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建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
越聽電話那邊陳將軍的聲音,他就越煩躁。
即便這會兒陳將軍是在對自已大加誇獎。
有史以來的,曹明建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上級的讚譽。
終於,抓著一個陳將軍說話的間隙,他用著一副極為疲憊的語氣說:“陳將軍,周震死了。”
電話那邊先是一陣安靜,然後,“死了也是大功!”
“犯下叛國罪的武者,凡是我夏國武者見了都能殺,別說你這奉旨抓人的了,沒關係,死了就死了,還是大功!”
“不過,明建,我就好奇啊,你不是已經攻破他心理防線了麼?怎麼還讓他死了呢?”
“哦對,我之前跟你說先不處理這個周震,你說可能來不及了,出什麼事了?”
曹明建抬頭,他甚至都沒有用自已的視線的餘光去看安知命,要死不活地同電話裡說道:“當時不是放他走了麼?”
“一出門,就被別的武者打死了。”
曹明建這話說得有氣無力,電話那邊聽了又一陣沉默。
當陳將軍再次說話的時候,明顯可以聽出來語氣變得有些不善:“明建,周震在被定罪之前,可是沒有被開除出武勤局。”
“你是說,我們武勤局的人,在你那武勤局單位門口,被別的武者打死了?”
曹明建點點頭,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語氣:“對,陳將軍,是這樣。”
“時間。”
電話另一頭的陳將軍只說了這兩個字,曹明建聞言雙眼猛地一亮!
他立刻明白了陳將軍的意思!
如果,周震被打死的時間,在他被內部定罪的時間之前,那麼——
安知命殺害官邸僱員的罪名依舊成立!
電話裡陳將軍繼續說道:“關於周震定罪的內部檔案,在八分鐘之前才剛剛下發。”
“我一接到檔案就立刻通知你了。”
聽到“八分鐘”三個字,曹明建眼裡剛剛亮起的光瞬間又熄滅了。
不用去看錶,不用去看監控,他六感敏銳,他能清清楚楚算出來——
秦超對周震揮起的第一拳,在七分鐘之前。
秦超踩爆周震的腦袋,在四分鐘之前。
所以,別說是殺害官邸僱員了,連毆打都算不上,甚至......
因為協助處理叛國罪武者,他武勤局還要給人發錦旗和獎金。
一想到這茬,曹明建心裡那味兒,就特麼跟吃了屎一樣。
他已經能想象得到這一會兒安知命臉上的表情該有多麼小人得志了。
然而,當曹明建舍下臉皮去看向安知命的時候,卻發現安知命並不是自已想象的那樣。
那個十七歲、穿著白色練功服的少年只是安安靜靜在輪椅上坐著,默默打量手上的手銬,甚至都沒有看自已一眼。
一股強烈的挫敗感在曹明建心底油然而生,他這才來梁城剛剛兩天。
“陳將軍,定罪時間在前,人死時間在後。”曹明建說話的語氣更加要死不活了。
“嗯,那就是協助緝拿叛國武者了,要給人嘉獎。”
看了一眼安知命手上的手銬,曹明建如實說道:“我把人給銬上了。”
電話裡:“......”
“咳,那個,你看著處理吧,反正抓錯人這種事、嗯,確實是工作不到位,但人非聖賢,對吧?”
“好好跟人道歉,說點好聽的,別讓人往總署投訴你就行了。”
“聽到沒?!”
曹明建:“......”
“知道了。”
此時的曹明建說話更加的有氣無力,隨便應付陳將軍幾句話,掛了電話,他看了看身邊。
只見周圍的同事們一個個還是該看天的看天,該看地的看地,該聊天氣的聊天氣。
嗯,真好,沒有人看自已的笑話。
一連深吸好幾口氣,曹明建向安知命走過去。
路過秦超身邊的時候,他看了一眼秦超,對方並沒有阻攔。
非但沒有阻攔,秦超還特意側身把路完完全全給曹明建讓開,並囑咐了一句:“捱打要立正,道歉要注意態度,知命不在乎這些小細節,但我們這些做同學不會看著他白白受委屈。”
曹明建:“......”
一路沉默走到安知命跟前,阮明月問道:“明建,人拷上了,帶走嗎?”
有史以來頭一回,曹明建心裡第一次升起這樣的感覺:這大姑娘怎麼這麼蠢的?
曹明建擺手同她說道:“那個,你先往旁邊站站。”
無錯書吧阮明月:“?”
側身讓開幾步,曹明建站到安知命面前,鄭重鞠躬,說:“抱歉了安同學,我們,抓錯人了。”
阮明月:“......”
她才剛剛給安知命銬上,甚至連一分鐘都不到。
沒有嘲諷,沒有奚落,安知命只是看向曹明建微微一笑,隨口說道:“曹隊啊......”
“你看,命運還真是神奇呢,是不是?”
曹明建無話可說。
當、當!
安知命把手上兩個手銬互相碰了碰,聽著那清脆悅耳的聲音,他笑道:“這墨家的東西還挺精緻啊?我能帶走留個紀念麼?”
曹明建臉上火辣辣的。
就好像被人抽了幾個耳光似的。
對於他這種人來說,這個時候真被人抽耳光反而比這言語上的交流更好受一點。
衝阮明月擺了擺手,又指了指安知命手上的符文銬,“去拿符文匙給安同學解開。”
曹明建耐心同安知命說:“安同學,這是官邸下發的東西,不是私人的,只能公用。”
安知命眨了眨眼問:“哦?那公用的東西,怎麼就用到我身上了?”
曹明建再次向安知命鞠躬道歉:“抱歉了安同學,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還請您不要計較。”
安知命點頭:“嗯,誰不犯點錯啊,能改就行。”
曹明建跟著點頭:“安同學說得對,說得有道理!”
安知命問:“那這個東西我能帶走麼?”
曹明建:“......”
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曹明建問:“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墨家符文手銬,您非要它做什麼?”
安知命輕輕一笑,不等那邊拿符文匙的阮明月過來,他向曹明建抬起手,咔——
那符文手銬自已開了。
曹明建:“......”
“這、符文銬也、也有命運的麼?”
安知命搖了搖頭,問:“曹隊,查過我了吧?”
“查過了。”
“我主修什麼?”
“靈門命術。”
將那自行開啟的符文銬隨手扔進隨身的白布袋裡,安知命不急不慢地說道:“曹隊,我靈門除了命術還有降神、陣法兩術。”
“除了滿分的命術,我對降神、陣法兩術也是略通億點。”
“而我靈門的降神術除了可以主動觸發,往往被動也是可以觸發的,所以,從剛剛那個漂亮姐姐把這符文銬銬到我手腕上那一刻起,它就不再是普通的墨家符文銬了。”
“它通靈了,有靈性了。”
“曹隊,我說明白了麼?”
曹明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