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豐南看到萬天明率先發難,也就站起來了,順手拉起兒子,一起把沈嚴老爺子扶到椅子上坐了。
“她當然不代表沈家,她只是楊勝安排在我身邊的一條狗,怎麼可能代表沈家?”
沈妻也不是沒腦子的,一聽話音不對,立馬也就起來了,一把拉住沈豐南。
“豐南,你在說什麼?我知道你怪我沒照看好小東,害小東感冒,我有錯我不會不認,更不會不改。”
“可你看看現在是什麼場合?這是你跟我賭氣的時候嗎?”
“我知道你心疼小東,小東沒了親媽,你生怕他受一點委屈,一點小病就緊張得不行。”
“可醫院不是給咱們一家開的,還有很多病人等著醫生救治,你真的不應該為了小東的感冒,把整個醫院的醫生都關起來會診,你這樣會耽誤其他病人的。”
“豐南,就算我一個女人說的話你聽不進去,現在這麼多長輩在這裡,難道你還不知道認錯嗎?”
“豐南,別再固執了,你這樣不是幫小東,你會教壞小東的。”
院長也趕緊湊了過來,瘸著腿,扶著桌子,道:“是啊,沈少爺,夫人說得在理,您這麼做,真的不應該。”
“當時在車上,夫人就勸您三思,您不聽,現在事情鬧成這樣,您就趕緊認個錯吧。”
“別再惹長輩們生氣了。”
沈豐南冷笑,“在車上的時候,夫人就勸我?她勸我什麼了?我都沒聽見,你怎麼聽見的?難道她在你耳朵邊上說的?”
”一把年紀了,還要跟別人家的年輕媳婦咬耳朵,院長,你還真是愛好廣泛啊。”
“怎麼樣,我媳婦長得好看吧?要不要改天我把她送到你診室去,你再給她治治不孕不育?聽說你技術挺好啊!”
院長臉色騰就變了,“姓沈的,你嘴巴放乾淨點,不要在外邊聽些閒言碎語,就來我這裡血口噴人。你喜歡綠帽子也不是這麼往頭上戴的。”
院長這一急,沈豐南還樂了。
“院長,你看你,我就是聽說你醫術高超,誇誇你而已,你起什麼急啊?你這堂堂一院之長,德高望重的,總不至於做賊心虛吧?難不成,你還真跟我老婆有點啥事兒?”
“那我以後可得小心點了,不能再讓媳婦老往你這裡跑,否則,以後孩子是誰的都不知道。”
眼看院長急頭白臉的,就要說不上話來,老楊趕緊咳嗽一聲,“夠了。”
“豐南,你不用岔開話題,今天這麼多長輩都在這裡,有些事情,肯定是要說清楚的。”
“原本咱們兩家世代交好,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沈家這幾年又接連遭遇不幸,我是最不希望看見你出事的。”
“就算你有些做的不對的地方,只要不闖出大禍來,我也都願意當做沒發生。”
“就連這次,你荒唐到了這個程度,我也還是想著,只要病人沒事,大不了我豁出這張老臉,替你賠個不是,再賠償人家點損失,這事兒就這麼過去。”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招惹到宋少爺朋友身上,現在就算我姓楊的想護短保你,怕是也沒這個能耐了。”
萬天明冷笑:“楊老,話還是不要這麼說吧!明明是你要為難豐南哥,可別推到我們頭上,我和文遠哥可沒這個意思。”
這話出來,宋文遠都有點蒙了。
“不是,兄弟,你到底怎麼個意思?這事兒,你是打算就這麼算了?什麼都不追究了?”
“兄弟,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可不對,人不能隨便大度。大度就是縱容,你今兒要是不追究他們,明兒他沒準還這麼幹,到時候老百姓就真沒地兒看病了。”
萬天明也不急,笑呵呵在宋文遠旁邊坐下,“文遠哥,我可不是大度,只是好戲還在後頭,咱們得慢慢看,有意思著呢。”
宋文遠一臉納悶,“有意思嗎?”
“絕對有意思。”萬天明保證。
透過剛才的觀察,萬天明已經大體猜出點事情了。
沈妻跟院長不清白,倆人早有勾搭。
二門狗和保鏢頭子,並沒有真心拿沈豐南當主子,憋著勁兒的要禍害沈家,唯恐不能把髒水潑到沈豐南頭上。
那麼不難得出結論,把醫院的精英醫生都集中到會議室會診,並不是沈豐南的本意。沈豐南只不過是處境艱難,被迫同意而已。
還有,宋文遠只是讓那個叫三兒的孩子,把老楊喊到醫院來見他,三兒都不知道宋文遠叫老楊來幹什麼,老楊更應該對此毫不知情。
可老楊明顯是早有準備,還帶了這麼多人過來。
那麼,是不是可以猜測,他早就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
從沈父的拘謹、無奈和戰戰兢兢,足以看出,沈家和楊家關係並沒有老楊說的那麼好。
那麼是不是可以再大膽點猜測,這裡發生的一切,原本就是老楊安排的?
並不是沈豐南要讓醫院的所有精英醫生都給沈懷東會診,而是老楊設計好一切,就等坐實沈豐南的罪名?
當然,這麼猜測明顯是偏袒沈豐南了,可考慮到沈豐南後來的所作所為,萬天明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他當成正義的角色。
當然,他並不打算自己下場子替沈豐南辯護,既然宋文遠是這裡地位最高的,那他就坐在旁邊,陪著宋文遠當法官吧。
他絕對相信沈豐南的能力,他只是少一個機會而已。
現在,有了自己的鼓動,有了花闖這個潛在盟友,又有了宋文遠這個法官,他終於決定賭一把,站起來,跟姓楊的鬥一鬥了。
宋文遠對萬天明還是很有好感的,萬天明讓他看戲,他居然真就坐著看戲了,搞得老楊一時有點下不來臺。
楊勝咳嗽了一聲,看向院長,“院長,豐南這一場胡鬧,沒給醫院造成什麼損失吧?”
院長立馬會意,“楊老,怎麼可能沒有損失?您聽我給您說。”
“還是先聽我說吧!”沈豐南直接打斷了院長的話,直直看向宋文遠,“這位兄弟,當真是宋家人?”
宋文遠斜瞟了沈豐南一眼,“我不姓宋,難道你姓宋?”
“真宋還是假宋,可是北邊山上那個宋?”
宋文遠臉直接就拉了下來,怒目瞪著沈豐南,手卻直接抓向了旁邊的搪瓷缸子,隨即手指收緊用力。
厚壁的搪瓷缸子,在他手上,竟然像是紙做的一樣,嘎巴嘎巴被宋文遠捏扁,紙團一樣攥在掌心,然後,噹啷一聲落在桌子上。
整個會議室的人,全都看直了眼。
這不是武俠小說,不是隨便出來個小嘍囉,就能耍內功,宋文遠露的這手,確實可以稱得上絕技。不摻湯不兌水,實打實的硬功夫。
沈豐南看著桌子上那個皺成一團的搪瓷缸子,眼睛裡卻是有了光。
“好,今天也是老天有眼,我有件事情,只有遇上真正姓宋的,才能說。”
說著,沈豐南便大步朝宋文遠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