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著白燈籠慢慢靠近,將棺蓋輕輕往後移開二十厘米左右的縫隙,正打算一鼓作氣把棺蓋掀開,我突然發現七哥的脖子那裡很奇怪,好像有好多黑色的花紋。
我壯著膽子把臉湊過去,一種死人特有的腐臭撲面而來,我皺著眉屏住呼吸。
在微弱的燈光下,我看見七哥脖子上有一環套著一環的血痕,大概是死的太久,裡面的血液早就紫黑色。可那天我記得,他上吊用的繩子可沒有這種紋路啊,可他脖子上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血痕呢?難不成……難不成是有人把他勒死後吊到樹上的?!
這個想法冒出後我後背瞬間起來一層冷汗,那個殺死七哥的兇手會不會還潛伏在佘府?或者更大膽點猜,他會不會就是佘府中的一員呢?
正當我緊盯著七哥脖子思索時,外面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我飛快蓋上棺蓋躲到挽帳後。
這頭七還真是熱鬧,前幾天大哥、三哥他們守夜時都不見有人來看,怎麼今晚輪到我,來的人就這麼多啊?
一股冷風吹過,靈堂的門“砰”一聲開啟,整個靈堂的白花挽帳都被吹得四處漂浮,棺材旁邊擺放的紙人也呼啦啦的響,香案上的香燭被吹滅了大半。我躲在後面,死死抓住挽帳的一角,不讓它飛起來把我洩露了。
“呵呵,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一陣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那清澈如山澗泉水的聲音,除了七哥還有誰!我心跳瞬間停滯,難不成頭七回魂的傳說是真的?我低頭看了眼手錶,時間剛好是12點整,晚上陰氣最重的子時!
我望著那敞開的大門,心臟狂跳等著七哥進來,那聲音卻突然消失,連風聲都停止了。不會吧,難道是看一眼大門就走了?這也太快了吧。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看看,耳邊忽然吹來一股冷風,把後腦勺的雞皮疙瘩都給吹起來了!肌肉僵硬的轉過去,就看見七哥那張陰惻測的臉,眼睛完全是血紅的,看不見一絲瞳孔,臉色非常慘白,被一層黑霧籠罩著,他勾起嘴角,一開口,一條半米來長的舌頭從嘴裡掉出來。
“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
他嘶吼著那條腥紅的舌頭瞬間伸長朝我的脖子纏過來!我慌忙後退,腳卻絆倒香案上,狠狠摔在地上,只是眨眼的功夫,舌頭就緊緊勒在我脖子上,鋪天蓋地的窒息感襲來。
“不要!殺你的人不是我!七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出兇手,給你個說法!求你放過我吧!”
我哭喊著不住求饒,可七哥卻把舌頭卻勒越緊,我痛苦的倒在地上,這是有史以來我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絕望,任你使出渾身解數,依舊無力迴天,只能等待死亡帶走你的一切。
就在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時,靈堂裡突然衝進來一個人,是八哥!他看到這場面沒有驚慌,而是從身上掏出一張黃色三角符貼在七哥心口,七哥瞬間七竅生煙,慢慢癱軟下去。
“七哥,你已經死了,就安息吧。”
八哥把倒在地上的屍體抱回棺材裡,合上棺蓋,咬破中指在棺蓋上畫上一個奇怪的符號。
“嚇到你了吧小九。”
我捂著心口,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雖然吸進去的都是些香灰,不過我已經非常滿足了,還能活著真好。
我問八哥剛剛那真的是七哥嗎?八哥說並不是,只算是死後的一種殘念,那種殘念在七哥死後還殘留在他體內,等到頭七時陰氣最重的子時誘發起屍。就算是詐屍的一種情況吧,但那只是一具屍體而已,並沒有任何人的情感跟邏輯能力,所以說跟瑰將道理是絕對不可取的。
八哥把我送回房間後代替我守了一晚夜,可能因為八哥一直都待在七哥身邊的緣故,我總感覺八哥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可是跟我一比,他明顯有能力也成熟多了,今晚的事我還是要謝謝他。
經歷一晚上生死線上的掙扎,我算是精疲力盡,本來想看的書也不看了,直接脫了鞋倒頭就睡,本想好好休息一番,可第二天早上天剛亮,我就被外頭的爭吵聲給吵醒。
當然我跟那種好事的居委會大媽可不一樣,可不是遇到什麼事都想摻和一腳,我可沒那個閒情逸致,但當我聽到佘香的哭喊聲,我徹底躺不下去了。
“怎麼回事啊?”
我推開門朝外邊看去,只見老四高舉著一把斧頭,佘香則跪在斧頭下,拼命抱住那顆棵桃樹。
見到我出屋,老四更加猖狂了,好像一切都是為了做給我看似的。他扯著嗓子喊:“你給我滾開!這棵桃樹就是棵妖樹!我今天必須把它給砍了給老七報仇!”
佘香頭髮都亂糟糟的,衣服上全是泥巴,一看這混蛋就沒事欺負她。我走過去一把拉開老四,力道不重,卻把他弄得東倒西歪。
“餵你給我起開!大早上吵吵嚷嚷什麼啊!”
我把跪在地上的佘香扶起來,怒瞪著老四,看來只要我還在佘府一天,這傢伙就不想讓我有好日子過了,我真好奇那個真正的佘玖到底是怎麼忍受的。
老四看著我一扯嘴角,不陰不陽的笑起來。
“嘿呦!是小九啊!聽小八說,你昨晚碰上老七詐屍,怎麼樣?沒嚇尿褲子啊?哈哈哈!”
我盯著他面無表情,“勞煩四哥關心,小弟我一切安好。只是七哥昨晚回魂,一直跟我念叨放不下你,他擔心你的病情太重,怕以後影響不好。”
老四一聽我說這話臉色立即變了。
“真的假的?老七他說我什麼病啊?”
我微微一笑,唇齒輕動,“不是什麼大病,陽痿早洩而已。四哥放心,為佘家傳宗接代的任務就交給我們吧,你就休息休息,沒事幫助劉叔打掃衛生,或者幫胡姑姑做飯都可以。”
“你!”
老四氣的嘴唇都開始發抖,額頭青筋暴起,他跺著腳輪起手中的斧子朝我喊:“行小九,從小到大我從來都說不過你,可今天這妖樹我是砍定了!誰攔我都沒用!”
他提著斧子就要往樹上輪,佘香搶先一步抓住老四的胳膊哀求道:“四爺您別砍這樹啊!它不是妖樹,它裡頭住著樹仙呢!你要是砍死它一定會災禍降臨!”
老四一腳踢開佘香,“給老子滾!什麼狗P樹仙,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這妖樹就是你親手種下的!你還天天偷偷跑來跟妖樹說話,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它索走了老七的命,我必須砍死它,不然這佘府所有人都得死!”
“不要!”
這次佘香阻擋不及,斧子的刀鋒深深陷入樹幹之中,佘香跟老四看著砍在樹上的斧子,頓時都楞住了。就在兩人僵持下,晴朗的天空突然電閃雷鳴,大風狂嘯,說來也奇怪,別的樹都靜止不動,唯獨這棵被砍的桃樹搖曳不止,好多結在上面的桃子都紛紛滾落,葉子也掉的所剩無幾。
“是樹仙發怒了!”
佘香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陰雲密佈的天空,臉色尤其難看。剛剛還嚷嚷著砍樹的老四更是嚇得魂不附體,撇下斧子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佘香跪在旁邊,撫摸著桃樹的傷口,目光飽含熱淚,卻蜷著眼角不然其流下,那感覺就好像受傷的不是棵樹,而是個人一樣。
她從袖子裡拽出手帕,把樹幹的傷口一點點繫上,像極了人類的包紮。忽然她抬頭望向我問:“九爺你說樹仙會不會死啊?”
說實話,她這個問題我真不知如何回答,我都不知道她口中的“樹仙”是否真的存在,就算存在我也不清楚那斧頭會不會使其斃命。但思索再三我還是說:“放心丫頭,樹仙怎麼會輕易死呢,它肯定沒事的。”
其實我心裡想的很簡單,能給她慰藉就不要讓她難過。
等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四都沒有出來吃飯,看樣子是被中午樹仙的事情嚇得不輕,我也著實鬆了口氣,畢竟老四不在,我的日子就好過了許多。等我們都吃完陸陸續續回屋時佘香才磨磨蹭蹭過來吃飯,她抬頭一看是我,居然下意識扭頭往回走,明顯是躲著我啊!我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佘香!”我叫住她。“你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不想讓我知道啊?”
佘香背對著我使勁搖頭,“沒有九爺。”
“沒有?沒有你幹嘛躲著我!”
我一步跨到她身前,我本來就比她要高一頭,加上她走路總是低頭佝僂著腰,所以我只能俯視著她。
看了一眼我就知道佘香躲著我的理由了,因為她還穿著早上那身沾滿泥巴的髒衣服,根本沒有換。
“丫頭你怎麼不換衣服啊?”
佘香低著頭,耳尖紅了一半,等了好久她才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只有兩套衣服……那套洗了還沒幹。”
我的天啊!感情是這麼回事,話說回來這丫頭的日子也太苦了吧,居然只有兩套衣服換著穿,難道這佘府都不把童養媳當人看嗎?
我看著佘香這身髒衣服搔搔頭,也不能讓她這麼個小姑娘一直穿著髒衣服啊,我拍拍她腦袋。
“要不你去我那看看,我好像還有些不穿的衣服,雖然大了點,但總比你這樣好吧。”
佘香沒反駁,跟著我去了我屋裡,撿了些差不多能穿的衣服換上了。等她從屏風裡面走出來,我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這丫頭怎麼光換了上衣沒穿褲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