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養,指為婚外異性提供房屋金錢等並與之長期保持性關係。”
“我已婚,還是我們做了?”
“嗯?”厲闌庭直白反問。
許泥為之一愣。
對方說話慣來文質溫和。
此刻的許泥有點受到衝擊。
還不止如此。
他不給她緩衝時間。
“許泥,我喜歡你。”
“想和你有個未來。”
許泥嚇得忙坐起身,“等等——”
“喜...喜歡?”她垂下的眼睫輕顫。
厲先生在開玩笑吧!
怎麼可能?!
“對,我喜歡你,”語聲沉沉間他步步緊逼,長腿直起,撐開這麼跪在她面前,把她籠罩在床前一畝三分地。
“我喜歡你。”
“這麼不明顯嗎?”
“我沒有隨便到,輕浮到,能親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可是可是我......”許泥後背緊靠著床頭,“我有什麼值得你喜歡?”
“為什麼說值不值得?”
“喜歡就是喜歡,需要什麼理由?”厲闌庭一眨不眨專注至極地看著她,眼裡不敢與自已對視的女孩子,是顯得那樣的不安,厲闌庭嘆了口氣,起身下床,不再給她施壓。
“你好好休息。”
“明天我會送你回學校。”
厲闌庭斂住外放的情緒。
等人走了好一會。
許泥仍舊渾身緊繃。
松不下勁兒。
滿腦亂七八糟的毛線團打攪。
所以,不是包養。
不是包養的話。
是不是就可以......
次日,失眠的許泥起得很早。
她想一個人偷偷溜走。
不想讓厲先生送自已。
沒想到厲先生起得更早。
在客廳處理檔案。
似乎是專門在等她?
渾身氣壓如有實質得低。
許泥不敢觸黴頭。
用完早餐。
厲先生親自開車送她到了學校。
一整個早上,全程零交流。
到校門口了。
她以為也會這樣。
要下車時,發現車門打不開。
背後的視線很強烈。
逼得許泥回頭。
許泥硬著頭皮不回。
倔強去擺弄車門。
“給我一分鐘。”他說。
許泥只能停手。
認命坐回去。
目光平視前方。
“之前是我沒有表達清楚。”
“你好好考試。”
“考完了,我再好好追求你。”
這句出來,許泥繃不住了。
他說的話,簡直天方夜譚。
兩個人無論就哪方面展開來談。
都不可能,都不合適。
是嚴重到宇宙爆炸得不般配。
“對不起,”許泥攥緊了手指,“請您別再說這些不合時宜的話了...”
“我們不會有未來的。”
對方不過一時興起,
而自已沒有資本投入。
後果誰承擔不起顯而易見。
許泥罕見膽大。
甚至算得上硬氣地拒絕了他。
如果不是包養而是追求的話。
她就可以拒絕了吧?
誰知道他固執地道,
“有沒有未來你說了不算。”
五點鐘的燈暈曳曳撒在瑞麗眉眼,他眼裡情緒若有似無,憂傷為底色。
竟有種處於低位的破碎感。
“我會追到你同意的那天,”嗓音低啞,“這些天在學校好好照顧自已。”
“有事給我打電話。”
週而復始的潮溼會有停止的日期,你會毫不褪色的開始新的綻放。
收到這張匿名的祝福卡片時。
許泥疲憊地從戰場上退下。
看著卡片上的字,許泥呆愣在原地很久,會有新的美好開始嗎?
她竟生出點嚮往。
手中是她人生裡收到的第一束花。
一捧紫色的滿天星。
她把卡片小心插回花裡。
幫忙送花的人是個小朋友,小女孩把花塞到許泥的手裡就跑了。
叫都叫不住。
要不是許泥在花裡看見了TO籤,還以為這花送錯了。
現在也還不回去了,許泥只能抱著滿天星迴家,不過,是誰送的呢?
疑惑大於開心。
許泥記得。
歌月的字不長這樣啊。
厲先生的字...也不長這樣。
這個字跡。
偏偏又有點眼熟。
端詳一路。
到家了,
她方從腦海裡扒拉出。
一個名字。
亓硯。
這是亓硯的字跡。
有明顯收斂風格。
但有幾個筆畫的筆鋒太露。
許泥認識的人不多。
這樣寫字的,似乎只有練了很多年書法的亓硯。
許泥有種心裡說不清的感覺。
把花仔細擺弄好,
裝在了花瓶裡。
考試成績會在兩個星期後出來,許泥打算去找個暑假工,不用參加高考的歌月早早和父母去了國外旅遊。
考試成績出來後。
歌月差不多會從F國回來。
那個時候兩人約好再聚。
兩人大有整個暑假都膩在一塊兒的架勢。
然而“會好起來的”,
這句話終究太蒼白。
人生多數時候不如人意。
普通人的生活常態,
是失落,
是失意。
六月下旬,成績出來。
許泥在網咖查的成績,勉勉強強高出了蘇市劃定的本科線十幾分。
許泥該怎麼形容自已的心情?
複雜,晦澀,心臟悶痛。
耳鳴,頭暈,想吐。
本科上了......她該滿意吧?
但許泥做夢都想去的京市是沒轍了,乃至蘇市,臨近的海市,柘市,徽市......一個都沒有辦法,許泥有些難受,打起精神跟著老師給的資料,又從各方打探,報了幾個穩中還保底的學校,雖然非常偏遠就是了。
花了兩天的時間填報志願。
松下那口氣,許泥倒下了。
睡了不知多久,頭痛欲裂地醒來,她強撐著泡了一包感冒沖劑,喝完把自已裹好,迷迷糊糊再次陷入沉睡。
與生俱來的卑怯軟弱,致使許泥對意外到來的驚喜與歡悅,都摻雜著不詳的猜測。
事實證明,這份謹慎,
似乎是對的。
許泥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的自已,高三最後一年保持著形單影隻,重要的是,她沒有考上大學,於是她一邊打工一邊選擇復讀。
復讀上了本科。
但滑檔了。
醫院不偏不倚在此時宣佈了外婆的意外死訊。
許泥母親一直下落不明,家裡的花銷全擔在許泥一個人肩膀上,手術需要花費一大筆錢不說,後期的複查,術後溫養,再包括之後的生活費用,怎麼算都是一筆不划算的巨賬。
外婆覺得自已一把老骨頭也活夠本了,怎麼能再拖累小外孫女?
所以老人家趁護工和醫生不注意,跳樓自殺了。
噩夢還在繼續。
沒考上大學的許泥,爛在了流水線各式工廠,渾渾噩噩十幾年就過去了。
畫面一轉。
約莫三十歲的許泥,
在某個宴會當臨時保潔。
許泥看見了消失多年的母親。
她光鮮亮麗,保養得宜。
許泥差點都沒認出來。
她看起來比許泥年輕太多了。
後面才知道,
母親早就改嫁。
還給許泥生了個弟弟。
彼時一潭死水似地許泥心湖罕見震盪,母親溫溫柔柔地同少年說話,叫人乖寶,許泥恍惚裡慌不擇路往場館外走去。
一位穿著高定禮服的明豔小姐被許泥有些莽撞的動作驚到,香檳脫手而出,若掉在地上撒了也就撒了。
她這一杯潑了並排走的好幾個人,明顯是她得罪不起那些人,揪了許泥就刻薄百般辱罵,囫圇抬眼一看,三十歲的許泥知道自已闖了大禍,心驚膽顫渾身發抖。
如果是夢外十八歲的許泥便會認出他們的面孔,厲闌庭,蘇欽允和一個上挑狐狸眼的俊麗男人,歲月沉澱帶給他們更盛的輝光,威儀恍恍,高不可攀。
那些人沒有給匍匐在地的瘦骨嶙峋的中年女人哪怕是一個眼神,代表了,蔑視,冷漠,傲慢,站在那裡。
但也有一個不約而同的共識,碰見什麼噁心吧啦的髒東西一般。
站得一個比一個遠。
許泥佝僂在地,不停道歉。
直到一道聲音出來打破僵局。
“你們不要為難老人家,人賺錢也不容易。”那道柔柔的女人聲音一出來,狼狽的許泥就被身上揪打她的女人饒恕,忽略禮服小姐諂媚問好聲。
三十歲的許泥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一眼,想知道是誰及時幫了自已。
這人她認得!
曾經自已還把她當成最好且唯一的朋友,不待許泥露出什麼表情。
對方眼裡的嫌惡幾乎要遮掩不住地露出,耐著性子,捂住口鼻,她溫柔地說,“快走吧阿姨,下次可別這麼笨手笨腳的了哦,年紀大了還是好好待在家裡吧,你的孩子們可真不孝順。”
後面傳來又幾道陌生清冽的動聽男聲,無非在誇獎女人的善良。
是啊,
白歌月一直這麼善良。
畫面又一轉。
四十歲的許泥草草結婚。
婚姻裡雞毛一堆。
對方家裡逼著她生兒子。
兒子沒生出來。
難產還導致終生不孕不育。
不出意外被離婚。
垂垂老矣的某一天。
在街上。
她看見大螢幕裡的靚麗時髦的白歌月,某珠寶品牌全球代言人。
她優雅又動人地老去。
打聽,據說她的一生都很傳奇美麗,人生贏家,身邊優秀的男人不斷,而三十幾歲收心後結婚,丈夫也很愛她,兩人育有一雙非常優秀的兒女。
許泥不知道為什麼夢裡的自已這麼麻木還要活著,總之同那個傳說一樣的白歌月一起活到了壽終正寢。
[你不過一個工具人npc]
[這樣不是很正常嗎?]
[你知道你已經越界了吧?]
[不過也沒差]
[你考不上大學的]
顱內奇怪的聲音迴響。
命運冷酷的提前告知。
像某種“言出法隨”的詛咒。
許泥從噩夢裡驚醒。
才發覺自已睡了兩天。
她試圖告訴自已一切只是一個夢而已,不要多想。
但現實給了她狠狠一記耳光。
她的七大志願全部滑檔。
補錄也沒戲了。
七月下旬。
許泥失聯了。
無論是白歌月,
還是厲闌庭,
亓硯,賀銜......
有聯絡方式的被拉黑。
沒有的也找不到她人。
發生了什麼,
除了許泥,沒人知道。
事情清晰浮上水面。
世界可以說是一本書籍構成。
白歌月是真命天女。
絕對女主。
這些天遇見的帥氣的人神共憤的優質男性們,是男主男配。
當保潔那次,在酒吧那次,冥冥之中許多次,許泥的作用是構成一個媒介,讓他們可以合理接觸進行後文。
許泥很難受。
平庸普通還不夠。
自已後面還要過得那麼慘?
她以為努力就可以逆天改命。
沒想到她的人生劇本註定是泥潭裡打滾,翻不了身。
翻了身也是爛泥糊身,
必要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