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未曾寄出的信,那些寫滿思念卻始終沒有機會說出的字句。
如今在於潔的心中,全部都變成了無聲的諷刺。
她偶爾會想起那些她一個字一個字寫那些信的時候,自已總是懷著小心翼翼的期待,但是卻始終沒有寄出去的勇氣。
那些信紙如今尚未泛黃,躺在行李箱最深處,成了一段無法觸碰的記憶。
每當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些信件,她便努力把目光移向別處,試圖忘記,但是卻總是難以完全放下。
她曾經反覆幻想過,如果那些信寄了出去,陳宇收到後會不會露出驚訝的笑容?
甚至會不會為了回應她的心意去做點什麼。
但是,她從未寄出過那些信中的任何一封,也從未向陳宇真正地表達過自已的感受。
而現在,這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於潔強迫自已不再多想,目光集中在眼前的飯盒上,試圖將自已的注意力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來。
飯盒裡的飯菜還在冒著熱氣,然而這些平常的味道卻讓她提不起半點食慾。
她機械地夾起一塊土豆放進嘴裡,嘗不出味道,只是重複著進食的動作。
周圍是嘈雜的談笑聲,同學們在她的身邊來來往往。
有人喊著朋友的名字,有人討論著課堂上的內容。
喧鬧聲時而湧入她的耳中,卻像撞上一堵無形的牆,被她生生地隔絕了。
於潔低著頭,專注於飯盒裡的一菜一飯,就好像這樣能夠讓自已與外界保持距離。
於潔清楚地知道,這個位置,曾經是屬於她的一個小小的角落。
在這裡,她和陳宇一起坐過無數次,分享過課堂的趣事,討論過那些難懂的題目,甚至憧憬過遙不可及的未來。
而如今,這一切都變了。
這個位置還在,但它的意義早已不在了。
吃完早點後,於潔拿起飯盒,熟練地走向餐廳角落的水龍頭。
早晨的餐廳逐漸熱鬧起來,伴隨著人群的交談聲和碗筷碰撞的聲音,她的腳步卻有些沉重。
於潔站在水龍頭前,將飯盒裡的殘渣倒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後開啟水龍頭沖洗飯盒。
清水嘩嘩地流過指尖,冰涼的觸感讓於潔微微地一顫。這麼簡單的動作,卻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從前。
寒假前的那段日子,她和陳宇總是一起吃早餐。
他總喜歡點兩樣小菜,加上一份熱粥,而她則習慣點豆漿和包子。
吃完飯後,他們會默契地一起去水龍頭洗飯盒。
陳宇總喜歡搶著動手,總是半開玩笑地說:
“這麼冷的天,你別碰水,小心凍著了。”
每次說完,他都會挽起袖子,把飯盒遞到水下仔細沖洗,時不時還低頭認真檢查有沒有洗乾淨。
而她則站在一旁,假裝生氣地瞪他:
“洗得這麼慢,你是在研究飯盒的構造嗎?”
陳宇卻不急不緩,邊洗邊笑著回她:
“我若洗得不乾淨,下次你還願意跟我一起吃飯嗎?”
記憶中的畫面那麼鮮活,彷彿近在眼前。
她還能清楚地記得陳宇洗完飯盒後甩幹水珠時的動作。
甚至還能看到他撐開飯盒的袋子,把飯盒仔細地放進去的情形。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水龍頭前只剩她一個人,周圍的聲音再嘈雜,也沒有那道熟悉的嗓音。
於潔低下頭,快速將飯盒沖洗乾淨,用抹布擦乾,然後將它小心地放回袋子裡。
她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已不要再想了。
陳宇已經不在了,那些曾經的畫面也早已成為過去,留戀只會讓自已更難走出來。
拎著洗好的飯盒,她轉身離開。
路過食堂出口時,陽光灑在於潔的臉上,明明溫暖,卻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於潔低頭快步走著,想要將心底湧起的情緒壓下去。
但那種隱隱的失落感,卻依然緊緊纏繞著於潔的內心,讓她再難平靜。
清晨的教室有些冷清,窗外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灑在課桌上,勾勒出一片柔和的光影。
於潔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翻開筆記本,認認真真地寫下課題名稱。
今天的兩節大課內容不算輕鬆,老師在黑板上寫滿了公式和註解,她幾乎沒時間分神。
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她專注地記錄每一個知識點,偶爾停下來思考片刻,確認自已是否聽懂了。
課間,同宿舍的王萌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於潔,感冒好些了嗎?”
王萌的聲音帶著關切。
於潔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淡淡地回了句:
“好了。”
說完,又低下頭繼續整理剛才的筆記。
王萌站在她身邊猶豫了一會兒,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終究什麼都沒說,只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於潔注意到她離去的腳步聲,但沒有抬頭,她不想與任何人多交流,甚至不想談論自已,只想讓這些關切快些過去。
午餐時間,於潔獨自一人去食堂。
食堂裡的人很多,每個角落都瀰漫著說話聲和餐具碰撞的聲音。
於潔隨意點了兩道菜加米飯,刻意避開了那個她和陳宇經常一起打飯的視窗。
那裡的阿姨還記得他們常點的菜,總會多打一些。
而現在,於潔寧可選擇一個從未去過的視窗,和記憶保持距離。
她端著飯盒找到一個靠窗的空座位,坐下來默默地吃著。
這個位置正對著校園的操場。
於潔刻意選了這個地方,因為這裡可以看到窗外的風景。
操場上,幾個男生在踢球,遠處有人在慢跑,草地上偶爾還能看到三三兩兩的同學坐在一起聊天。
於潔盯著這些細碎的畫面,心裡彷彿輕鬆了一些,卻又覺得自已像個局外人。
有人從她身邊經過時,提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於潔的耳朵下意識地豎了起來,但很快又強迫自已低下頭,不去聽那些話。
七律 未寄出的信
花間獨舞之幽蘭
心事難言筆底藏,幾行清淚溼書章。
憑窗回憶春風裡,倚夢徘徊舊路旁。
信件未傳成斷念,相思難解惹愁腸。
如今冷暖皆休問,只與冰霜對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