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城堡坍塌了，地下寶庫暴露在平地之中。安靜祥和的小世界迎來了從未有過的毀滅。

天穹率先出現龜裂紋路，雲層潰散成數以億計的灰白畫素，如同垂死的天鵝群墜向大地。

那些未被魔法邏輯鎖定的造物開始虛化——城堡塔樓化作透明沙粒，溪水倒懸成螺旋狀銀色絲線，連飛鳥振翅聲都在半途被解構成斷斷續續的電子雜音。

當第一粒流沙從太陽的位置墜落，整個世界的崩塌突然加速。

樹木保持著蔥鬱的形態橫向飄散，花瓣在脫離枝頭的瞬間變成二進位制程式碼。某個仍在奔跑的人類在腰部出現斷層，下半身維持奔跑姿勢化作塵埃，上半截驚恐的表情被定格成半透明全息影像。

地面開始翻湧黑色波紋，吞沒流沙時發出類似玻璃粉碎的清脆聲響。空氣密度變得粘稠，重力方向開始錯亂，尚未消散的教堂彩窗突然增殖出無數幾何形鏡面，每個碎片都映照出不同時間線的末日景象。

最終坍縮發生在一次絕對寂靜中。所有色彩、聲音、溫度同時被虛無吞噬，殘留的星光如斷線珍珠四散飄零。

在某個無法定義時間單位的瞬間，最後一片象徵日落的橙紅光斑熄滅，暴露出後方無限延展的純粹黑暗。

這黑暗不是幕布也不是深淵，而是剔除所有概念後的本源虛無。沒有空間波紋，沒有時間褶皺，甚至沒有可供思考延展的參照物。

那是原初黑暗。

【厄夜天封印術】的真實面目，暗夜信徒們為了向莎爾致敬而創造出來的絕美藝術品。

“就是這裡了麼？”奈米西斯憑空站立在虛空之中，望著周圍的黑暗，心裡打起一絲冷戰。

這樣絕望的畫面，是那些莎爾的信徒們所期待的？黑暗、虛無、絕對的孤寂。

真的有生物會喜愛這樣的世界嗎？

真是一群瘋子。

亞瑟列克站在他的身邊，滿眼神聖地看著黑暗中的某個方向，激動地渾身骨頭架子打戰：“吾主，偉大的吾主。”

奈米西斯莫名其妙地看了過去，什麼都沒看見：“你看到了那位冕下？我怎麼什麼都沒看到？”

亞瑟列克喃喃道：“不可見之神懸浮在概念的夾縫中，祂的軀體是用認知盲區編織的繭。萬隱萬匿之主宰，又豈是凡人能見到的。”

“吾主啊，我找了您三百年。終於，讓我再次見到了您。”

奈米西斯沉默地看著亞瑟列克祈禱，等待著維克那的現身。

誰知過了十幾分鍾，周圍還是靜悄悄一片，亞瑟列克仍舊在那裡祈禱。

他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於是小聲提醒道：“聖器在哪裡？”

亞瑟列克緩緩收起祈禱的動作，淡淡道：“就在你的面前。”

奈米西斯皺了皺眉，他面前什麼都沒有啊。

“你的肉眼是看不到的，聖器帶有吾主隱匿的權柄，沒有我的授權，凡人是無法看見、又或者接觸的。”

說完，亞瑟列克正等著奈米西斯求自己開啟許可權，沒想到卻看到對方若有所思地閉上了眼睛。

奈米西斯沉寂在黑暗之中，全神貫注地將注意力集中在那虛無的第六感——神念上。

他不用眼看，不用耳聽，也不用手去觸控。

但冥冥之中，他看到了，在他的面前，一個人類手掌般大小的黑影橫貫在他的面前。

他沒有用手觸碰，而是操控那無形的神念去靠近黑影，下一刻，他莫名地有了【觸控】的感覺。

亞瑟列克一副見了鬼般的表情道：“這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越過隱匿之障觸碰聖器？”

“你是怎麼做到的？！”

奈米西斯睜開眼睛，聳了聳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到的，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新天賦似乎是一切隱形和幻術的剋星啊。

連神明的權柄都無法欺騙神念，逼格不可謂不高。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身上只要是跟無限寶石有關的特性，有哪個又是簡單的角色呢。

亞瑟列克見他不回答，也沒有動怒，只是驚歎道：“你的秘密比我想得還要多，不過這樣也好，只有足夠特殊的天才，才能在神明的棋局裡做棋子。”

他揮了揮手，似乎解開了某種枷鎖一般，一個青灰色的人形斷掌出現在奈米西斯的面前。

手掌的中心還有一顆眼珠，整個手掌都帶著一陣不可言說的神秘氣息。

【維克那的法眼魔掌】。

品級：聖器。

效果——

【秘法裂解】：維克那在祂的斷掌之中浸入了祂那無盡的魔法知識，這使得魔掌對所有的魔法知識都一清二楚，任何法術在接觸魔掌的剎那都會受到三個等級的削弱。

【魔眼通天】：魔掌中的法眼融入了維克那竊取深淵王子奧喀斯的權柄，魔眼擁有統御一切不死生物的能力，亦擁有賜予施法者赦封巫妖的力量。

【遺忘無盡】：法眼斷掌的融合使得這件聖器突破了魔網的限制，可以呼叫魔網中最深層的力量。持有者每日可以釋放一次維克那升神前最強大的傳奇惑控系法術——【遺忘無盡】。

奈米西斯剛看完，整個空間就陷入了一陣波動之中。艾瑪的聲音從無盡的虛空中傳來。

“你贏了，我認輸。”黑暗中彷彿出現了一個千米高的曼妙陰影：“帶我走吧，卷冊龍，我將會奉汝為主，但作為交換，汝必須供養於我。”

亞瑟列克在一旁有些羨慕道：“傳奇級的活化咒語啊，這可真是稀世罕見的存在。”

奈米西斯微笑道：“我接受你的效忠。”

“不過在維克那被釋放之前，我還不能這麼做。否則神明的軀體現世，恐怕會對地球造成非常嚴重的影響。”奈米西斯心裡思索著。

先去逆世界，將逆瞳取回。待喚醒維克那之後再帶走艾瑪。

等待了許久的艾瑪並不介意多等一會，於是便同意了。

亞瑟列克急著讓奈米西斯取回逆瞳，但是奈米西斯卻還有問題沒問清楚：“這個聖器能夠讓我對付維克那冕下的半身？”

他懷疑地看向巫妖，法眼斷掌的功能確實強大，第一個功能可以說是一切施法者的剋星，降低三個等級的法術威力，相當於一個普通的傳奇法術直接掉出了傳奇法術的層次。

第二功能則更離譜了，字面意義上的強大。首先是統御一切不死生物，這代表著奈米西斯面對任何不死生物都擁有絕對的優勢，甚至就連紅袍法師會的首席——巫妖薩扎斯·坦面對他恐怕都要退避三舍，畢竟對方也算是不死生物的一種。而第二種則更加隱晦——赦封巫妖。

在許多普通人的印象裡，巫妖都是不甘心死亡的法師進行儀式製造命匣，從而轉變的高等智慧不死生物。

難道這個聖器只是簡單的省略了這個步驟，讓人直接轉化成巫妖？如果這麼想就太簡單了。

巫妖是一種非常特殊的不死生物，他們的實力層次不齊，通常情況下都是作為不死生物的統領身份出現的。

很少有人知道，巫妖最初的起源，其實是源於深淵中的三巨頭之一——不死君主奧喀斯。

奧喀斯在現世散播成為巫妖的方法，並給予了法師製造命匣的方法。

所謂成為巫妖的儀式，所指向的源頭，也正是奧喀斯本人。

成為巫妖的儀式可以說是世間最為封鎖的奧秘知識了，古往今來，只有極少數的大法師才擁有成為巫妖的辦法。

普通人更是不會清楚，舉行成為巫妖的儀式，最終是否成功也是看奧喀斯是否同意。

換句話說，整個多元宇宙絕大多數的巫妖，都是在奧喀斯的見證和同意下轉變的。

與其說是法師轉變自己成為巫妖，不如說奧喀斯赦封了法師成為巫妖。

在這種情況下，奧喀斯對於巫妖的掌控力可以想見有多麼強大。

絕大多數巫妖——除了那些最強大的半巫妖之外，奧喀斯幾乎都擁有他們的生殺大權。

根源就在於巫妖們所賴以生存的【命匣】。

命匣是巫妖在轉化過程中製作的一個特殊物品。巫妖在製作命匣時，會將自己的靈魂囚禁在其中。這樣，即使巫妖的肉體被摧毀，只要命匣完好無損，巫妖的靈魂就能逃回命匣，並在一段時間後重新構造出一具新的不死身軀。

如此強大的能力，自然有著不可小覷的副作用。

作為命匣的主人，巫妖必須每日都為命匣奉上智慧生物的靈魂。透過吸取智慧生物的靈魂，來維繫自己鮮活的靈魂。

“你知道，那些靈魂都去哪裡了嗎？”亞瑟列克面無表情道。

“奧喀斯？”奈米西斯猜測道。

巫妖點了點頭：“奧喀斯才是那些巫妖命匣的主人，祂透過巫妖的命匣，無窮無盡地攥取著現世的靈魂，多元宇宙中的絕大部分巫妖，都是奧喀斯收集靈魂的工具罷了。”

“作為交換，殘忍的深淵王子給予了他們苟活的權力。”

奈米西斯心中乍舌，一位巫妖每年都要向命匣供奉365條靈魂，整個多元宇宙有多少不甘心死亡的大法師，又有多少轉變成了巫妖，奧喀斯在這無盡悠久的歲月裡，從中又獲取了多少靈魂？

傳說奧喀斯曾經只是個普通的凡人，在深淵中從最低賤的蛆蟲開始，一步一步成為問鼎深淵的三巨頭之一，恐怕那些巫妖為祂的崛起之路，貢獻了至少一半的力量吧。

“我主曾經也只是奧喀斯手中的一個棋子，但祂憑藉自己的力量與智謀，成功升神。並在高舉神國的那一天撕裂了奧喀斯的權柄。”

亞瑟列克看向法眼斷掌眼中帶著狂熱：“擁有它，你就能和那位深淵王子一般，赦封巫妖。他們將會成為你最忠誠的眷屬，因為他們的命匣是受你擺佈的棋子。他們也將會成為你收割靈魂的工具，因為供奉給命匣的每一份靈魂，都有一半將奉獻於你。”

奈米西斯挑了挑眉：“不是所有都給我嗎？”

亞瑟列克瞥了他一眼，雖然骷髏臉沒有表情，但奈米西斯卻從中莫名看出了鄙夷之色：“你能像奧喀斯一樣用自己的力量給予那些巫妖永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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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米西斯恍然大悟。

隨後，他又看向聖器的第三個能力——遺忘無盡。

這個傳奇法術屬於惑控系的範疇，但看了它的能力之後，奈米西斯不由驚呼構思這個法術之人的天資高昂。

【遺忘無盡】需要施法者選定一個受術者，併為其劃定自身的一樣存在。

可以是他的記憶，器官、情感、靈魂、生命、甚至他存在過的痕跡。

選定一樣事物，並釋放這個傳奇法術。受術者將會在一個月的時間內，不自覺地開始遺忘那樣事物的存在。

假如說施法者選擇的是受術者的記憶，受術者將會遺忘他的記憶，但作為維克那所創造的最頂尖的傳奇法術，功能自然不會如此簡單。

【遺忘無盡】的恐怖在於——不僅是受術者，任何與受術者一同參與並創造這段記憶的生物，都會一同遺忘這段記憶，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同理，受術者的器官、情感乃至生命等等，在法術的作用下，都會被遺忘，最終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受術者會遺忘自己的生命，世界也會遺忘他的生命，從根本上，將一個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痕跡完全抹除。

“這個傳奇法術的威力確實很強大。”奈米西斯有些猶豫：“但是似乎還不夠對付那位吧？”

畢竟對方是神明的半身啊，傳奇法術再強大，也不可能一擊弒神吧？

亞瑟列克的下顎骨不斷碰撞，發出無聲的嘲笑：“神明並沒有你想象的無堅不摧。”

“凡人無法傷害他們，只是因為沒有這份‘資格’罷了。”

“神明是超越凡世的生物，擁有著凡人不可觸碰的神軀。”

“但也僅此而已。”

“擁有神性，就能擁有‘觸控’神明的資格。而聖器正是神性的體現。”

“逆瞳的智商非常低，甚至只能與稚童相提並論。它無法調動我主的真神力，擁有了聖器的你，足以與它戰鬥。”亞瑟列克言語中帶著不屑，甚至連代詞都只肯用它，而不用祂來稱呼一位神明的半身。

奈米西斯若有所悟，看來維克那的半身情況比他想象中差了很多。給予自己這件聖器，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有‘觸控’神軀的資格。

這個說法奈米西斯的記憶傳承中確實有提到，只是不知真假罷了。

傳說能夠傷害神明的只有同樣貴為神明的存在，凡人所施展的傳奇法術哪怕再強大，也無法對神明產生致命的威脅。

說實話，在奈米西斯的印象裡，毀天滅地、甚至毀滅星球級別的傳奇法術並不少見，一開始他實在難以想象神明到底有多麼強大的實力，這種程度的攻擊都無法影響到他們。

現在聽了亞瑟列克的話讓他隱隱有了猜測。

所謂的神明，恐怕擁有著與物質界完全不同規則的身體，沒有類似‘神性’這樣特殊的媒介，凡人的攻擊連線觸都無法接觸到神明，更別提傷害了。

真是讓人神往啊，神明奈米西斯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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