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椅背上，鄭東擰眉思索起來。
照霍營說的，他現在應該到老家了，怎麼又突然找上他了？
沒理由啊！不應該啊！
難道是……
忽的，鄭東想到什麼，猛的坐直身子，打了電話出去。
“喂，把王升給我叫過來。”
幾分鐘後，王升來到鄭東辦公室。
一進門，鄭東也沒寒暄，直接問：“前幾天，我交給你的事辦妥沒？”
王升眼皮一跳，一路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額頭因緊張滲出細密的汗水，他磕絆道：“辦……辦妥了……”
這分明有鬼的模樣，鄭東不用費勁多問兩句，便看的一清二楚。
啪。
他拍桌而起：“你知道我的脾性，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
鄭主任的脾性，讓王升用一個字形容就是“虎”，誰也不怕得罪。
當初，他剛空降過來，主任也不是他，原先的主任姓劉，是這裡書記的親侄子。
這劉主任好顏色，用著職位之便，哄騙那些不想下鄉女知青們的清白，等吃抹乾淨又給人安排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以防她們跑回來鬧事。
大傢伙忌憚他背後之人，敢怒不敢言，可這事不知怎麼被鄭東知道了，直接單槍匹馬去市長那告狀。
當眾人以為他會跟之前那個熱血小子落的個被趕出知青辦的下場時，劉主任被抓走了，鄭東成了新的主任。
“說話！”鄭東的厲喝打斷王升的回憶。
比起捱罵降職，他更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於是，他招了。
事情是這樣的。
前些天，鄭東給他打電話，安排寧家那個大資本家去放到那個豐寧縣。
這事不難，也就填個表的事。
關鍵是，他這人貪杯，那天前夜親戚串門多喝了幾杯，早上還有點暈暈乎乎。
然後，就把寧家和新下鄉那批知青的地方搞錯了。
後來，見送寧家上火車那幾人個個鼻青臉腫回來時，才猛的意識到不妥。
雖然那幾人都一口咬定是摔的，但王升還是覺得不對，回去一看，才發現搞錯了地方。
再去問那幾個，什麼招都試了，反正就是一個答案，摔的。
王升勉強信了，可卻開始擔心搞錯地點的事被發現後，他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一直忐忑著個心，晚上也睡不好。
好幾天過去，就當王升以為沒事時，鄭主任打電話找來了。
打住思緒，王升說道：“局長，事情就是這樣，我沒有半分隱瞞。”
說完，王升心底重石落下，鬆了一口氣。
等了一會兒，沒聽見鄭東說話，王升不由抬眸。
只見，一本書朝面門襲來，王升下意識想躲，但在聽到鄭東咆哮時，他閉上眼，硬生生捱了一下。
“瞞瞞瞞！出了紕漏，誰給你的膽兒還敢瞞著！”
被砸眼冒金星的王升，呲著牙擠出一抹笑回話：“主任，我想著都是去改造，地點什麼的不重要，都一樣的。”
“呸！一樣個屁！”
“你想！要你想，是不是我這個主任也得給你做！”
沒等鄭東多罵兩句，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鄭東深吸兩口氣，說道：“你，一萬字檢討，半月工資充公，出去吧！”
聞言，王升臉瞬間垮掉了。
檢討小事，可少了半月工資，一家人都得縮緊褲腰帶。
可王升卻不敢有絲毫異議。
應了聲，退了出去。
出了辦公室，後背早已浸溼一片的王升，不由感激起那通電話，這再多待會兒，怕是尿都憋不住了。
殊不知，他今日這一遭完全因為電話那頭的男人。
回到自個兒辦公處，王升剛坐下，抿了一口茶壓壓驚，底下的人就闖了進來。
他不由呵斥：“毛毛躁躁！幹什麼呢！把門撞壞了，我饒不了你！”
“升哥，臨桂縣那個勝利大隊發電報了，說下放的人沒接到。”
“什麼？”王升一口茶水噴出來。
原來如此！
他說呢，好端端的鄭主任怎麼過問這事了？
一定是這暴露了！
王升心思動了動：“你去給他說，人肯定到了，讓他務必好好照顧！”
“升哥，字是不是有點多了？”電報可是論字算錢，這一下子，好幾快沒了。
“就你屁話多是不是？讓你掏錢了？趕緊去辦！”
鄭東辦公室，鄭東把剛從王升嘴裡得到的真相原封不動的轉告給霍北驍。
“霍營，兄弟真對不住你，你輕易不開口，就開口辦一個對兄弟舉手之勞的事，兄弟都沒辦好，唉……”
電話那頭，霍北驍眉頭擰起，居然是這麼回事。
雖然知道不大可能，但他仍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不能改了？”
“這……都落實下去了，兄弟我著實沒辦法了……”
“嗯。”
兩人又聊了兩句，結束通話電話。
想到寧軟軟以後走不掉了，要在勝利大隊住下來，霍北驍眉頭擰的更狠了。
別人不清楚她，他這個枕邊人還不清楚？
以她嬌氣不能吃苦的性子，肯定會緊緊抓住他家，而在她的花言巧嘴下，他爹孃肯定會壓著他結婚。
可……走上一輩子的老路？
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霍北驍不笨，腦子一轉，就想明白了寧軟軟的王牌，和他爹孃突然轉變態度的原因。
他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付了錢，轉身離去。
霍北驍走沒多久，霍大隊長也後腳來到了郵局。
問了工作人員，霍大隊長拿著剛到手的電報，止不住皺眉。
人一定到了，可昨個兒到的就北驍媳婦一家。
不對，一家……
難道下放的人就是北驍媳婦？
還是不對，既然是下放，怎麼會是北驍媳婦？
難不成真讓他家死丫頭猜準了？那女人說謊？可那隱秘位置的胎記又怎麼說？
而且，一個兵，一個下放的，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怎麼就扯到一塊了？
不知想到什麼，霍大隊長眼皮狠狠一跳。
打住，打住，不能再深想下去。
這可是大事，不能大意，得弄清楚。
還有，這務必好好照顧……
莫不是還有來頭？
都下放了，還怎麼好好照顧？
霍大隊長看著這封電報，那是一個腦袋比兩個腦袋大，頭痛的不行。
他愁著一張苦瓜臉回隊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