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沒想到，自己千防萬防，還是漏算了他們居然會不惜代價動用上古禁術！小東西的神魂碎片，每到手一片，她都會仔細檢查，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

直到所有的神魂碎片聚攏，潛藏在其中的秘法才會陡然爆發，組成上古滅神大陣。

以小東西自己的神魂作祭，來滅他的神魂，可真是好算計！青瑤向前殿一勾，一截蓮藕飛來。

蓮藕落到她手中，被她輕輕一握，化作萬千光絲，“嗖嗖”鑽入快被徹底冰封的黑肥啾眉心。

待最後一縷光絲鑽入，青瑤的一縷神魂緊隨其後。

黑肥啾身上的冰霜一頓，似乎與另一種力量僵持住，沒能再有寸進。

而青瑤此時正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尋找著那道小小的黑色身影，卻遍尋不得。

她不知自己尋找了多久，又在過膝的大雪裡一步一步艱難行走了多久。

忽然，一道細弱的啾啾聲如泣如訴，若有似無的響起，讓她精神一振，側耳傾聽片刻，錨定了方向，腳下一躍徑直向著那個方向飛掠而去！

在幾塊大石頭和一截破木頭的夾縫中，一團黑色的小毛團子蜷縮其中。

它的身下還有一小塊黑色帶著繁複花紋的蛋殼，小毛團子艱難地啄了一口蛋殼，蛋殼卻被凍得像石頭一樣堅硬，以它的力氣根本沒辦法將其啄碎吞食。

周遭再沒有可吃的食物，小毛團子吃不到蛋殼，身體越來越乏力，沮喪地又啾啾兩聲，豆豆眼半睜半閉，彷彿下一刻就要被餓暈過去。

青瑤看到它時，本想將它托起，手卻從它的身上穿了過去。

觸碰不到？

青瑤皺眉，又嘗試著釋放神力，改變這裡的四季變化。

她幾乎用盡了全力，也只讓那一小團窩著的縫隙變得暖和了些，卻也算是幫上了小毛團子的忙。

蛋殼上的冰霜退去，它再次嘗試著啄了一口，這次順利分離一塊蛋殼。

這讓它欣喜若狂，狼吞虎嚥地吞下，又更加急迫地去啄食下一塊。

那承託著它小小身體的黑色蛋殼，終於被它啄食乾淨，小毛團子全身被烏光籠罩，玄鳳一族的血脈成功覺醒，紅玉珠子似的豆豆眼眨了眨，困頓的閉合，開始接收起藏於血脈之中的傳承。

一陣大風颳過，萬千雪花遮住青瑤的視線。

等她再次看清周遭時，眼前早已沒了那石縫中藏著的小毛團子。

倒是不遠處，一群趾高氣揚毛色靚麗的小鳳凰們，圍著一隻黑肥啾在欺負。

“你這隻小雜種，分明就是烏鴉！也敢跑來鳳族濫竽充數！”

“打它！把它趕出去！都是因為它，我們才被隔壁那群禿頂大烏龜嘲笑！”

“小雜種！你就不該破殼，不該拉低我們鳳凰的高貴血脈！”

“該死的雜碎！打死它！”

……

被一群小鳳凰狠狠圍毆的小黑糰子，蔫蔫地縮成一團，叫聲啾啾，一點兒也不像是鳳凰的叫聲，聽起來聲聲泣血，可憐極了。

青瑤這次連幫忙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東西被打得遍體鱗傷，再被它的同族們丟到野獸出沒的荒野。一隻花斑豹子被它美味的血腥氣吸引，把它當成了獵物，叼回了窩。

一群小豹崽歡騰著撲了出來，準備跟母親一起享用大餐。

豹子們撕扯著小小的黑肥啾，小毛團子嚇得啾啾直叫，完全沒發現豹子們連它一根羽毛都扯不掉，甚至只舔了它幾口血，就被撐爆了內臟，轟然倒地一動不動。

小毛團子大概以為自己死定了，也嚇暈了過去。

等它醒過來時，豹子已經成為鬣狗口中食物，它也被一群鬣狗叼走了。

鬣狗們有對它很感興趣的，爭搶著撕扯著，同樣沒能破它的防，卻也有鬣狗貪得無厭多舔舐了兩口它的傷口爆體而亡，嚇得一群鬣狗躲它老遠，像是在看怪物般盯視著它。

小毛團子驚嚇過度，再次嚇暈了過去。

青瑤依舊只能冷眼旁觀，無能為力。

以前，青瑤知道小東西怕貓科犬科的一切動物，本以為是被一群狼獸撕扯狩獵的緣故，現在才知道……原來它在一片雪原中艱難出生，第一次被豹子和鬣狗撕扯受驚，骨齡不過三個月。

這麼小的鳳凰血脈，都該是在父母精心佈置的窩裡，被當成眼珠子護著。

可它卻被罵小雜種，被同族重傷，丟到了荒野任它自生自滅。

青瑤不由想起自己撿到它時，它的骨齡……已有百歲。

於神獸而言，三萬歲都還是幼崽，百歲都還算得上沒斷奶。

可它這百年卻都是在同族的欺凌，和荒獸們口中艱難求生的？

一幕幕不停劃過，大概是重複的記憶，後續劃過的很快，也如青瑤所想，它竟當真如此過了百歲童年。

而青瑤遇到它的那一次，它是被打得最慘，也是唯一差點兒真的挺不過去最艱難的一次。

這一次，它的胸腔被一隻小鳳凰剖開，脆弱的內臟若隱若現，又被一爪子踹飛，掉進了不遠處虎視眈眈的狼獸群中，被爭搶著叼遠。

身後是小鳳凰們得意的大笑聲，看得青瑤殺意迸發，恨不能揮手滅了那群長歪的雜毛雞！她想到了撿到小東西的地方，追隨著那群狼獸們而去。

果然，就在狼獸們即將掏出小毛團子的心臟時，她的身影閃現而來，嚇到了狼群。

狼群敬畏地觀察著她，想要親近又不敢造次，有心想把自己的獵物讓給她，又擔心拿不出手，頗為猶豫。

而她也在觀察著那血淋淋的黑肥啾，仔細確認著它通體漆黑，只一雙瀕死沒有多少活氣的眼睛像對血玉珠子，剔透漂亮。

這次，她沒再猶豫，彈指間收走了小毛團子，治好它的傷勢，把它清理得乾乾淨淨才收入袖中，帶著離開。

後面基本都是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青瑤都一清二楚。

包括她當初叫慣了它小東西，結果想再正經給它取個名字，它竟只對“小東西”這個名字有反應，她也就隨了它。

直到它化形成了小男孩，隨她去見一見外面的世面，被人取笑再次想起那百年痛苦的記憶時，她見不得他那副快要碎了的樣子，賜他自己的姓，從此有了在外行走的正經名字：姬無咎。

——願他從此不再自卑，無災無過，超脫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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