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秦超在武勤局去處理善後的事,安知命坐著輪椅,在人行道上慢悠悠往學校返回。
他左手手指時不時輕敲輪椅扶手,整個人顯得悠閒自在。
這個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下午,春夏之交的梁城略顯得有幾分炎熱,行人也沒多少,路上甚至都沒幾個行人。
但即便是這樣的情況,安知命遇到的人也越來越少。
這場景,就和昨天早上他上學遇到地震之前那會兒有幾分相似。
忽然,安知命左手輕輕一按輪椅扶手,輪椅停住——
哐當!
安知命面前,一個從天而降的鐵桶狠狠砸落在地。
灰白色的鐵桶裡邊裝滿了灰色水泥,其重量不僅在地面上砸出一個深深的凹陷,也讓那鐵桶自身變了形。
看著那鐵桶,安知命抬頭看著天空,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老天奶,你是越來越狡猾了,現在學會臨陣變卦了。”
“早上算的時候,你那會兒可還沒決定今天對我動手。”
“不過這種招數即便讓你砸中了也砸不死我啊?”
“你說你何必呢?只為了嚇我一下?”
“嘖,看來以後心算對你不行了,得上手了......”
說著,安知命從隨身的白布袋裡拿出一個烏龜殼,放在右手手掌間。
他右手手指在烏龜殼邊沿輕敲幾下,烏龜殼緩緩轉動。
安知命閉上眼,說:“殼叔,聽說以前你幫師父算卦的時候都能蹦得老高?”
“現在你是老了還是怎麼著了,只能這麼一點一點慢悠悠的轉?”
說著說著,安知命自已輕聲哼唱起來:“大風車吱呀吱悠悠的轉......”
“這裡的風景真呀真好看......”
“據說這是舊曆時期師父喜歡看的動畫節目主題曲?呵,還真是幼稚呢。”
話說完,安知命手上緩緩轉動的烏龜殼停下,安知命右手忽然將其握住,猛地睜開眼。
隨即,他左手手指飛快勾動,一邊勾,安知命一邊抬頭笑著沖天上說:“不好意思老天奶,誤會你了!”
“我道歉!”
與此同時,在安知命周圍,本來就空空蕩蕩、沒多少行人的街道上出現了異象。
安知命身前,以剛剛那從天而落的鐵桶為中心點,向四周擴散出一道道漣漪,就如同水面的波紋似的綻開。
凡是波紋所到之處,世界的顏色飛快消逝。
剛開始,只是那灰白色的鐵桶,然後是鐵桶周圍直徑一米的地方,兩米,十米......
向四周蔓延的波紋經過安知命腳下沒有一點停留的意思,繼續擴散,很快,五十米,一百米......
波紋不是平面擴散,而是立體擴散,漸漸地,就連安知命頭頂的天空也從蔚藍變得灰白。
無錯書吧彩色的世界一點一點變成了灰暗的世界,然後,再一點一點變得深邃......
當灰白足夠深邃,就成了黑暗,四面八方湧來的黑暗將安知命包圍,讓他就如同身處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之中。
黑夜,在悄然無聲中降臨。
這一刻,安知命雙眼盡是黑暗,看不到任何東西。
從鐵桶落地開始,不到一分鐘,他便置身於黑夜之中。
當黑夜彌天,詭異而陰森的歌謠從四面八方響起,一聲聲幽鬼的吟唱跨過時間與空間的隔離,傳入安知命耳中。
安知命的左手在輪椅扶手上飛快敲動,他眉頭微蹙,似乎是遇到了一點麻煩。
“是有點麻煩,麻煩,難辦。”
荒涼而詭異的黑夜中,隨著一陣空間扭曲的場景出現,幾道扭曲的身影現身,但很快又消失。
下一秒,在另一個方位,那些扭曲的身影再一次出現,然後又飛快消失。
出現,再消失。
出現,再消失。
那一道道隨著空間扭曲而出現的身影,在現身不到片刻之間便消失。
黑夜中似乎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又一陣空間扭曲之後,嗡!
這次出現了比之前更多的扭曲身影,而這些身影一個個仿若從地獄逃出的惡鬼似的,帶著聲聲咆哮衝向安知命!
其中速度最快的一道身影逐漸顯現出人形輪廓,手上拿著一把類似於短劍一樣的兵器,劍鋒直指坐在輪椅上巍然不動的安知命!
唰——
黑夜中,一道烏光凜現。
安知命在輪椅扶手飛快輕點的手指忽然做出一個“勾”的動作,他笑道:“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你們的命運還真是有些難算。”
“但也只是難算而已。”
“小可愛,你的生命線被我找到了哦!”
“那接下來,我就要對你的命運說聲抱歉了。”
安知命說完,“勾”的動作用力一扯,“啊!!!”
淒厲的鬼嘯激盪於整個黑夜中,那一道持劍衝向安知命的鬼影瞬間蒸發!
而找到了第一個鬼影的生命線之後,安知命左手手指連勾幾下,砰、砰、砰!
其餘的幾道鬼影接二連三一個接一個消散!
轉瞬之間,黑夜再度恢復寧靜。
但這寧靜並沒有持續太久,隨著又一陣空間扭曲場景出現,扭曲的身影又一次出現。
還是和之前一樣,剛出現的扭曲身影馬上消失,然後再出現,再消失——
黑夜的主人,似乎是在用這種辦法來為安知命增加掌控命術的難度。
可是......
剛剛還在輪椅扶手飛快輕點手指的安知命現在不動了。
他一點動作都沒有了。
只是看著眼前的黑夜微笑。
“好久沒遇到過對手了。”
“你好啊,黑夜女士。”
“不得不承認,你有點本領。”
“可如果只是這樣還差點意思,來,黑夜女士,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招數。”
安知命這一番話很長,但是,當他第一句黑夜“女士”,尤其是這兩個象徵著對方性別的字一說出口,唰——
黑夜瞬間消散。
那本來深邃的黑暗就彷彿遇到了什麼無比恐懼的事情一樣,逃也似的離開了!
原本彩色的世界回來了!
看著復原的世界,安知命坐在輪椅上輕聲嘆道:“黑夜小姐,你以為,我剛剛是在算你那些垃圾的命麼?”
“不是啊,我是,在找你。”
“現在才想著跑?來得及麼?”
“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