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途對於珍妮的話並沒有太多的感同身受,而是默默地吃著對方準備的午餐。
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是以一個受害者的身份,三番兩次面對死亡威脅。
他能夠心平靜氣地坐在曾經的施暴者家中吃飯,已經算是心理素質非常好了。
至於對方的悲劇宿命,又不是他造成的,他也沒有害死過任何一個鎮民。
珍妮絮絮叨叨了一會兒之後,也意識到自已說這些並沒有意義。
對方只是一個自身難保的旅人,根本無力改變小鎮的現狀。
於是兩個人各自沉默。
氣氛變得像濃霧一樣凝重。
房間裡只能聽見咀嚼和吞嚥的聲音,讓舒途想起某些不太好的回憶。
他暗自在心中吐槽:“怪不得中午吃素,原來晚上有肉吃……”
當然,這話他絕對不敢說出來。
要不然一不小心刺激到珍妮,導致其『變身』,那麼這位老『狼人』中午就可以提前吃肉了。
珍妮為舒途準備的午餐很簡單,就是一大塊又乾又硬的黑麵包,再加上一碗不知道什麼澱粉熬的濃湯。
只能管飽,談不上什麼口味。
從這點也可以看得出,被迷霧包圍的小鎮資源極其匱乏,鎮民們只能依靠有限的物資過日子。
舒途努力地強迫自已吃下難吃的午餐,然後看到自已的『本命卡』上數字緩緩地起了變化。
『耐力』在飽餐之後完全恢復,『活力』則先恢復了三分之一。
這時候,他想起了之前在白霧中遇到的事情,便開口向珍妮詢問。
“我上午嘗試著走出鎮子,進入迷霧之中,結果在不到500米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塊路牌。”
珍妮聞言看了一眼舒途斜挎在身上的那捆細麻繩,露出瞭然的神情。
她感慨道:“你們旅人真好,都不受迷霧的影響……唉,瞧我這糟老太婆,人老了就是容易觸景生情。你說,你說!”
舒途這才接著往下說:“我在路牌上看到,鎮子的西邊不到5公里的地方,有一座礦山。而往東幾十公里,則有一座城市。”
“可惜的是,路牌上的地名全部被抹掉了。不知道老人家您知道這兩個地方嗎?”
珍妮想了想,起身走進裡屋,開啟一口木箱,在裡頭翻翻找找。
不一會兒工夫,她從木箱裡掏出一本破舊的線裝書。
她走回飯桌前坐下,翻開線裝書慢慢閱讀。
她看書的速度很慢很慢,時不時還要停下來想一想。
說實話,若不是打不過對方的『狼人』形態,舒途恨不得動手把線裝書搶過來自已看。
許久之後,就在舒途等得快要不耐煩了,珍妮才抬起頭。
“找到了,祖上有記載。在迷霧出現之前,確實有這兩個地方。”
“時間,可能是幾百年前了吧……”
說完,珍妮把線裝書倒轉過來,遞給舒途,指著上面的一段文字給他看。
這是一本類似於地方誌的手抄書,上面記載著小鎮過往的一些大事記,其中就包括了那個礦山與城市。
幾百年前,這裡曾經是一座類似於交通樞紐的鎮子,不止是連線著礦山與城市,還有更多通往其它地方的道路。
如果舒途的細麻繩更長的話,只要他朝著城市方向走個幾公里,很快就會遇到下一個路口。
除了後山被黑色塔樓擋住了去路之外,鎮子的另外兩個方向也是四通八達。
但是就在幾百年前的某一天,濃霧突然降臨,小鎮從此與世隔絕。
除了旅人之外,再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出這裡。
至於舒途聽到的那個來自礦山的求救聲,鎮民們自然也是不清楚的。
他們只要一沾染到白霧,就會變身怪物,失去理智和記憶,就算聽到了也記不得。
到頭來,舒途除了得到一幅小鎮附近的手繪地圖之外,再沒有任何收穫。
研究那本小鎮地方誌,就花掉了舒途大半個下午的時間。
眼見太陽已經開始西斜,再有個把小時就會落山。
到時候白霧入侵小鎮,這裡又會再次變成怪物的樂園。
舒途決定去小鎮上走一圈,熟悉一下這裡的地形,然後就上山去躲避一晚,順便看看能不能調查一下塔樓的秘密。
黑色的塔樓也是一個有待發掘的大秘密。
根據小鎮地方誌的記載,以前後山是不存在那東西的。
直到濃霧降臨的那天,黑色塔樓也憑空出現在了那座斷崖之上。
在之後的歲月裡,小鎮居民也曾經不止一次地試圖調查這座塔樓。
但是塔樓白天從不對外開放,如果鎮民試圖強闖,就會遭到不測,橫死在塔外。
而到了夜間,塔樓倒是開放了,鎮民們卻已經變成了沒有自我意識的怪物,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多年過去之後,塔樓就成了鎮民們的禁地。
除了夜間變身怪物之後不由自主被旅人吸引過去,他們白天絕對不敢越過那座石橋。
為了讓後人銘記這血的教訓,鎮民把所有死在塔樓外的人都葬在了石橋的這一頭,形成了舒途看見的那片墓地。
這幾百年來,鎮民們唯一得出的結論,就是塔樓是屬於旅人的地盤。
於是鎮民們決定儘量對旅人友好一點,看看能不能透過旅人來解決迷霧和塔樓的問題。
但是諷刺的是,一到夜裡,鎮民們就會在白霧的影響下變成怪物,威脅旅人的安全。
過往的旅人要麼就是儘可能地避開鎮民,要麼就是視鎮民為死敵。
旅人弱小的時候還好,最多搞搞偷襲,趁著白天潛入個別鎮民家中將其殺害,然後搜刮物資。
等到旅人足夠強大之後,就會對鎮子發起血腥的攻擊,展開無差別的殺戮。
原本有幾百戶上千人的小鎮,就這麼逐漸凋零,目前只剩下鼎盛時期的三分之一人口。
但是這並不代表小鎮的怪物力量會因此而衰弱。
恰恰相反,死者也會受到白霧的影響,變成不死生物。
於是小鎮的夜晚變得愈發熱鬧,旅人的生存也變得更加困難。
這種相互殘殺,構成了旅人與鎮民共同的悲劇宿命。
初步瞭解完小鎮的歷史,舒途心情沉重地走在蕭條破敗的街道上。
偶爾遇到一個鎮民,都是以一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眼神,遠遠地看著他。
那種複雜的情緒,如實地反應出鎮民內心的糾結。
就在舒途即將結束對小鎮的初步走訪,準備上山躲避怪物的時候,一旁的房子裡突然衝出一個手拿鋤頭的中年人,對他發起了猛烈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