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這是何意？”

曹操眼底泛起兇色，渾身的血腥味和殺意，讓作為文人，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曹灼忍不住膽寒後退了幾步。

“你……你……你大膽！”曹灼說話聲音都在顫抖。

“哼！”曹操同樣冷哼一聲，越過曹灼想要入城時，低聲提醒道：“叔父和朝廷來的人想清楚了，我身後可是10萬匈奴大軍，是不可控的十萬！”

“你……你要造反嗎？”曹灼嚇的直哆嗦。

曹操注意到了城牆邊的囚車，心裡暗暗發苦，造反？自已如今乾的一切是造反？

“唉……”上前一步出列的鄭禮長嘆一聲，拉住曹操要走的胳膊，典韋都要拔劍了，曹操給喝退。

“鄭公？”

看著曹操草原之行後瘦弱的模樣，鄭禮忍不住捏了捏曹操胳膊上的骨頭，強擠出一抹笑意道：“出去許久，瘦了許多，也精幹了不少。”

鄭禮靠近一步，低聲道：“德公，如今您固然英雄蓋世，但也要為自已的家族考慮，百十口子人，萬事切莫衝動。”

“嗯？”曹操本沒有注意，可當鄭禮再次低聲說道：“朝廷羽林軍開赴朔州了，我私自做主將大量人口和財貨劃入我族內。”

也只有如此，曹操辛辛苦苦“搶”來的一點家業，才不會被充公。

此舉乃是自私之舉，但也是無奈之舉。

“多謝鄭公！”曹操點頭示意鄭禮寬心。

轉頭來，曹操則是滿臉苦澀地搖了搖頭，眼神複雜地看向叔父曹灼，緩緩開口說道：“叔父，請再給侄兒幾日時間，讓我安排一番。”

說罷，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曹灼身上。

聽到曹操這番話，曹灼那原本緊繃著的面容終於稍稍放鬆下來，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後，又迅速恢復成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樣。

曹操雖屬曹家，曹家也是由曹操父親嵩當家做主，但不代表鐵板一塊。

只見曹灼微微仰起頭，清了清嗓子，然後不緊不慢地道：“哼！算你識相！這是你父親書信。”

說著，他便將手中的書信遞來，可在曹操還沒有接到手，半空中那封信就被曹灼故意鬆開，掉落在了地上。

然而，對於這一幕，曹灼卻仿若未睹一般，視若無物：“哦，不好意思，手有點冷，冷顫了一下。”

曹操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無名之火，但他還是強忍著即將噴湧而出的怒火，冷冷地看了一眼曹灼之後，便彎下腰去，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書信。

大家族的覆滅，腐爛往往是在裡子裡開始的。

曹灼很是得意：“都是些養不熟的白眼狼，我曹家萬貫家財就是被你爹敗光的，我們曹家百十口人，要斷送你手上？”

將書信攥在手裡，還沒有去拆開，曹操此刻也無心去理會曹灼。

曹操面無表情的命令道：“夏侯惇、典韋、曹仁、韓浩！”

“末將在！”

“將十萬匈奴大軍安置在平城。一應供應鄭禮，侯雙、馬隗辛苦三位操勞一下。”

鄭禮三人作揖：“遵命。”

三人也著實欽佩曹操不已，也從曹操踏上突襲匈奴王庭開始就選擇死心塌地效忠。

“夏侯恩，將族人全部遷來平城。包括公孫衍全部。”

隊伍最後面的公孫衍和夏侯恩急忙抱拳答應。

“呂虔、任峻、車……”曹操環視一圈，沒有注意到車胄，韓浩給曹操搖搖頭，曹操也就明白了什麼意思。

“也罷……”曹操沒功法去想這些。

不過曹操也很快釋然。

“通告寰州、朔州全境，我族遷徙平城。願來者，操掃榻以待！”曹操說完，一旁的曹灼大怒。

“曹操，曹阿滿，你要幹什麼，造反嗎？”

由不得曹灼不動怒，這動輒可是抄家滅族的禍事。

曹操冷眼盯著曹灼，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平城失陷，末將大漢平戎將軍曹操力戰不退，自會請天子責罰。”

“張虎！”

“在！”

“將我剛剛說的，一字不差的，從官道報送去京城，上報大將軍府。”

“是！”

“你！你……你……”曹灼氣的說不出話來，平城剛剛收復沒多久，如今丟失，曹操最多就是罷免將軍職務，而曹灼則是要被問責。

此刻的曹灼也不敢發怒，搞不好匈奴大軍真的反了，那他和曹家全族真的要上斷頭臺。曹操其實在返回途中就想到了這些，所以才千難萬險的帶上匈奴王庭騎兵和百姓南下。

這一招極其危險，搞不好，曹操就名臭青史了，成為後世石敬瑭之流，做民族的罪人了。

曹操冷聲道：“給我7天時間處理，到時候，我讓你押著去洛陽邀功求賞。”

“哼！”曹灼氣憤的掃袖而去。

曹操顧不得去安置冉媚，一個人親自督辦，10萬匈奴百姓暫且安置在了平城外神風坡一帶，跟戎族人一樣，放棄遊牧，改為農耕生活。

平城十里外。

哀嚎慟哭聲響徹天地，曹操勒馬想要離開，可前行的道路被認領屍首和衣物的家屬擋住。

“主公！我去驅趕了！”典韋見此急忙道。

曹操伸手製止，隨即微微閉眼，無顏面去看這一幕。

典韋說道：“主公，自古戰場皆是如此，將士們能有屍首和遺物回來都是好的。”

眼淚流下的曹操微閉的眼睛忍不住震顫，牙齒都忍不住的顫抖，內心不住的告訴自已鎮定。

“我本不想共情這個時代，可我終究只是凡人之軀。”曹操張開雙臂，想要用陽光碟機散自已身上的陰霾，可天公不作美，像是在故意避開曹操一般。

突然間陰雲遮蔽陽光。

“我的兒……”

“夫君……”

“阿大……”

孫兒扶著老婦，老婦拄著枯木，顫顫巍巍的不可置信的從軍中司馬手裡接過一塊寫有自已兒子的牌位。

“大娘，這10貫錢……”士卒想要去追，可老婦將牌位死死的抱在懷裡一言不發，孫子眼眶早就紅透。

曹操翻身下馬，接過剛剛士卒手裡的錢串子，裝入一個麻袋內想要親手交給老婦手裡。一個士兵的撫卹10串一千錢串起的五銖錢，人命何其賤。

“將軍，我兒屍首可在草原之上？”

曹操嘴唇顫巍巍，眯眯眼使勁將眼淚從眼眶趕走，強裂出乾涸的嘴唇說道：“大娘，汝兒英勇，為大漢……”

可曹操話在嘴邊，苦澀的怎麼也說不出。

“大娘！”曹操想要喊住老婦，可老婦被孫子攙扶著遠去，就只帶走了絲絲護在懷裡的牌位。

“唉！”曹操狠狠的給了自已一巴掌，一旁的典韋、夏侯惇、馬隗、侯雙、夏侯恩等人急忙上前勸阻曹操。

“主公！”典韋死命的拉著曹操。

“主公，戰場就是如此，您不必哀傷，傷了身子！”馬隗勸阻道。

曹操指著哀嚎一片的平城外，說道：“是我讓母親沒了兒子，妻子沒了丈夫，稚子沒了父親。”

曹操這一刻才理解，那一句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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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朔州方面急報，朝廷羽林軍送來書信，奉勸我們不要抵抗，否則屠城！”張虎急匆匆而來。

“扶我起來。”曹操艱難起身，長呼一口氣說道：“告訴欽差曹灼，我大漢平戎將軍曹操，奉詔返京！”

“主公！不可啊……”眾人想要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