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先前的沈明珠還只是想讓沈二牛長長記性才故意讓他跟過來，目的就是嚇嚇他。

可現在沈明珠是已經完全將沈二牛的命交給了羅穎。

從先前和羅穎的談話中沈明珠已經得到，她想殺了沈二牛的原因沒有那麼簡單。

羅穎聽沈明珠這話，情緒已經完全失控，她紅著眼睛，上前一把掐住了沈二牛的脖子，那力道是絲毫不收。

“那我就是想讓他死！”

“他跟那些人一樣，都該死！”

沈明珠沒說什麼，只是將自己手裡剛從空間內拿出來的大刀遞到了羅穎的面前。

“既然這樣，那就殺了他。”

沈二牛此刻在費力的無聲掙扎著，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惹到了面前的這兩個女人，非要致自己於死地。

沈明珠看出了沈二牛的疑惑，出聲解釋道：

“你要怪，就怪自己是個男的吧，那沒辦法。”

這話羅穎聽著分外的熟悉，當初那些男人對他說的也是這話。

因為她是個女的，沒有反抗的力氣，所以他們就可以對她隨意凌辱。

那她殺了他們，是不是也只因為他們是男的，太過大意。

不過羅穎也沒想到明明一直都想救沈二牛的沈明珠，此刻怎麼突然變了想到，一臉狐疑的盯著她，生怕她是在耍什麼花招。

沈明珠攤了攤手，表明了自己手上什麼也沒有，也不會阻止羅穎做任何事情。

羅穎氣憤到了極致，直接將手中的刀扔飛了出去，刀轉了一圈，飛回來。

距沈二牛的脖頸就只差了一點的距離，擦過沈二牛的臉頰，直直的紮在他身後的屏風上。

屏風“砰”的一聲倒地，沈二牛瞪大了雙眼，巨大的恐懼之下迫使他渾身發軟，倒在地上，半天也沒什麼反應。

羅穎怒吼一聲：

“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我！”

“明明做錯事的是那些男人，該死的也是他們，為什麼都在怪我？”

羅穎最後幾個字彷彿已經用完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她跌倒在地上，呼吸緩慢，如同被抽了線的提線木偶。

她笑著，卻比哭著還悽慘。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發洩自己，也是她第一次想起來當年的事情。

喊出來之後，羅穎覺得自己莫名釋懷了很多，招了招手讓沈明珠過來。

她渾身顫抖，和沈明珠躺在一起，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個藥丸，費力的嚥了下去。

“我真的很想殺了他的。”

“可雖然是男的，也何嘗不是和當初的我一樣是無辜的。”

羅穎看向沈明珠，彷彿在透過她看自己。

“你知道嗎？你真的和之前的我很像，一樣的漂亮，可你比我勇敢多了，你敢反抗。”

“我時常在想，如果當初的我再勇敢一些，我是不是就不用殺了他們了，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沈明珠看著羅穎搖了搖頭。

“不會，他們本性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們不死，一切就不會改的，既然他們做了錯事，就該死的。”

羅穎笑了，“也許你是對的，我殺人太多了，我也想放過自己了。”

“他們已經死了，我是不該用他們的過錯懲罰自己和害那些無辜的人了。”

羅穎的聲音越來越小，甚至沈明珠都很難聽清羅穎的話。

沈明珠聞到了羅穎身上奇怪的味道，抬頭看，這才發覺羅穎早已經七竅流血，氣息微弱了。

其實到了這種時候，沈明珠再想救她就很難了。

羅穎已經早就失去了求生的慾望。

也許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死才是最好的解脫。

她被困在那裡很久很久。

她殺了那麼多人，為自己報仇雪恨，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可每殺一次那人，又何嘗不是殺了自己一次。

沈明珠在羅穎死後觀察過，那廚房掛的那些屍體，全部都是一個村子的，也就是和羅穎是一個村子的。

她殺的這些人，全部都是當初的兇手和幫兇。

殺了這些人之後，她並沒有覺得解脫，可手刃仇人的快感給她的錯覺就是她覺得殺人很痛快。

這才在碰到雨花村的眾人的時候起了殺心。

說是要殺了雨花村的所有人，可她也只是對其中最像她仇人的沈二牛下手。

以她殺了這麼多人的經歷，直接殺了沈二牛但是輕鬆的不像話，可她卻沒有，一遍遍的猶豫，一遍遍的掙扎。

她對著沈明珠起殺心的時候，也是對當初的自己起了殺心。

羅穎就這樣倒在了沈明珠的面前，即便知道羅穎現在可能才是解脫，可沈明珠也是很難輕鬆起來。

畢竟這樣的代價太大太大了。

因為女子柔弱，便可以被隨意凌辱，是不是太荒謬了一些。

這麼多條人命，也才讓羅穎認識到，原來她不是過錯方。

羅穎死了之後，沈明珠本可以直接帶著已經暈厥的沈二牛離開，可她卻在這裡待了很久。

她給羅穎安葬，將一切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等做完這一切之後，沈明珠才離開。

沈明珠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而一心想著沈明珠的沈老二一家，幾乎是一夜未眠。

真真切切的看到沈明珠的身影之後，他們這才算安了心。

沈二牛此刻已經醒了，卻已經完全痴傻了，因為羅穎的緣故，他看到女的就想跑。

發覺了沈明珠情緒不佳的趙春蘭，也並未追問沈明珠在那客棧內遇到了什麼，只是等著沈明珠主動出聲。

沈明珠坐在牛車上，大隻連哼哼了幾聲想勾起沈明珠的注意力。

【明珠，從那客棧出來之後你就一直這樣，到底是怎麼了？】

沈明珠搖搖頭，又點了點頭，他聲音很小的問大隻：

“你說我們這樣逃難的日子什麼時候能結束？”

這話實在是難到了大隻，它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想的一直都是走，一直走。

可具體到哪裡，他也實在沒有想過。

【京城吧，到了京城我們興許安全了，就不用再過這樣顛沛流離的日子了。】

沈明珠皺眉不解：

“那到了京城之後呢？我們這麼一大群人又如何才能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