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萬大漢讓要錢買東西,葛老太也覺得奇怪。
畢竟,那年代餅乾糖果不是隨隨便便買給小孩子的零嘴,基本上都是送人的。
可最近也沒聽說萬大漢說要去誰家走親戚,這平白無故的,買的什麼禮品?
葛老太再三再四的確認,錢到底是不是萬大漢讓過來要的,搞得萬天明都有點哭笑不得。
“東西肯定是爺爺讓買的,爺爺又不是出遠門了,十天半月不回來。總共就到早飯這麼點功夫,我至於扯這個謊嗎?”
“爺爺確實只讓我告訴大哥帶東西,沒說讓我來找您要錢,是嫂子讓我過來要的。給不給都是您拿主意,反正我是把話帶到了。”
“牲口早晨還得喂,我先去幹活了。”
萬天明說完就走。
沈秀華在窗戶後頭聽得真真的,氣得直接追了出來。
“萬天明你什麼意思?這東西又不是我要吃的,怎麼成了我讓你去要錢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萬天明也懶得搭理她,蹬車子就奔了牲口棚,把沈秀華氣得直跺腳。
這才是萬天明一貫的德性,有話直接說,不屑拐彎抹角。
至於奶奶給不給錢,東西能不能買回來,他其實一點都不關心。
剛才只不過是萬大漢說應該買點東西,他就順著話茬,捧了老頭子兩句,至於東西是不是真買回來,跟他有什麼關係?反正買了也吃不到他嘴裡。
他不過是想讓萬大漢知道,他的主意非常靠譜,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還認真地請示過萬大漢,得了萬大漢的親自指導。
如此靠譜,又是萬大漢親自拍板的計劃,肯定不會再有差錯,這腳踏車從萬大漢點頭的那一刻,就應該是他們萬家的囊中之物。
至於事情後來怎麼搞砸了,那就等著老頭子再去慢慢追究責任吧。他萬天明一個養牲口的,可管不了那麼多。
馬坡大隊的牲口多,村子裡沒那麼大地方,就圈在了村邊兒的開闊地兒。
這正好方便了張順,他來牲口棚,就比萬天明多走一個柳樹林子而已。
不過張順今天早晨並沒有來,不知是不是昨天表現得太積極,把自己給累著了。
萬天明也沒在意,他本來就是習慣自己幹活的,從來沒想過,收了徒弟之後,要壓榨徒弟自己躲清閒。
鍘草、拌飼料,餵馬、餵驢、餵牛、餵羊、餵豬,還有隊裡的雞鴨鵝,看見他們,就跟看見自己的老朋友一樣,不但要喂他們,有些還要拍拍腦袋,打個招呼。
看著那頭膘肥體壯、野性十足的大種豬,萬天明突然想到了什麼。
按照前世的記憶,生產隊還得再搞幾年,84年他們村才包產到戶。
雖然現在對個人養豬、養雞、養鴨管得不是那麼死,一些富裕的人家,也會自己養三四頭豬,可他畢竟是大隊的飼養員,家裡養的東西多了,容易招來閒話。
人言可畏,可別小看社員們這些嘴,不論在哪個年代,輿論都是能殺人的。
既然不方便養得太多,那就挑重要的養,萬天明直接就盯上了種豬。
種豬是用來配種的,一頭優良的種豬,不但能夠讓母豬更容易懷上小豬,還能提升母豬一窩抱崽的數量,和小豬的成活率。
對小豬後期的抗病能力,上膘情況,以及肉質,都有影響。
可以說,一頭優良的種豬,能夠大大提升優質豬肉的產出率。
在不使用人工授精的情況下,一頭種豬大概能配二十到三十頭母豬,如果使用人工授精,一頭種豬直接供給兩百到三百頭母豬都沒問題。
當然,養豬還受很多其他因素的影響,除了要有好的種豬,後期飼養的每個過程都不能馬虎。
但這些技術方面的問題,對別人來說是問題,對萬天明來說,全部都是機會。
上輩子養豬養了幾十年,認識那麼多農學教授,還去國外學習過。穿越回來,雖不敢說自己技術是最好的,可也絕對是一流水平。
養上幾頭種豬,把服務做好,不需要多大規模,靠著技術,先積累一波資源,等日後風口一來,他必然一飛沖天。
不怪他如此小心,畢竟是那個年代,很多政策還不明朗,要是直接規模養殖,有沒有本錢不說,保不齊直接給弄個投機倒把,上輩子可是吃虧吃怕了。
重生回來,他可不想再當出頭鳥。
這幾年,他並不指望做什麼大生意,只要能解決一家人溫飽,不影響弟妹上學就行。
先把自己技術一哥的名號打出去,順便在行業裡多積累些人脈,那麼,等自己想做些事情的時候,就沒誰能攔得住了。
萬天明在牲口棚裡,一邊幹活一邊盤算,很快生產隊裡放工的鐘聲敲響,他拍拍老牛,把各個角落都檢查一遍,這才鎖好柵欄回家。
路上,他就覺得人們看他的眼神不對,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萬天明終於忍不住,下了車子,問一個扛著鋤頭的嬸子。
“五嬸兒,我臉上是弄上什麼髒東西了嗎?怎麼這麼多人都瞅我?”
五嬸兒左右看了一眼,一把拉住萬天明,小聲道:“天明,你跟嬸兒說實話,你哥是真的認了縣裡的局長當乾爹嗎?”
“陳大美那嘴沒譜,嬸子不信她,天明你是實在孩子,嬸兒就信你的,你跟嬸兒說句實話。”
“你放心,嬸兒不會告訴別人的,這整個大隊都知道,你五嬸兒嘴巴最嚴了,你告訴五嬸兒句實話,你大哥天賜,是不是真的認了縣裡的局長當乾爹?”
看五嬸子那一臉殷切,萬天明絕對相信,只要自己點個頭,說聲是,五嬸子今晚就能提著大包小包,專門過來拜訪。
他想到了陳大美會把事情搞得很難看,可真沒想到,陳大美連這種牛都敢吹。
那一刻,他甚至都有點可憐萬天賜,有這樣一個好母親,就算真的有局長想認他當乾兒子,怕是都得掂量掂量啊。
萬天明也懶得幫他們澄清,模稜兩可地來了句:“這事兒,你還是等我哥回來,再問我哥吧。”
“雖說是一家子的,可我一個養驢的,腦子笨見識淺,不知道什麼事兒能說,什麼事兒不能說,萬一講錯話,回去又捱罵,嬸子你還是別難為我了。”
“嬸子我先走了。”
萬天明跨上車子剛要蹬,一抬頭卻看見,正前方一個女人眼淚汪汪,站在道路中央,擋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