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這一轉身的功夫,發現奶奶竟然也和林子叔一樣,悄然無聲的不見了。
怎麼回事?
我怔怔的看著剛剛奶奶還站著的方向,揉了揉眼睛,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個夢一樣。
但是,肩頭那依然抽抽的疼痛卻提醒著我,剛才的一切並不是假的。
這時,“吱呀”又是一聲輕響傳來,我以為奶奶又回來了,於是環顧四周看去,但是根本沒看到她的人。
“奶奶?”我嘗試著喊了一聲。
“吱呀”,這一聲顯得非常緩慢而且悠長,我看得非常清楚,是奶奶平常問靈時那小房間的門裂開了一道縫。
我嚥了咽口水,想進去,但是,我又想起奶奶之前曾再三囑咐過我,讓我不得進入到她這小房間裡頭的。
奶奶的話我當然會聽,但是,我現在找不到奶奶,想起剛才林子叔突然出現時的模樣,不由得越發的怕了起來,總呆在這裡等我確實有些膽怯,於是咬了咬牙,心想著要不等會再來,於是轉身就要出門去。
但是,也就在我才一邁腿的功夫,再次“吱呀”一聲傳來,奶奶那小房間的門,竟然開了!
“奶奶,是你嗎?”我怕得不行,不知道這是怎麼回是,於是又返身站在了奶奶那屋子的門口,想探頭朝裡面看一看。
只不過,奶奶這屋裡依然黑洞洞的,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娃兒,你回去吧,奶奶現在很忙”,雖然看不清,但是,這屋裡頭卻分明傳來了奶奶的聲音。
一聽到奶奶這話,我頓時滿肚子委屈,心想著自己滿心歡喜的跑來,沒想到奶奶卻連面都不肯見,還又讓我回去。
“我不回去,我娘讓我來找你的”,我犟脾氣來了,一跺腳,就要進屋。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奶奶這小屋的門竟然“啪”的一下子關上了。
“跟你娘說,十八歲前不能讓你回來”,一片恍恍惚惚的聲音從那門後傳來,之後便再沒了聲息。
我委屈得不行,又拍了奶奶那小房的門幾下,但可惜的是,奶奶卻再沒任何迴音,最後我實在沒了法子,只好一路哽咽著向家裡跑了回去。
我不明白奶奶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像是生起了我的悶氣似的呢?
還有,那十八歲前不能回來是什麼意思?
天已經完全黑了,興許是村裡人都到林子叔那去了的原因,一路上沒有一家開了燈的,夜風吹得我腦子一涼,這才想起自己跑回來居然都沒帶個手電筒,不由得有些怕了,腳下跑得越發的快了起來。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我腳下一滑,踩著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一下子摔了個狗坑泥,兩眼金星直冒,才剛起身時就聽到一個聲音:“蛋蛋,是你嗎?”
這聲音有些熟悉,顯得非常虛弱,跟之前林子叔的強調一個樣,我頓時頭皮一麻,“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就要再次跑開。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的腳,同時又傳來一個聲音:“蛋蛋,你跑哪去?”
我感覺我膽都要嚇破了,一面拼命的亂蹬,一面哽哽咽咽的對著這手伸過來的方向說:“林子叔,你放過我吧,我要回家。”
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我非常清楚,現在的林子叔絕對不再是人了,他這拉我的腳,該不會是要將我拉到地下去吧?
想到這裡,我越發的用力了,於是死命拿腳往這拉著我腳的手上踹。
好在的是,在我這一頓沒頭沒腦的猛踹之下,這手終於鬆開了。
我得救似的慌忙起身,再次朝我家的方向跑去,一路上我還在想,怎麼這林子叔老是要纏著我呢?
眼見我家越來越近,我得救似的跑得越發的快了,哪知一個沒注意,竟然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娃兒,你怎麼回來了?奶奶呢?”這人一把抱住了我,抬頭一看,是我娘,只見她滿臉焦急的看著我問。
我一連喘了好幾口氣,看到我娘之後心中恐懼才稍稍減少了一些,抱著我娘說:“娘,我……我看到林子叔了,他剛才還拉我腳呢!”
“盡胡說,我剛才還在你林子叔那裡來的”,我娘說了一半,話鋒一轉又問我:“娃兒,看到你爹沒有?”
“我爹?”我聽了頓時一驚,心想著難道我爹不在家?他不是生病了正休息麼,怎麼會不見了呢?
我娘告訴我說,她剛才跑去秋娥嬸那邊轉了一圈,想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但是,等到她回家一看,卻發現我爹不在家,於是正要出門來尋,哪知就看到了我。
看來,我爹是真不見了。
只是,我爹有病在身,這黑燈瞎火的,他能跑哪裡去呢?
“快,拿手電筒,咱們找你爹去”,我娘興許從我表情上看到了答案,二話不說,轉身便拉著我進了屋,拿出兩個手電筒,和我一道又出了門來。
我家門前只有一條大路,左邊通往林子叔那邊,右邊通往奶奶那邊,我娘剛從林子叔那邊過來,所以,現在要找我爹,首先就得往奶奶那邊走,也就是我剛才黑燈瞎火一路狂奔過來的那條路。
這一路靜悄悄的,根本都沒什麼人,我娘喊得焦急,沒聽到我爹的迴音,到了後來都帶著哭腔。
看我娘這樣,我也嚇著了,心想著我爹還沒痊癒呢,這大晚上的出去,該不會出什麼事吧,我越想越怕,到最後也哭了起來,跟在我娘後頭一路走,一路四處看了起來。
“娃兒,我在這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和我娘走了好長一段路,這才聽到悠悠的聲音傳來,低沉得很,有些含糊。
一聽這聲音我不由得頭皮一麻,又想起了林子叔,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剛要本能的跑開的時候聽到我娘欣喜的聲音傳來:“建國,你怎麼出來了,還弄成了這樣?”
“是我爹?”我頓時心頭一喜,跟在我孃的後頭向路邊跑去,一看這才發現,我爹正爬在路邊,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上沾了不少的血跡和汙泥。
於是我問,爹,你怎麼扒地上呢?之後又我和娘一起扶起了我爹。
“快,去娘那兒”,我爹才剛一站起來,就急匆匆的對我娘說。
“你現在這樣,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我娘心疼得緊,於是扶著我爹就要轉身。
但是我爹哪裡肯依,急得不行的樣子,一把打住了我娘說:“莫廢話,先去娘那兒。”
看我爹這樣,我娘才意思到了問題,於是連忙問他原因。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爹才說了出來。
原來,就在我爹出門之前,他也看到奶奶了,而且,奶奶也跟他說了同樣的話,儘快把我送出村子,十八歲之前不得回來。
一聽到這話我爹當時就疑惑了,正要問個為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奶奶已經不見了。
我估摸了下時間,感覺奶奶在對我爹說這話的時候,應該正是我在奶奶家裡見到林子叔的時候。
一想到這裡,我更是驚駭得不行,心想著奶奶家和我家雖然隔得不遠,但她不可能這麼快啊。
我爹接著又說了,在發現奶奶不見之後,他第一反應就是有問題,於是跟著追了出來,但是,哪裡還看得到奶奶的影子,加之他身體還沒痊癒,虛弱得很,走了一小半路就一把栽倒在地上了。
恰巧那個時候我慌慌張張的跑過,一下子踩到了他,他想要喊住我,可是,當時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我哪裡分得清誰是誰,將他給踹傷了不說連人也跑了。
無奈之下,我爹只好爬到路邊,等著路過的村裡人來扶他,直到我娘和我出來尋他的時候才發現。
這所有的問題說來滑稽,但是,真正的問題卻是,為什麼好端端的奶奶要對我爹說這話呢?
我爹和我娘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於是兩人一同點頭,直向奶奶那邊走去。
我雖然沒有吭聲,但心裡卻一直揣摩著就這麼一會兒發生的事,心裡越發的緊張起來,緊緊揪著我孃的衣角,哼哧哼哧了半天,最後終於決定開口。
“爹……”,我還是有些忐忑,輕輕喊了我爹一聲。
“咋了?”我爹頭也沒回,和我娘急促的趕著路。
“我見著奶奶了”,我這話音一落,我爹孃頓時停下了腳步,將手電筒照在我的身上,急促的問我:“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呢?”
我雖然覺得委屈,也感覺到了爹孃的緊張,但是,我也害怕啊,於是支支吾吾的說:“奶奶讓我告訴你說,十八歲前不能讓我回來。”
我話音才落,之後便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也印襯得遠處林子叔那靈堂裡傳來的做法事的聲音。
我想了想,又接著說:“我還看到林子叔了,他要帶我走……”。
我話還沒說完,便被我爹一個倒抽冷氣的聲音給打斷,他沉著聲音問我:“娃兒,你沒看錯?”
我搖了搖頭,直到現在還感覺肩膀抽抽的疼呢,怎麼會看錯?
“快,去娘那兒”,我爹沒再多說什麼,在我孃的攙扶之下竟然一路小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