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黑澤白本人有多麼不情願,她要離開這件事已成定局。
黑色轎車上印著她不認識的牌子,黑澤白坐在副駕駛位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站在車邊的奶奶揮手。
“奶奶你回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讓爺爺不要總是偷吃糖,上次村裡體檢說他的血糖有點高了。”
“奶奶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不要慣著爺爺,讓他自己做飯去!”
……
更多的叮囑堵在喉嚨裡,黑澤白還想說話,卻只能看著奶奶的臉哭泣不已。
上輩子的她很小的時候爺爺奶奶就過世了,沒有感受過來自老人的溺愛。
父母也都是辛苦的上班族,從來不會過多關注她的需求。
這輩子找回的童年,卻就此中斷。黑澤白滿心不甘,但她只是一個小短腿,說什麼都沒有用。
車子緩緩啟動,車窗後的奶奶站在原地不斷向著黑澤白揮手,她反過身拉長了手臂向老人揮舞,卻被安全帶緊緊束縛在座位上。
直到後視鏡裡的老人越來越小,也越來越遠,黑澤白總算坐回座位上。
淚水此刻已經流乾,黑澤白鬍亂抹了抹臉,吸鼻子。
現在車裡只有這個奇怪的銀髮男人,還有自己的兩個人。
黑澤白沒有開口說話,男人也沒有說話。
沉默的氣氛讓黑澤白感覺格外難受,如果是和小夥伴或者是爺爺奶奶這樣也就算了,然而陌生男人身上的冰冷氣息,讓她難以呼吸。
該不會這個人其實是人販子吧?
這種發達國家,也會有輕鬆拐走孩子的罪犯嗎?
黑澤白滿眼警惕,但哭泣是非常消耗體力的,更別說她只是一個孩子。
等黑澤白再度醒來,她就已經到了一棟嶄新的建築前。
至於她自己怎麼到這裡來的,已經完全沒有了印象。
黑澤白在車上睡著了,毫無防備。
她連忙翻看身上的小熊揹包,上面沒有被開啟的痕跡,裡面的東西也一件沒少。
黑澤白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著全程坐在駕駛座上盯著她的男人。
“你為什麼要盯著我看!”
黑澤白睜大眼睛,緊緊抱住小熊揹包。
殺人拋屍,灌水泥沉東京灣。
一系列的恐怖想象在她的腦袋裡迴圈,也不知道為什麼,黑澤白看到他就覺得這人不對勁。
“我的駕駛證。”
男人簡潔地介紹一下,遞給黑澤白。
鬼知道正常的小學生怎麼會理解這種東西。
不過黑澤白馬上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面印著的樣子的確是眼前的男人。
至於名字,則是寫著黑澤陣,念起來有點奇怪。
黑澤白隱隱覺得似乎有點耳熟,卻想不出來在哪裡聽過。
畢竟她快樂玩耍的這段時間,就像經歷高考後的大學生,恢復了出廠設定。
“下車。”
黑澤陣站在車外,敲了敲車頂。
黑澤白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抱著小熊揹包下車。
男人從她手裡拿走駕駛證,放進大衣口袋裡。
接著黑澤陣就大步向前,直接往門口走去,沒有絲毫要和黑澤白說明的意思。
雖然這個人看起來非常可疑,但至少名字是沒有問題的,的確是同姓。
難道真是她素未蒙面的親生父親?
黑澤白鼓起臉,並不想要這樣的父親,一看就是在漫畫裡活不過兩集的反派角色。
作為一個穿越者,經典劇本不應該是父母雙亡家財萬貫嗎?
就算是有爺爺奶奶,也不該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怪人當爹。
黑澤白早就做好了父母不知道是車禍還是火災還是飛機事故等等一系列的,可能出現的意外或者人為,導致的死亡。
結果卻突然多了一個爹,而且看起來非常不好惹。
沒有快樂的鄉下度假,沒有爺爺奶奶的溺愛,還沒有跟小夥伴道別。
千花要是知道自己不告而別,一定會生氣的。
黑澤白絕望地拉扯自己的頭髮。
等她回過神來,就看到黑澤陣站在她的眼前,彷彿看著一個智障的表情。
“你把我從鄉下叫回來做什麼啊!”
“我就不能在鄉下上小學嗎!為什麼非要來東京!”
“而且我根本不認識你,我要回去跟爺爺奶奶在一起!”
“還是說你只是想把我騙過來,其實是要用我的骨髓治療白血病,或者看你一副腎虛的樣子,你想要把我的腎切了,換給你用嗎!”
“我懂的,都是這樣的套路,只有身體受到致命傷,才會想起來被丟在犄角旮旯的孩子!”
黑澤白破罐破摔,叉著腰對高出天際的男人一頓輸出。
以她的角度加上身高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能看到後者身形一晃,似乎受到了什麼衝擊。
黑澤白以為自己說中了,再接再厲,還要繼續說什麼。
“……村裡的小學已經閉校,你要來米花市上學,這裡能夠給你良好的教育。”
“不是想著這些,電視劇裡學來的東西。”
黑澤陣面無表情,眼角抽搐。
黑澤白才懶得理會男人的想法。
“我不管!我要選我自己喜歡的地方,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待在這裡!”
作為一個小學生年紀的孩子,自然也有自己的特權,黑澤白非常善於利用這一點。
再加上她的內心住著的可是一個成年人,雖然狡猾,但是這一招對大人可是非常好用的!
但是她面對的並不是撒嬌就能解決問題的爺爺奶奶,而是冷酷無情的黑澤陣。
“你說完了?你的房間在樓上左手邊第一間,就是你拿碗的那隻手。”
黑澤陣說完,就直接開啟門,往裡走。
黑澤白連忙跟在後面,滿心的憤怒還沒表達出來,進門看到的畫面,讓她不由繃緊了表情。
一開門就是經典的玄關,裡面是客廳。
倒不是有多麼髒亂,而是顯得過於溫馨。
暖色調的木傢俱,搭配牆上明亮的裝飾畫,還有玄關上進門的貓型地毯。
“活著回來你真棒。”
這……
黑澤白和地毯上的貓貓大眼瞪小眼。
整個家的風格跟黑澤陣這個男人的畫風相去甚遠。
不如說根本不像是這種突然會拿出武器把人打死的傢伙,會住的地方。
然而不等黑澤白開口,男人就已經換上了粉色的室內拖鞋,直接走向廚房的方向。
黑澤白的表情有些崩裂,黑澤陣腳上那雙粉色的鞋,似乎印著貓爪印。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黑澤白陷入深深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