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阿奶不理會她的抱怨,將買回來的雙喜貼上。
大紅棉被找出來鋪在新床上,紅蠟燭,桂圓蓮子果子糖都備著。
妘瀾去了村尾的田叔家,對方顯然有些意外:“瀾姐兒,你怎麼來了,快快快,坐下,田叔給你拿甜棗泥吃!”
整個白草村只有兩個獵手,一個是她便宜娘,身體強健靈巧,打獵技巧熟練。
另一個就是眼前的寡夫田叔,是個身帶猛虎血脈的半靈者,他妻主是白雲村唯一的屠戶,平日村裡買肉都找他。
據說田叔年輕時喜歡她便宜娘,一直把原主當親生孩子疼,嘴裡還時常念著妘袖教導打獵的恩情。
這一看,果然如此,恨不得把家裡吃的全搬出來。
“這是我昨日買的松仁糕,這是你最愛吃的甜棗泥,本想著今日給你送過去,對了,你身體好沒好,瞧著瘦了,還有這塊豬肉,你待會兒拿回去補補身體。”
熱情得讓妘瀾汗顏,她擺了擺手沒要,說了自已的需求。
下聘那頭豬也是從田叔這兒買的,他在縣城裡有個肉攤子,買的活豬都是從別的村收上來的,還打算給妘瀾成本價。
妘瀾不至於佔一個男人便宜:“就按照市場價算啊。”
玄月國的寡夫活著不容易,他妻主娶的兩個侍夫在人死後都改了嫁,身邊連個說貼心話的都沒有。
原主從前得了他很多恩情,荒年時,這人寧願自已餓著都要偷摸著給原主留一口。
妘瀾感嘆,這裡的人確實如傅阿翁所說,沒有真正大奸大惡之人。
田叔感嘆:“瀾姐兒長大了,放心,吉日之前給你定好。”
妘家喜氣融融,唯有林意和小兔子垂頭喪氣。
林意心裡又酸又澀,這樣的隆重也只有正夫才有,侍夫一頂轎子抬進門就行了,不過他很快又想開了。
妻主心裡有他,這樣一想臉上逐漸蔓延出紅暈來。
小兔子則沒忍住,半夜偷偷溜進妘瀾的屋子,想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他用爪子偷偷掀開妘瀾的被窩,紅著臉貼上妘瀾溫熱的肌膚。
舒適的熱度讓他咕咕叫了兩聲,瞬間什麼都忘了。
四腳朝天伸懶腰。
“被子好軟好軟~~~未來妻主的氣息好好聞,好睏。”
腦袋一點,一刻鐘不到就忍不住睡著了。
妘瀾緩緩睜開眼,看著懷裡兩個巴掌大的軟萌小兔子,輕嘆一口氣。
“沒見過這麼蠢的,天天吃草還敢留下來,想當我夫郎,腦子聰明點再說吧。”
指尖揉捏著兔耳朵緩緩睡去,再一睜眼天已經亮了。
妘瀾帶著新做的連弩慢吞吞上山,一邊找野雞,一邊探尋大型動物的蹤跡。
兩個時辰後,她挑著兩串活野雞下了山。
這外圍的野禽怪聰明的,都懂得避開她了,害她找了大半天。
成婚前一日,傅阿翁特意請了孔家、崔家、孫家的一群男人們來幫忙。
老四妘復和他妻主也匆匆忙忙趕來了,還帶著十三歲的雙胞胎,溫輕和溫風。
孟姚香將送的紅糖和兩隻活雞放在桌上,和眾人打招呼。
妘復看著精神奕奕的妘瀾,笑容欣喜:“瀾姐兒,看來你真沒事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家裡似乎什麼也沒變,又似乎什麼都變了,妘家人不再面黃肌瘦,臉色紅潤有肉,精神爍爍。
無錯書吧妘瀾暗暗觀察著,這個便宜四舅看起來似乎挺好相處,生的雙胞胎樣貌柔和,性子靦腆。
妘復左右看了一眼,皺眉:“傅爹爹,三哥沒回來嗎?”
傅阿翁聞言臉色有些不好,老三是他生的,當初袖娘惦記著這個弟弟,還時不時用錢接濟。
後來還資助了一點銀錢,讓老三妻主在縣裡開鋪子,最後鋪子生意好,老三妻主帶人去了扶柳縣,結果這以後,一年也見不上一回。
牧庶翁心裡可算順了一回氣,他家復兒乖巧,當初看重孟姚香老實才將人嫁過去的,如今看來他眼光不錯。
“復兒,來小爹爹這裡,小爹爹有話跟你說,還有輕哥兒,風哥兒,讓阿翁好好看看,哎喲,這樣貌越發出挑了。”
溫風和溫輕臉紅紅的,笑起來十分乖巧。
“阿翁,快來吃飯啦。”
飯後,傅阿翁將人打散了開始幹活,先是將整個院子裡的雜物清理乾淨,然後一一檢查桌椅板凳和粗瓷碗、碟酒杯的數量。
溫風和溫輕去了茅房。
旱廁妘瀾特意用秸稈碎葉混合黏土壘了個蹲廁,還做了個木製的沖水桶,每日人工裝滿水,輕輕按閥門就能沖水,再用木板子將整個坑全部擋住,將蹲的地方和坑徹底隔開。
溫風和溫輕兩兄弟好奇不已,最開始不敢問,見妘瀾雖然不怎麼笑,看他們的眼神卻很溫和,這才鼓著膽子問。
妘瀾還沒說話,妘凌眼神得意,主動上前給他們介紹。
“這可是整個白草村獨一份的,你們可別弄壞了。”
溫風連連點頭,找到溫姚香。
“阿孃,瀾姐姐做的這個好神奇啊,就這麼按一下髒東西就衝下去了,也看不到可怕的蟲子,我們回去能不能也弄個一樣的。”
溫姚香向來疼愛孩子,憨憨一笑:“瀾姐兒,這個能教教我嗎,我不白學。”
這個四舅婦對原主挺好,沖水桶只是個簡陋的玩意兒,妘瀾沒有拒絕:“當然可以。”
月光一沉,日頭一升,轉眼到了成婚這日。
簡小爹早早的起床,孔家大夫郎丁朗也殷勤地上門來幫忙,兩人一個淘米擇菜,一個燒火做飯,蒸饅頭包子,切菜切肉,燉湯。
妘樂、妘凌、妘其三兄弟來回跑著幫忙洗碗筷、整理桌椅。
秦爹和二房的人在外接待客人。
農家宴席向來就是大碗菜,妘瀾每桌準備了六個菜一個湯,外加兩籠蒸饅頭,一桶米粥,也算是十分豐盛體面的了。
妘瀾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多人,平日大夥兒要麼縮在家裡,要麼散在地裡。
原主不怎麼理人,她自然也認不全。
秦爹指著一群人嘀咕誰誰誰是誰,這個該喊姨,那個喊叔郎,那個是小姪女...
聽得她這個永遠認不清七大姑八大姨的人,頭暈腦脹。
白草村原本是妘家族地,多年前鬧饑荒,妘家人全部遷徙走了,唯有妘瀾祖上這一支死也不肯挪屁股,結果居然好端端活著流傳了下來。
再後來官府安排了很多流民入村定居,逐漸發展成了一個大村落,因此各家姓氏都不一樣。
秦爹說了一大堆,真要算起來,沒一個是祖上帶親的,無非就是些人情往來,拉近關係。
“哎呀,不能再說了,來不及了!快快快,將迎親用的準備準備。”
妘瀾轉身去了牛棚,將牛牽出來。
忙裡偷閒的妘絨趁機偷摸著吃了兩個包子,被妘樂看見了。
她嘿嘿一笑,又拿了一個塞進妘樂嘴裡:“乖樂哥兒,你就當什麼都沒看見哦~~”
妘阿奶遠遠喚了一聲:“絨娘,趕緊劈點柴用,少在你那兒偷懶!”
妘樂一邊走一邊啃包子:“阿奶,姨母說她吃飽了,不想動。”
在妘阿奶罵人之前,妘絨飛快扛起斧頭,氣呼呼地把柴當人砍。
這死孩子,話怎麼比以前多了,還學會告狀了。
里正家。
里正大夫郎早早的將楚秦晏喚醒起來梳妝打扮:“晏哥兒,你清醒點,你要是敢半途睡過去,信不信爹把你的書全撕了。”
楚秦晏瞪大眼,看著銅鏡裡模糊不清的自已。
臉頰紅過了頭,跟小丑似的,越看越好奇。
他皺眉:“不要畫了,好醜。”
“你個倒黴孩子,趕緊坐好,別亂動啊!!”
一番折騰下來,里正大夫郎全身是汗,心裡默唸:這個孽子終於要嫁出去了。
花轎吹吹打打一路到了里正家,妘瀾坐在小牛犢上,身穿一身大紅婚服,半點看不出尷尬。
小牛犢脖子上繫著紅布,走起來路十分穩健。
妘阿奶和秦爹在一旁默默紅了眼。
“來啦,來啦,新娘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