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領著孫平很快就來到了岐山洞天之外。
孫平向下俯瞰，整個岐山洞天涇渭分明，蓬萊、方寸、瀛洲三處大島分列三角，四面都是水藍雲白之色。
事實上。
合體境界的道祖來去一座洞天世界，甚至本身依靠道炁御空飛行，都要比乘坐跨界法陣要快的多。
不過相應地損耗也會大許多。
因而魂海、魂符、古爐三人領著孫平，也只是在界外尋到那處傳送法陣。
颯的一下。
將人送回了天淵海。
“謝過兩位道友。”
甫一落地，魂海就拱手與魂符、古爐兩人致謝，還拍了拍孫平的肩膀。
孫平會意，一併拱手：“謝過兩位道兄援手。”
兩人皆是意味深長地瞧了孫平一眼。
魂符搖了搖頭：“唉……也不知道該說魂海道友你家宗門運氣好，還是該為爾等惋惜。”
“嘿嘿……”魂海咧嘴一笑，“禍福皆有天定，不過你我三人的功勞卻是跑不了了！”
比起得到仙人遺寶。
收穫孫平這樣的特殊例子，也算是大功一件。
魂符唸叨完，人就和古爐一起回返了自家宗門。
對於孫平，他們的感情莫名。
既存有一絲貪婪，同樣又充滿著好奇。
所幸早些離去，以免生出什麼不大好的念頭出來！
魂海瞧了眼孫平模樣，點頭說：“孫師弟，對這合體境界可有甚麼疑惑？”
孫平晃了晃腦袋：“除了知道自己已是道祖，其他的東西，師弟卻是一概不知！”
說著，孫平祭出了自己的真元。
魂海道祖瞧見，暗自皺了皺眉頭。
“唉……也不知道是福是禍。這樣吧，我領你去拜見老祖，讓他老人家裁定一二！”
“老祖？”孫平有些意外，心道：“天淵老祖不是傳聞已經閉了死關，怎麼還能召見與我？”
他也把這一層疑惑轉達給了魂海。
後者嘿嘿一笑：“孫師弟倒是知道得不少！不過老祖他老人家人雖已閉關，實則在外頭留有一尊常駐的分身，尋常時候有什麼大事，我等都可以稟明他老人家裁定。”
說著，他就領著孫平一路往天淵海深處飛行。
天淵海一脈分成劍冢、骨林、寒淵、炎池、冥湖五大分支。
實際上五脈之間同樣親疏有別。
骨林一脈誕生最晚，本身也以張氏一族的家生子居多，因而骨林靈地處在天淵海最偏僻的角落位置。
其他幾脈之人鮮少會踏足其中。
其次就是劍冢一脈，作為天劍山殘餘建立的分脈，他們本身在天淵海內自成一個派系，雖是寄人籬下，卻過得傲然於外。
劍冢靈地同樣也在天淵海外圍。
而後就是寒淵、炎池兩脈，寒淵之上即是炎池，兩脈以前互有合作。
其後互生仇隙，以至於炎池一脈的弟子數目逐漸衰減。
而寒淵一脈也成了整個天淵海弟子最多的大脈。
最後的冥湖一脈，弟子數目終年維持在百人以內，但卻對整個天淵海存在著絕對的統治地位。
冥湖一脈就是天淵海的嫡系。
天淵海內以天淵老祖修為最高，實力最高。
其次就是五脈祖師，雖都是合體境界，卻於同階之中幾乎無敵。
五脈祖師之中，又以冥湖祖師實力最強，據說已習得了天淵老祖近有五成的手段。
餘下四脈祖師則是各有所長，並沒臆斷誰人更強一些。
邊想著。
天淵老祖閉關的冥湖之地就到了。
冥湖靈地，也喚作天淵湖、祖湖！
此地是天淵海起家的地方，同樣也是天淵老祖終年閉關之地。
其他靈地原本並不存在於滄溟海。
後續支脈變多，天淵老祖便以大法力騰挪外界靈地，置於冥湖靈地一側，以至於有了如今天淵仙門的盛況！
其他仙門情況也大抵如此。
天地之間哪有那麼多先天靈氣豐盈的絕佳靈地。
多是諸宗征伐諸界時候，瞧見上乘靈地，便相邀同道，以大法力騰挪搬移。
“弟子魂海，請見天淵老祖宗！”
魂海躬身一揖，鄭重三拜。
孫平照著對方的模樣，也喊道：“弟子孫平，或有奇遇，求見天淵老祖宗解惑。”
咿呀——
一聲悶響。
一個敦厚模樣的漁翁老叟，笑著邁出了洞府。
“老祖！”魂海再次一揖。
打扮成漁翁模樣的天淵祖師擺了擺手：“免禮罷！”
他打量了一眼孫平。
“你說的就是他？”
魂海點頭：“確是孫平孫師弟，其人與我們一起去了岐山洞天，內裡存有疑似九命秘敖的遺蛻。”
“弟子幾人一時不察，以至於讓孫師弟落得了如今的模樣。”
魂海面露歉意。
既有對自己錯失機緣的惋惜，同樣也存有對自己試圖獨吞機緣的羞愧。
“嗯。”天淵祖師和藹一笑，“秘敖之名，我倒是聽說過。”
“昔年釋修、儒修兩家還未鬧崩，儒修的那位大成通聞賢達至聖便依著《大乘如來佛經》裡頭的九世之說，臆想出了一頭九世性命的先天異獸。”
“儒修想來你們也清楚，多是些以謠傳謠、三人成虎之輩。”
“大成通聞賢達至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愣是以他潑天的文氣，將那頭所謂的九名獸憑空捏造而出，也就有了你們口中的秘敖！”
“秘敖一出生，便察覺到了佛修、釋修兩家至強的窺伺，於是便自斷一命，重新脫胎到不知名之地，其後萬餘年，釋修、佛修皆不知其蹤跡，端得可笑至極！”
故事說完。
魂海若有所思地瞧了孫平一眼，詢問說：“老祖，莫非孫師弟即是秘敖轉世之身？”
天淵祖師搖頭：“天劍那廝腦袋不大靈光，手上的傢伙卻騙不得人。”
“他說斬殺，那秘敖必是已死，此事無需再議！”
“弟子知錯。”魂海告饒。
他擅自評斷天劍老祖行事，本身就犯了以下犯上的大錯。
孫平也急忙辯解說：“祖師容稟，弟子對宗門拳拳之心，至入門伊始就不曾變過，祖師勿要……”
“不必！”天淵祖師拂手，“你還是你自己，並非什麼被奪舍之人。”
“我家天淵海制度皆由我一人制定，自然是完美無暇之物，哪裡會引得門下弟子反叛？”
孫平、魂海皆露訕色。
天淵祖師也知道他們在懷疑什麼，直接又說：“炎池、寒淵兩人自有內情，門下弟子多生誤會，以至於謠言四起，兩脈彼此敵對，此事我都知曉，不必操心理會。”
孫平、魂海齊聲呼喝：“祖師高明！”
天淵老祖拂手：“不過是隨手之事。”
他又說：“孫平是罷？你既為我家弟子，我便與你說說如何挖掘此中血脈。”
“秘敖本就是釋修、儒修兩家共同製造的後天異物，此中雖有奇妙，但大抵不脫儒修、釋修兩家法門。”
“你本身已是修行了練氣之法，算是純正的道修。”
“莫不如尋一中間之物，衍化三家法門，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來日自成一脈時，或可登臨我家幾位之前！”
孫平大駭，連忙說：“弟子惶恐，絕無此意！”
天淵老祖慍怒：“你怎地如此膽怯？我家幾個大乘仙人，無一是甚嫉賢妒能之輩，能修得此境界，哪個不是才情熠熠，還恐你一個小輩超然其上。”
“我說的法子也只是可能。”
“你若是真能借此超脫，甚至位列我等之前，說不得反倒能與我們些許啟發。”
“日後道宗定鼎諸界，你便是首功之人！”
“祖師說笑了。”孫平訕笑一聲。
他如今藉著秘敖血脈，不過方才躍入合體境界，真要信了天淵祖師的胡話，當了那個自以為為的天命主角，他決計便要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
“既然入了修行一途，自然是心中自在最關鍵。什麼打打殺殺、家國情懷，統統都要拋之腦後！”孫平默默一想。
他本就是長生之人，並不會像其他修士一樣為壽元困擾。
對孫平來說，修為只是他自保的依仗。
合體境界足以保證他無憂無慮地完成自己的躺屍大計。
似乎瞧出了孫平心裡的小心思，天淵祖師笑了笑，提醒說：“釋修、儒修兩家與我們都是死仇，莫要真以為修為高了隨意逃亡諸界洞天苟活。”
“真佛有因果溯源之法，文聖也有潑墨尋跡之術。”
“饒是我等大乘仙人，此界崩壞，斷無倖免之理！”
“再者，成道者本就是天命之所鍾，天地若滅，道之後續難衍，我等也曾算過，至如今晉升大乘之人愈發稀少，恐是我等竊居大寶之緣故。”
孫平點頭。
他大概聽懂了天淵祖師的話。
便是說大堯天地有定數，因為他們這些已經晉升大乘的仙人不斷變強，本身分潤給其他修士的氣運就會便少，以至於近萬年來無一人能晉升大乘境界。
再者，天淵祖師之所以勸導孫平好生努力。
便是因為他從化神期進階合體境界，靠的是自身，靠的是秘敖留下來的血脈，並不算沾了大堯天地的光。
後續若是孫平能仍就在大堯，那整個大堯天地便會不自覺地補償於他。
相較於其他道祖，孫平成就大乘的機率要高上不少！
不過孫平並沒有因為天淵祖師而動搖，在他心裡自有一把自己的尺度。
他拱手問道：“祖師容稟，弟子如今覺著體內仍有不少血脈可以開發，敢問此後我當如何行事？”
“哦？”天淵祖師也有些意外，“你把這情況細細說來。”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副盡在掌握的閒散模樣。
而現在孫平居然引發了他的一絲興趣。
孫平趕緊說：“不敢欺瞞祖師，岐山洞天時那秘敖殘魂聲稱我乃是他家唯一族人，要將血脈作為遺產承繼與我。但它又要我放棄大堯出身，安心做個漂泊天外的異獸之族。”
“此事我自然不可能答應，天淵海待我不薄，孫平也沒有斷情絕欲的念頭，自然要婉言拒絕對方。”
“可不曾想，那秘敖居然因為想起了自己的來歷，與我言了句自己才是真正的九命族人，而後便隨風湮散了！”
“九命族？”天淵祖師露出好奇神色。
旋即他又哈哈大笑：“那玩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甚？竟還搞出了個九命族來！”
“天地以元為始，生一生二，化三奇五行，繁衍萬物，而有生靈。”
“道自此始，大道者玄之又玄，小道者難得聞見。”
“道之秘，謂道果，有德者可以合之，道果無人拾得，則經年累月衍生靈性。”
“貪婪者，可生饕餮異獸；言明者，可生獬豸異獸……”
“概莫如是，則諸道自有權奪。”
“所以秘敖生而繼之者，並非是什麼九命族的血統，而是釋儒兩家經文之中所闡述的佛文禪意。”
孫平點頭，暗忖：“異獸之流之所以絕跡，便是因為其力量虛浮而廉價，幾乎都是生而得之，一切根本歸咎於血脈傳承，而忘記了自己的探求過程。”
“相反儒、釋、道三家的修士，每一個能夠穩定高境的上修，多是天資異稟，而兼有自我努力的絕世天才。”
“正因此，三家修士才能將這些遊蕩在諸界中的異獸盡數絞殺乾淨！”
他不禁細想：“這便是說，我繼承的並不是秘敖的血脈，而是當初兩家高修創造秘敖時，所寄託的那一縷思緒。所以天淵祖師會如此期待我，希望我藉此衍化三家法門，成就無上之業？”
孫平大抵明白了些瓜葛。
“三家的高修恐怕都遇到了上升瓶頸，因而各自在尋找著可能得一線希望。”
“不過——”孫平仔細想了想，“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的頂著，我能入道，那都是機緣巧合的事情，沒了我，想來大堯一方也可以頂住另外兩家的攻勢。”
就當孫平覺著安然自若時。
天淵祖師倏地眉心一動，笑道：“前方傳來訊息，說是釋修和儒修在大商世界打起來了！已經死了至少六名媲美道君的修士，想來不久後還會死的更多！”
“嗯？”孫平一愣，“祖師可知是甚原因？”
天淵祖師微微一笑：“原因？你若答應好生修行，我便將此中緣由告知與你，若不願繼續上進，知曉了也是無用！”
孫平面露難色，糾結一陣，還是拱手說道：“還請祖師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