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一直在走神,知道她此刻肯定思緒一團亂麻,遲行逸再次開口,“你的劍叫什麼。”
“啊?...噢...卻邪,師父給我的,好像是他哪位世外高人朋友的得意傑作。”
“很襯你。”
今晚的奇異事件屬實太多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遲行逸竟然也會說吹捧人的場面話,驚得她不住回想是不是剛剛把他哪根筋脈破壞了,不應該從腦子裡灌進去的,對,剛剛是情況太緊急了,下次還是別了,有風險...
遲行逸看她又呆呆地開始胡思亂想,嗤笑一聲站起來,環顧四周的慘狀,普通人見此場景當場暈厥已算是幸運了,這些人的確技不如人也死不足惜。
但他還是拉過楚菘藍的手臂,帶著她腳一點地飛離此處,自已雖對這種事情家常便飯司空見慣,但有個人好像渾然不覺這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除了藥架,楚菘藍還給兩間小破屋添置了很多物品,把桌子拆了給單啟也簡單拼了個能躺的地方,下山買了很多用得上的東西,簾子被褥,鍋碗瓢盆,好歹也還是能住人了。
遲行逸看著她往兩間屋進進出出搬東西,從緊皺的眉頭中能看出頗為忍無可忍,但嘴上沒有說不允許,楚菘藍才懶得管他同不同意。
誰會不喜歡鬆鬆軟軟的床榻呢。
單隱教過她很多野外生存的技能,雲皆逸會烤野兔,她也會。
楚菘藍問過他這些東西從哪學的,他說進將軍府之前和單啟一直是在外流浪,兩人年紀都還很小,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想盡辦法填飽肚子活下去。
“那時候漫無目的四處流竄,有時候餓了好幾天連活下去這個目的也顯得不那麼重要了。遇上少主的那天我和單啟正被幾個本地小孩搶了乞討得來的一塊饅頭,還捱了打。”
他是這麼說的。
“哥哥最喜歡帶髒兮兮的小孩回來,自已院裡又不要,都塞我這。”
單隱進府那天楚菘藍印象很深刻,在他們之前哥哥已經撿回來兩個小孩安置在她院裡,所以她熟悉地安排人帶兩兄弟去清洗,她看著那個矮一點的小孩從容不迫向她和哥哥道謝,雖然看上去瘦骨嶙峋衣衫襤褸餓得一副快死了的樣子,但她卻從他挺直的腰背敢於直視她的雙眼中莫名感受到了他蓬勃的生命力。
楚菘藍永安出了名的小霸王,林家大少爺顧家大少爺都只有被她攆著打到哭鼻子求饒的份,同齡小孩見了她自然氣勢都要弱三分,之前撿回來的小孩就因為她杏眼圓睜吼了楚息塵一句,你就不能洗乾淨再提溜到我這來給嚇得哆哆嗦嗦腿一軟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饒。
此時另一個小孩也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她。
所以粉雕玉琢漂亮大小姐破例開口問這個滿身汙泥卻在一雙乾淨眼裡清晰倒出她身影的小乞丐,叫什麼名字。
大一點的應該是哥哥,說自已叫單啟,爹孃在饑荒中餓死了,弟弟沒有名字。
“叫單隱吧。”
單隱從來沒問過她為什麼給他取名隱。
如同之後形影不離互相陪伴的九年,無論是好事壞事,他也從未問過她一句,為什麼。
但她今天還是想抓兩條魚來吃。
因為她才做好了一個魚叉。
捲起褲腿淌下水去,按照單隱教她的,高度集中注意力,預判落點與水的阻力,看準魚兒游過來一個用力叉去!
一擺一擺的,跑了。
怎麼跟說好的不一樣啊,東叉一下西叉一下,手臂都有些痠痛,攏共就叉到兩條,體型還極小。
這可不行,說了今日給他們露一手的,特別是那個慣看不起人的。
抹了一把汗又高舉起魚叉。
河水一反常態停止流動,本來正朝她搖著尾巴歡快游過來的幾尾魚抽搐幾下翻著肚皮,死了。
楚菘藍氣憤地把魚叉叉進地裡,轉頭對始作俑者怒目而視,“你真沒勁。”前日他便也是這樣,自已想砍兩節竹子做個矮凳,他一聲不吭走過來一揮手嘩嘩譁竹林倒了一片。
“浪費時間。”
宰了小魚的罪魁禍首扔下一句難聽的話甩手而去,不知道又在背後悄悄看了多久。
再回到永安,街上商戶人家都已張燈結綵迎接新年。
年節守歲時少女被父親和哥哥夾在中間,困得頭一直打桌子,把父親氣得又不捨得罵她,只能一直灌自已茶,不停跑茅房,哥哥拿誰都沒辦法只能在一旁賠笑臉笑得臉都發僵,好容易熬過去了哥哥推著她趕緊回屋休息,誰曾想又突然不困了,等大家都睡下後又偷偷帶著少年上街看滿城焰火,少年還學著別人送了她糖人和花燈,被她笑沒長牙的小孩才玩這些,少女順著人流向前走去,少年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去他站在那裡,燈火影影綽綽,面容看不真切,朝他大喊嗔怪著怎麼不跟上,人潮擁擠很容易走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