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百官彈劾此獠,難道還能有假不成!”
朱元璋滿臉怒氣,見馬皇后欲言又止,神色倒也和緩下來,
“妹子,雖然朝中官僚也沒幾個好的,可眾口一詞指認!”
“大明這些年,百姓太不容易,正須咱嚴刑約束貪腐啊!”
朱元璋無比沉痛,而且似有深意的這樣一說,
連馬皇后,也不由得沉默下來。
李善長更是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心跳加速,眼皮都在狂跳不止。
皇上這樣說,明顯是話裡有話。
李善長十分清楚這一點。
因此也異常緊張,就怕皇帝遷怒到自己頭上來。
跟著打江山好不容易混來的富貴,官祿,地位,可不能就這麼突然吹了。
“哼!”
朱元璋說罷,一聲冷喝。
馬皇后一聲輕嘆,李善長頭埋的更低了。
一旁的朱傸、朱標兩名皇子更是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既然明白大局,就誰都別來勸咱。”
“善長,帶上兵,隨咱進城!”
說著直接下了馬車,目露兇光,大步流星的向鳳陽縣城步行而去。
李善長連忙帶人跟上。
此番朱元璋急怒攻心,早朝沒上完就帶了三千錦衣衛精銳出宮,直撲濠州方向,晝夜兼程而來。
此時三千精銳大部分都埋伏在縣城四周,朱元璋本人只帶了一百精銳打算進城。
這麼少的護衛,李善長卻不敢勸諫皇帝,因為這就是朱元璋本人的命令。
他要親自調查,親自抄家,親手揭露這些官員貪腐的證據給天下人看看!
剝皮實草!
以儆效尤!
不過這次,雖然皇帝怒氣衝衝的都開始步行了,但走了一陣,李善長卻發現情況不對。
遠的不說,腳下的道路,首先就有問題。
“咦?”
李善長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李善長是定遠縣人,不是很瞭解,但也屬於濠州境內。
濠州全境,都是些窮鄉僻壤。
別說是修繕官道了,連灌田用的水渠,都是無一例外的破敗不堪。
洪武立國之後,皇帝掏錢修繕了一番,一些村縣情況有所改觀。
但修葺官道,朝廷是絕對沒這個錢,絕對顧不上的。
然而腳下……
此刻自己所行之路,卻是平坦堅實——甚至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這地面簡直平整的過分,好似每一寸都用標尺量過,才動工的。
如果僅僅是平整,李善長也不會多在意,但再一細看。
此時朱元璋正在發火,跟著一道前行的馬皇后,朱傸、朱標,還有一百人的錦衣衛力士,哪有人敢言動?是以四下裡寂靜無聲,李善長的驚叫無比刺耳。
朱元璋頓時停下腳步,皺眉轉頭。
“善長,你在幹什麼?”
“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又驚叫個什麼勁?”
李善長抹了把冷汗。
朱元璋的面容,即便是普通的“不悅”,也充滿威嚴。
只得老老實實揖手應道,“皇上,微臣總覺得這裡的官道,有些不同尋常啊。”
“哦?”
朱元璋聞言一怔,接著也低頭一看。
同時低頭看向地面的還有馬皇后,朱傸,朱標,連錦衣衛現任都指揮使毛驤都下意識的看向地面。
毛驤追隨朱元璋多年,是真正的皇權心腹,那是不知訓練有素多少年的目不斜視,此時也被吸引。
但眾人低頭一看。
下一刻,
卻是齊齊愣住。
這鳳陽縣外的官道,平整無比,而且極為寬敞。
足足可容納四輛馬車並駕而行!
更奇特的是,這地面雖然寬敞,但卻見不到任何接縫。
天下所有官道,因為具備轉運軍隊、糧秣的戰略價值,按照正常標準,都是要用青石板鋪設,以便戰略排程,這個“標準化建設”,在神州從秦始皇時代就已經開始,一直綿延至今。
但這裡的官道,卻完全看不出石板之間的接縫,長長的道路,幾乎就是一整塊的“長條形”巨大石板!
這詭異的感覺立刻吸引了朱元璋的注意!
心中的滔天怒氣一下子消失一空。
“怪了。”
朱元璋無比納罕,這麼巨大一整塊石板,幾乎可以算是“祥瑞”了。
但自己從小生活在這裡,卻從沒聽說過有這種東西。
“皇上,這似乎是夯土一類!”
李善長一邊觀察,一邊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但說話之間,臉色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在李善長看來,這官道似乎是一整塊石板鋪成,但這怎麼可能?那就只能是質量較次的夯土了。再結實的夯土,也無法與青石板相比。
但這地面色作青灰,分明就不像黃色的夯土,還真挺像青石板。
朱元璋君臣一行,還沒進入鳳陽縣,就被奇怪的道路死死吸引住。
“來人!取刀來!”
“皇上。”
錦衣衛都指揮使毛驤遞上一把軍刀,這是明軍的制式軍刀,因形如羽毛,別稱雁翎刀。
只聽刺啦一聲銳響,朱元璋將四尺長的大刀抽了出來。
毛驤是都指揮使,佩刀是標準形制,但顯然用料紮實,是最頂級的精鐵,工藝光潔無比,明光晃眼。
朱元璋看了一眼手中刀,接著用力向地面一劈!
當!
隨著一聲劇烈的金屬撞擊之聲,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火花四濺!
朱元璋目瞪口呆的看著手中完全捲刃的寶刀!
“捲成這樣?”
“這官道,還真是整塊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