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梁城一如平常,普通人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
但在那些普通人注意不到的角落裡,黑夜與命運正在展開較量。
無錯書吧從幾十層高的樓頂摔下來的黑夜受了點傷,斷了幾根骨頭,不過她隨手在地上扔了一塊石頭,石頭落地,空間蕩起漣漪。
彩色的世界裡出現了一抹灰暗。
黑夜境域。
在完全無光的灰暗世界裡躲藏幾秒,當灰暗世界恢復色彩,黑夜身上的傷勢便完全恢復。
在這期間,時不時總會有燈光向著黑夜藏身的地方照過來,但無論怎麼樣的光線都無法穿透那灰暗的世界。
非常巧合的是,就在灰暗世界消失的那一秒——
啪!
一道手電燈光直直打在黑夜臉上,“有人在那?!”
大樓保安一臉警惕地看著黑夜,“幹什麼的?!”
“八嘎!”
“寄內!”(去死!)
黑夜一聲急呼,保安身後的夜色裡一陣黑霧翻湧,扭曲的鬼影悄然出現,揮舞著利爪抓向保安咽喉!
這一刻,保安兩眼一花,他彷彿見到了自已太奶。
但下一秒,他似乎又聽到了一陣激昂澎湃的鋼琴樂。
那於黑暗中出現的鬼影如同“啪”的一聲散了。
藏在黑暗中的黑夜小姐有些不敢相信地往遠方的公寓樓方向看了一眼,那張黑色面罩之後的美麗面容上獰色不減!
噹啷!
一塊石頭落在保安身旁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保安轉頭一看,他什麼都沒看到。
普通人當然看不到,但從石頭落地的那個地方開始,灰暗的世界再度出現,冰冷的灰色調飛快侵染世界的原生色彩。
眼看保安就要被“黑夜”境域吞噬,唰——
急促的剎車聲忽然響起,一輛黑色轎車在旁邊不遠處公路上停下,“這裡!”
從車上下來兩個人,手裡拿著巴掌大小的方形電子儀器,上邊還有類似於天線的東西。
“這裡有強烈空間波動,頻率和下午長河路那邊的一模一樣!”
“通知總部!”
“曹隊,發現和下午長河路一模一樣的空間波動,位置在——”
“好的!”
黑夜:“???”
眼前的保安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別說一個,自已平時就是殺一百個甚至都不用抬手!
可此時......
黑夜再次向著安知命此刻所在的公寓樓那裡看了一眼,回頭看著面前保安,她就不信了!
即便被那兩個夏國武勤發現,黑夜也要殺了這個保安!
還有那兩個武勤!
不過是多兩條人命而已!
心中一發狠,灰暗的世界色彩猛地侵襲,完全將那保安容納於其內!
當發現自已眼前的世界變成黑白的了,保安便動不了、說不出話,他明顯察覺到有一雙冰冷的爪子立刻抓住了自已脖子!
在這一刻,保安感覺自已可能真的要死了。
但僅僅只是一瞬間,還不待那爪子發力,砰!
黑暗中響起一道異響,白色光束一閃而過!
保安發現,那抓著自已脖子的爪子鬆開了!
同時,忽然出現的異響讓站在黑暗中的櫻島女人全身一顫!
這種聲音她太熟悉了,夏國制式軍、警兩用元素手槍!
單單一把元素手槍黑夜不怕,但元素手槍的出現也就意味著這附近有成建制的夏國武勤人員!
而自已,也被人盯上了!
這次黑夜沒有猶豫,雙眼中微光一閃,消失在夜色中。
黑夜前一秒剛剛消失,下一秒灰暗的世界便恢復如初,率先趕到的兩個武勤一路跑過來,他們沒有發現黑夜的蹤跡,但看一個勁捂著脖子咳嗽的保安,兩人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馬路對面,曹明建放下元素手槍,向耳麥裡說道:“黑夜又跑了,監控全城!”
剛剛,曹明建一槍擊中了黑夜境域內的鬼影,救下了保安。
一旁,拿著魂盤的阮明月怪異地看著他,“你這一槍,都打到黑夜的境域裡了,還能精準命中?你怎麼知道黑夜的境域裡元素彈道和外邊的世界一樣?”
曹明建搖頭:“我不知道。”
阮明月當場一驚:“那你也敢開槍?你不怕把人質打死?”
曹明建眨了眨眼,說:“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想著我不開槍人質一定死,我開槍了人質還有機會活,而且......”
阮明月:“而且什麼?”
曹明建忽然笑了,說:“而且,我覺得,命運會站在我這一邊。”
阮明月:“......”
忽然,看著魂盤上的指標波動,阮明月臉色立即一變,急聲說道:“北偏東,十五度,兩公里!”
曹明建立刻向耳麥裡重複一遍阮明月報出的位置,“走!”
北面,一群大半夜跳廣場舞的老大爺、老太太們跳得正歡,忽然平地颳起一陣陰風,然後——
噼啪!
夜空中忽然出現一道炸雷,把夜色中的世界照耀得如同白晝。
陰風消失,一個看上去有些筋疲力盡的女人摔倒在路邊,大口喘著粗氣。
陰風是剛剛跑掉的黑夜不信邪,想殺路人報復。
忽然出現的炸雷是......
是巧合。
是命運的安排。
晨風路,有人夜騎。
一塊石頭滾過路邊,灰暗的世界出現。
砰!
公路邊,一座消防栓忽然爆裂,水柱噴湧如龍,全打在黑夜身上,把她撞飛老遠。
當全身溼透的黑夜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硬要殺人時,武勤局的人又追過來了。
長陽路。
這是市區的交通主幹道,車水馬龍。
旁邊就是梁城最熱鬧的鼓樓夜市,人頭攢動。
雙眼通紅的黑夜有些處於暴走的邊緣,她站在十字路口,指著身後來來往往的車流,對著夜空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她知道,所謂的“命運”看得到自已的挑釁。
這次,無論如何,黑夜都決定要讓夏國人付出血的代價。
哪怕是自已暴露,哪怕是自已粉身碎骨,無所謂了。
命運?
命運算個屁!
白皙修長的五指猛地握成拳,忽然間,黑夜身後的公路上,灰暗侵襲!
同時,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在這市中心的地方會出現一輛拉滿了泥沙的八輪渣土車!
開車的司機在第一時間就被黑夜境域所容納,冰冷的鬼影拽住其咽喉,撲在身上狠狠撕咬!
只是撕咬,並沒有取這司機性命!
因為只有這樣,奮力掙扎、意識迷糊的司機才會將油門踩到底!
司機失控,連帶著就是渣土車失控。
滴、滴、滴!
急促的鳴笛聲響起,八輪渣土車呼嘯著衝出車道,目標就是一旁擺滿了夜市小吃攤、盡是遊客的鼓樓廣場!
這一刻,黑夜笑了。
命運?
呵呵。
看著夜空,黑夜小姐用櫻島語軟綿綿說道:這就是夏國人的命運。
為什麼是軟綿綿的,因為經過這大半夜的折騰,黑夜小姐也累了。
看著那八輪渣土車即將衝入鼓樓夜市,黑夜小姐的笑聲穿破夜色,直抵夜空。
這時,很忽然的,黑夜小姐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在她身後,那原本忽然爆發出來的灰暗世界,再一次消失了。
因為,身為一個境域武者,筋疲力竭的黑夜小姐無法維持自已的境域了。
她太累了。
黑夜境域消失,撲在渣土車司機身上撕咬的鬼影消失。
渣土車司機恢復清醒。
眼看著自已的渣土車即將要衝入人群,司機奮力打了一把方向盤!
渣土車調頭!
萬分危急的時候,司機鬆了一口氣。
但他馬上發現,即便自已調頭了,還是會撞到人!
他急忙去踩剎車!
可是......
或許是因為剛剛的鬼影撕咬,或許是因為極度緊張,又或者是因為......命運的安排?
下一秒,司機把油門當成了剎車。
砰!
那是一抹柔美的身影,那是一道優雅的弧度。
飛在天上的黑夜小姐滿臉不服地罵道:“八、八嘎......”
“八嘎呀路!”
那失控的渣土車掉頭撞飛了黑夜。
不知道在天上飛了多久,黑夜小姐才緩緩落地,又摔了個狗吃屎。
她本就筋疲力竭,這次沒法當場爬起來了。
但她也不想爬了,索性就趴在地上等著夏國的武者來抓自已。
會是哪個單位呢?是夏國負責管理武者、維繫日常城市武者治安的武勤局?還是夏國軍方的龍衛?
又或者是那神秘的......
然而,讓黑夜小姐失望的是,她沒能等來她想等來的人,她等來了......
那輛八輪渣土車。
意識到自已還是撞飛了人的渣土車司機大腦有點宕機,意識有些模糊,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這也就導致他的渣土車一路轟轟繼續向前碾壓——
這造成了對黑夜小姐的二次傷害。
八輪渣土車,一邊的四個輪胎,全部,依次,從趴在地上的黑夜小姐身上碾壓了過去。
黑夜:“......”
到底是鬼王,即便境域系武者不如近戰系武者那般肉身強橫,但至此,黑夜小姐還是活著的。
對於黑夜小姐來說,這一晚,命運的安排,是真特麼的精彩。
最少是她人生前二十多年沒經歷過的精彩。
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黑夜搖搖晃晃、踉踉蹌蹌向前走。
她看都沒看那對自已造成了兩次傷害的渣土車,以及渣土車司機,只是緩緩往前走。
途經下一個路口......
紅燈,黑夜小姐無視,她把自已藏在黑暗中繼續往前走,砰!
她又被撞了。
撞人的司機一看連忙停車,下車檢視情況,可他完全看不到剛剛自已撞飛出去的人在哪裡。
這位司機是個老實人,趕忙打給交通署彙報情況。
然而交通署的警員來了,查監控看不到人只看到一抹黑影,也找不到受害者,只是對司機進行了口頭教育,便放行。
準備收隊的兩個交通署警員剛剛上車,便接到下一個任務安排。
距離自已不到一公里的前方兩個路口外,又有人說自已撞人了。
交通警員趕過去,發現和剛剛的一樣,還是抓不到受害者,監控除了一團黑影完全看不到人。
當黑夜小姐走到安知命所在的公寓樓下的時候,她剛剛遭遇了第十二次車禍。
至此,她終於明白什麼叫“整座城市的青睞”了。
其實她本來是想跑的,但經歷過後來的一系列事件,她感覺自已可能跑不太掉。
所以就回來了。
走進公寓樓大廳,全身盡是輪胎印的黑夜小姐長出一口氣,在這自已總不能繼續被車撞了吧?
嗡——
“讓開、讓開!”
“有車!”
清亮的童聲在公寓大堂裡響起,一個小男孩握著手柄,操作著一輛玩具車呼呼跑過來。
啪!
毫無意外的,那玩具車撞在了黑夜的小腿上。
小男孩一臉歉意地看著面前髒兮兮的黑夜小姐,低聲說道:“阿姨,對不起......”
“阿姨,你好髒啊......”
這一刻,黑夜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自已堂堂一鬼王,怎麼就混到了這種地步呢?
一路上幾乎是扶著牆,黑夜踉踉蹌蹌走到電梯門邊上。
此時已是半夜,電梯應該隨時都有的,可她偏偏就等不到,彷彿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電梯門才緩緩開啟。
站在電梯倉內,等電梯門關閉,黑夜無力的坐在地上,她用蹩腳的夏國語說道:“終於、結束了。”
電梯緩緩上行,十樓,二十樓,三十樓......
當電梯到三十四樓的時候,忽然......
砰!
電梯猛地一晃,電梯倉內燈光瞬間熄滅,然後,黑夜小姐便感受到了劇烈的失重感。
電梯開始飛快下落,不,是墜落。
這一刻,癱坐在電梯倉裡的黑夜小姐是真的哭了。
她跪在地上不斷磕頭:“我錯了,我錯了!”
“我認命!”
“命運在上,請、請饒命!”
“我真的錯了!”
無論黑夜小姐怎麼哀求,電梯還是在飛速下降,眼看著已經到十樓以下,黑夜小姐一發狠——
“我願用一百個櫻島武者的性命來換自已的命!”
電梯到了九樓,八樓......
“一千個!”
電梯七樓,六樓......
“一萬個!”
電梯五樓,四樓......
看著那急速變動的數字,這一刻的黑夜彷彿忘了,即便自已重傷,即便自已奄奄一息,但這三十多樓墜落的電梯還要不了自已的命。
這一時間,她彷彿領悟了命運的意思——
“我是命運的狗!命運讓我殺誰我殺誰!讓我殺多少我殺多少!”
咔咔咔!
電梯外壁傳來劇烈的碰撞摩擦聲,電梯三樓,二樓......
咔咔咔!
一樓,負一樓,負二......
最終,電梯停在了負二樓。
沒有再繼續墜落。
然後,開始緩緩上行。
叮!
這不是網路小說裡系統開啟的聲音,這是電梯門開啟的聲音。
但這一刻黑夜就是有一種感覺,自已的人生,似乎......
三五零一房間內。
搖搖晃晃的黑夜站在碎得渣都不剩的房門處,她看到,安知命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黑夜剛一進門,噹啷!
一把閃爍著黑色流光的符文手銬掉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砰!
雙腿無力一軟,黑夜當場跪在地上。
此刻,房間外的走廊裡,一個清瘦的男孩站在走廊陰影中。
看著三五零一蕩然無存的房門內傳出來的燈光,他一手豎持軟毛鋼筆,一手拿著仿古書卷,在上邊一字一句寫道:新曆十七年春,震後第三日,安知命擒櫻島鬼王黑夜於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