次梁虎外逃，很可能是察覺到張老瞎被抓，他們擔心被人出賣，所以這位代號車伕的人才會倉促逃走。
那玫瑰呢？
她是提前知道車伕要逃走，還是……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這邊的動作，玫瑰是看得到的！
想到這裡，馬海濤吐出一道煙圈，“女性，漂亮，還清楚我這邊的動作……”
接著又想著會不會是許安民那邊的人……應該也不可能，知情的人就他們這些人，都在任務當中了。
警衛隊更不可能，如果他們那裡被滲透的話，就太可怕了。
最終，他將範圍縮小之後……即便不想承認，但最大的可能，問題出在軋鋼廠這邊。
他腦海中閃過幾個人影，又一一排除。
“會是胡玉雪嗎？”
馬海濤將所有接觸過的女人過了一遍，首先不可能是吳靜文，要是她的話，今天就絕對不可能抓到張老瞎。
倪文豔，也不太可能，中午還在軋鋼廠看到過。
想來想去，唯一到過保衛科，注意他動向的女人就是胡玉雪……
馬海濤回憶了一下，跟胡玉雪接觸的幾次。
第一次是相親，那時候並沒太大感覺。
接著是在許夢家裡，當時她是替針織廠過去詢問紡織材料……
再後來雨夜，那次……嗯？
馬海濤眼神一凝，現在想想那次胡玉雪出現在那裡太過蹊蹺了！
要知道那樣下雨的晚上，她一個女人在那裡，沒有騎車，距離家裡還遠……仔細回想一下，彷彿就是在他回家路上刻意安排的會面……
再後來調來軋鋼廠保衛科……
最後，今天上午胡玉雪請假……或許那時候她來保衛科的時候，就察覺到審訊室那邊的異常，所以才會請假離開。
“是不是……試試就知道了！”
想到這裡，馬海濤將手裡的菸頭熄滅，希望不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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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忙活到深夜，張老瞎提供的所有人，連同這些人的家裡人，都被抓到東城分局。
馬海濤帶著胡向東，和樂大昌一起，向許安民進行彙報。
“說說吧，怎麼這麼著急收網了？”
“抱歉許局，出了一點意外，”馬海濤開口道：“梁虎，也就是代號車伕的人今天一早外逃離開四九城。”
“我的人在追擊過程中，遭遇到對方人員的阻擊。最終在付出一人犧牲，一人負傷的代價後，擊斃一人……”
說到這裡，馬海濤深吸一口氣，“而梁虎也被代號玫瑰的人，開槍擊殺。”
“確定是玫瑰？”許安民皺了皺眉，“這麼說來，大魚跑了，只抓到些蝦米？”
馬海濤猶豫了下，點頭道：“目前所有知道玫瑰身份的人，都斷了。”
他並沒有將心裡的猜測說出來，還需要再試探之後確定。
要真是胡玉雪，他相信對方絕對跑不了！
“大江，連夜帶人審訊，務必將這些人做過的，知道的都挖出來。”
許安民不再多想，目前能抓到這些人，他向上面也有了交代，吩咐道：“另外那個叫張瞎子的，讓他作證，甄別其他人所說的是不是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