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逸星把房車艙室內的桌椅板凳都擺到另一邊，將燃氣灶搬到中間，煤氣管也一併接上。

她與靈裂已經提前協商好。只見，這柄普通的絕世寶劍騰空而起，將自已拉成鏤空網狀，然後架在燃氣灶臺上。

看起來像個燒烤架。

竹逸星取出已經調製好的螺紋鋼。這些螺紋鋼已經被加工成烤腸形狀，“烤腸”上已經預先切好花刀，等待著被賦予更多的風味與靈魂。

她拿起一瓶食用油，提前倒入碗中，適量即可。用刷子蘸取適量的油，仔細地塗抹於螺紋鋼烤腸表面。

灶臺調至大火，開始烘烤。

捻一把孜然，均勻灑落，增鮮提香，注入靈魂。

火焰舔舐，如果是尋常烤腸那早就變得變得金黃酥脆。但這幾根腸是由螺紋鋼鑄成的，始終保持著金屬質感的灰鐵色，花刀只是微微裂開。

因為食用油塗層的保護，螺紋鋼烤腸不會與空氣直接接觸，減緩了氧化的程序，保留更多獨屬於高強度鋼鐵的風味。

竹逸星滿意地點點頭，又拿起辣椒粉輕輕抖落在烤腸上，紅豔色澤為美食增添了幾分熱烈與激情。

“差不多了。”她用夾子小心翼翼地將烤腸從“劍網”上取下，放在一旁準備好的盤子裡。

如果說，「烤澱粉腸」是地球美食界的皇冠明珠，那麼「螺紋鋼烤腸」就是星環盟約傳統美食領域的軸承鋼珠，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得不品嚐。

另一側。

兩儀式和赤崎橙子瞠目結舌，看著這位少女用嫻熟的手法，烤了幾根……切成段的鋼筋？

尤其是橙子，她神色處於眉頭緊鎖和繃不住之間，想要說什麼，遲疑半天又說不出口。

竹逸星關掉煤氣，脫下圍裙，乾淨利落地拍拍手，對二人說：“不要怕啦，不是給你們準備的，你們的牙口不行。”

她將竹籤強行插進螺紋鋼烤腸，遞給楚曜一串，自已一串。

楚曜有些許猶豫地接過烤腸，評價道：“這就是星盟的傳統小吃啊，多麼精湛的冶金和鍛造加工工藝。”

“天尊過獎了，請吃吧。”

“呃……你為什麼執意要做螺紋鋼烤腸呢？總不會是‘懷念家鄉美食’那麼簡單吧。”

“我需要營造出類似於‘燒烤攤’的氛圍。”

“類似於‘燒烤攤’的氛圍？為什麼？”

竹逸星咀嚼著這嘎嘣脆的螺紋鋼，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這一章的標題如此。”

“這不是倒果為因？”楚曜不太同意。

她滿嘴油光，贊同地點點頭：“孰因孰果其實不重要，你曾經對龍佑說過一句話，變強之後‘走三步跳出來個小丑攔路，走五步撞進一個陰謀，十步之內必有殺機’，你能確定，‘變強’真的是導致‘戲劇性’的原因？”

楚曜一陣恍惚。

他想到昨夜在燒烤攤上，竹逸星對他說過的話：

【由於次元奇點的特性，就算龍佑啥也不幹，就在家坐著，各種陰謀詭計魑魅魍魎也會像冬日北國的暴風雪一樣，化作雪花從天空紛至沓來，擋都擋不住。】

今晚又是一個夜晚，又是一個圍著燒烤攤談話的夜晚！

龍佑也還是不在場。

楚曜：“你的意思是，陰謀詭計找上門，不是因為某個人變強了、接觸到的世界暗面之事物更多、視野更開闊，而是因為——他是主角。”

竹逸星：“沒錯。上一個「燒烤攤之夜」我只是給你丟擲了這個結論，接下來我要開始一步步分析原因。

“兩儀式和赤崎橙子也坐近點，先來做一個思想實驗：不斷追溯‘戲劇性’的發生。

“首先，引發‘戲劇性’是最淺顯的原因‘變強了’，強者更容易撞破陰謀，更容易被幕後黑手注意到從而陷入危機。

“‘變強’的原因是什麼呢？是因為那個人他獲得了比其他人更多百倍的機緣、奇遇，並且付出千倍的努力和汗水，有過人的運氣和心性。

“‘運氣’和‘心性’的原因何在？心性，一般認為來自後天環境塑造，再加上對個體「根源」的覺察。比如說，兩儀式，你已經覺察到自已的根源了。”

兩儀式抱著膝蓋坐在一旁，聽見有人叫自已的名字，她探出腦袋：“啊？我？”

竹逸星：“沒錯，你的根源是「虛無」。虛無，不僅是你那雙‘直死魔眼’的由來，而且很容易讓你陷入空虛、寂寞、無慾，類似於輕度抑鬱症的心態中。

“而‘運氣’，一般認為來自於‘天道’的窺視，天道也就是你們魔法使口中的‘根源之渦’，所有人的‘根源’的‘根源’。”

這句話是對赤崎橙子說的。

“既然‘運氣’和‘心性’有相當大一部分來自於天道，那麼，‘天道’又來源於哪裡呢？

“每一個宇宙\/世界都有獨屬於自已的天道，一般認為，天道從‘虛空’中孕育而生。

“那麼‘虛空’究竟又來源於哪兒呢？

“我們都知道，把一切事物的原因不斷往上追溯，最後所追求到的‘一切原因的終極原因’，就是我們俗稱的無盡虛空。

“一個已經向上追溯到盡頭的存在，就好像人類文明所稱的‘高等數學’裡的一個概念‘無窮大’。無窮大並不是一個數，而是一個在定義上永遠超越任何給定正實數的量。

“同樣地，‘無盡虛空’也並非一個具體的存在，而是一個象徵，代表了無法被定義、無法被理解的終極‘天花板’。

“在這個永遠不可能跨越的‘天花板’之上，是什麼？”

這個問題相當於——比無窮大還要大的數，是什麼呢，以什麼形式存在呢？

竹逸星繼續說：“現在我們都知道了，在‘天花板’之上，是操控無數人命運的‘無形之手’。”

她指了指自已：“我是‘無形之手’的代言人，而龍佑是無形之手的直接撥弄物件，也就是「次元奇點」。

“無形之手所做的一切，都圍繞著次元奇點展開，所以會有特別多破事找上門來，就是這個原因。

“你可以說，因為他是次元奇點，所以有大量破事從天而降；也可以說，因為他被大量破事糾纏上了，所以他是次元奇點。”

楚曜若有所思地嚼了口烤腸。

兩儀式小聲地問赤崎橙子：“你聽懂了沒。”

“大概明白吧。”

“他們在說什麼。”

“似乎在聊一些古希臘哲學中的形而上學……還有……她說我們是找上門的‘陰謀詭計？”

竹逸星從這兩人之間探出腦袋：“沒錯，可以說，你們兩個是‘無形之手’所策劃的陰謀的一部分。”

兩儀式不說話，保持面癱。

赤崎橙子來了興趣：“洗耳恭聽。”

竹逸星：“因為龍佑強勢介入這個世界，改變了世界線原來的走向，直接改變了六年後，第五次聖盃戰爭的結局。”

橙子皺眉：“沒想到你還知道‘聖盃戰爭’。不過我得提醒你一點，第四次戰爭發生在四年前，但聖盃戰爭是以六十年為週期發生的，怎麼可能在短短六年後又發生第五次呢？”

竹逸星：“因為第四次戰爭中，‘大聖盃’蓄積的魔力有大半未被使用，就草草結束了，不需要用太多時間再次填充魔力。所以，第四、第五次聖盃戰爭間隔大大縮短，只需十年。”

這回是楚曜完全聽不懂了。

簡直是個局外人吶。他們在討論一些荒誕的劇情，一個接一個專有名詞蹦出口，連話都插不太上。

赤崎橙子換了個蹺二郎腿的姿勢：“如果幾年後真的要發生第五次聖盃戰爭，那關我和兩儀什麼事？我們並不打算參加。”

竹逸星：“如果次元奇點——就是那個男孩龍佑，如果他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你們確實就和第五次聖盃戰爭沒什麼關係，但是。”

“但是？”

“次元奇點一來攪局，就把你們兩個綁上我們的戰車，並且改變了所有世界線上的‘第五次聖盃戰爭’。”

“……怎麼改變？”

竹逸星將竹籤也一口吞下，然後拿起第二根螺紋鋼烤腸，露出詭譎的笑。

“將新一輪的聖盃戰爭提前六年，明早就舉行！”

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