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陸楊繼續裝傻充愣，“要說感興趣，當然是感興趣的，只是感興趣又怎樣呢？咱們也不能真回到過去看看。”

“你真的這麼想？”

“那當然，我幹嘛騙你？”

“好吧，”小林似乎接受了這種說法，她低下頭吃了一口糖醋魚，“咱們把魚正過來。”

“正魚”是水邊的說法，“翻魚”的“翻”與翻船的翻同音同字，水邊人忌諱這個翻字，所以統一叫作“正”。兗州有黃河穿過，漳城亦有大澤，自然也遵從這一習俗。

小林是南方人，姑蘇雖不靠海卻亦鄰水，其中規矩自不必說。

兩人一起把糖醋魚掉了個兒。

“失落世界，你玩過沒有？”

小林突然說道。

陸楊一愣，手裡的筷子差點兒掉到地上，“當然沒有。”

「還好我反應快，小林也知道這款遊戲，說明她也是探索者？可她會是什麼態度，也是官方的人，或者是什麼民間組織的人？」

陸楊下意識就想說“是”，如果小林啥都不知道也就罷了，但她明顯知道內情。

但此時，李泰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讓他改變了自已的想法。

「再試探試探，如果小林的立場沒問題，就告訴她實情……」

“別騙我。”

“真沒有，我連聽都沒聽過，怎麼可能玩這款遊戲？”

“老闆！”小林突然大聲喊道，“這店裡有嘎牙沒有？”

戴著廚師帽的胖老闆轉過身來，疑惑地問道：“啥是嘎牙？”

嘎牙是一種魚，不過卻是幽州、冀州那邊的叫法，老闆是土生土長的兗州人，自然不知道

“沒事兒，沒有就算了。”

老闆轉過頭去——這丫頭在幹什麼呀？

但那是人家顧客的事情，他這個老闆不方便多說。

“看到了沒有，”小林壓低了聲音，直視陸楊的眼睛，“人在被問到完全不知道的東西的時候，第一時間不是否認，而是會問這是什麼東西。那是因為大多數人對自已的記憶力有著完全的自信。”

“而你，第一時間就否定，”她露出一個微笑，“說明，你不但知道這款遊戲，而且對它很熟悉。”

陸楊笑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再說，那應該是個遊戲吧。你知道的，我從來不玩遊戲。”

“學長，我對你太失望了，你居然連我都不相信！”

小林拿出手機，劃了幾下便開啟小說網站，找到一個段落，那是最近他寫的小說。

“……那佛陀靜靜地坐在神龕之中，看似慈悲，實則兇戾……”

“以前讀到的時候，我只以為佛陀不過是你在遊戲之中所設定的一個體系罷了，”小林說著手中憑空變出一尊佛像，“直到我在遊戲裡獲得了這個！這東西和你在小說裡面所寫的‘佛’簡直是一模一樣！”

“學長，這次你還有什麼解釋？！”

陸楊沉默了，心理學上的規律可以逆反，但實打實的證據無法駁斥。要讓他睜眼說瞎話，說這是巧合，他做不到。

即便做得到，也沒有用。

小林聰明絕頂，絕不會輕易被搪塞過去。

「糟糕，沒想到居然在小說裡露出了馬腳……」他懊惱地撓了撓頭，但說到底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一個知道歷史的人，和一個不知道歷史的人是不一樣的，無論他再怎麼掩飾，在行文構思之中總會露出端倪。

若是別人都不知道歷史也就罷了，但如果有人同樣知道歷史，那一眼就能看出來。

因為小說被發現了破綻，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他並非因為失落之地才知道了歷史，自然也不會太過刻意去掩蓋那些小說中涉及歷史的“擦邊球”——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失落世界》這款遊戲。

若是知道，那他拼著再也不碰寫作這一行當，也絕不會在書中留下一絲一毫的馬腳。

但是，穿越什麼的，其中緣由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說給小林。

而且，從結果上來說，她的確沒說錯。

“好吧，你贏了。”陸楊雙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他看了一眼周圍，確定不會被人聽見，才低聲說，“我的確是《失落世界》的玩家。”

“這還算有點兒擔當。”

小林的語氣裡有些不滿，“你膽子也太大了吧，文化署難道沒跟你說過要隱藏自已的身份——別想否認，以你的性格，絕對第一時間會去治安所報案。”

“一不小心就寫進去了……”

陸楊沒有否認，小林對他足夠了解。

他現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情，既然小林能夠從他的作品之中看出端倪，那麼別人有沒有可能也看出什麼？

可能性不大。

能從小說裡看出問題是有條件的，對方也得知道歷史才行。放在原先的世界，這樣的要求很簡單。但在這個世界，就需要對面是《失落世界》的玩家，而且還得恰好掌握到對應的歷史資訊才行。

小林能看出問題來應該是個純粹的巧合。

他的運氣，應該沒有那麼差……吧？

再說，網路小說用的都是化名，即便看出問題來，想找到作者真人也沒那麼容易。

「不行，」陸楊搖了搖頭，「僥倖心理不能有，還是得儘早修改章節才行。」

他下定決心，今晚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修改章節。

以前是小說越火，越多人看，他越開心，現在卻恰恰相反，小說越火，他反而越擔心。

真諷刺！

“你這次來，不會是專門為了說這種事情吧？”

修改情節，乃至於直接把小說下架，那都是之後的事情，現在的關鍵是小林。

小林略一聳肩，悅耳的聲音響起：“前些天，有一件貨真價實的‘重寶’遺失在兗州，我代我們組織，來這裡把它取回！”

“詳細說？”

無論是重寶還是組織，能聽到一點兒情報都是賺的。

“這兒不方便。”

結過賬，小林在前，陸楊在後二人到了虎山鎮的中心廣場。

虎山鎮不過是個常住人口兩萬多人的小鎮子，平日裡人流雖然不少，但大多都是外地來的顧客。到了晚上，偌大的廣場除了陸楊和小林二人，竟然只有在遠處散步的兩對夫婦。

二人相對而立。

“這兒應該行了吧？”

小林點點頭，說道：“前些天，十二生肖裡面的叛徒盜走了一件名為‘太史公的書頁殘篇’的重寶，逃到了兗州，目前很可能就藏在漳城。”

“我來這裡，不為別的，為的就是將這件寶物帶回薊城。”

“十二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