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完林入妄遞給他的大祭司日誌,方景的表情由驚訝轉為憤怒,再轉為無可奈何。
“尊敬的客人們,這的確是前任大祭司的筆記,但是詛咒已經形成,村醫害死的村民化作了詛咒,只有靠大家的力量才可以對抗。”
“我們跳儺的舞者只有女儺,還需要一位男儺來與她一同參與舞蹈,只有這樣才能引動天地間的陰陽之氣,否則無法淨化湖中的怨氣。”
方景話音剛落便反手拉住林入妄的手臂,面帶誠懇,眼神中閃著明亮的光芒,讓人不由得心生信任。
那表情似乎都不像是演的。
“你就是我族選擇最適合參與祭祀的人選。”
林入妄被方景誠懇的表情唬的一愣一愣,不由自主的應道。
“好……”
他想起之前被單獨吊在房間內的過往,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他額頭上的蓮花紋路雖然被汗液抹去了一些,但還隱約可以看到。
一系列的對話都加速指引向完成這期節目最後的大場面,方景希望可以快點結束這一期節目,他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湖面的陰氣更加濃重了。
……
幾艘小船緩緩划動至湖心祭臺。
湖面的霧氣已經將湖心祭臺底部遮掩的完全看不清楚,像是漂浮在雲端之上似的。
除了林入妄已經身穿儺戲的大紅衣袍以外,其餘嘉賓也都穿上了祭祀人員的黑底紅邊的外套。
林入妄面帶一張紅色為底,其上畫著黑色白色金色的奇異紋路代表著眼耳口鼻,兩顆獠牙從嘴巴的位置延伸而出,整張面具給人一種氣勢威嚴的感覺。
其他嘉賓將火把插在祭臺周圍的插槽後,便站在祭臺周圍緊緊的靠在一起,目不轉睛的看著臺上的人。
剛才他們在遠處看的時候,還覺得這祭臺像是仙境一樣,但身處其中時,才能感覺到這場景真實的令人頭皮發麻。
似乎真的會有什麼詛咒會突然鑽出水面,他們此時身處湖中心,真是想跑都沒地方可以跑。
十幾個村民手持紅邊皮鼓、鈴鐺閉目而坐,已然做好了準備。
五盞代表著淨化完成的燈盞放置在供臺上,當全部點燃也就意味著淨化完成。
由於祭臺空間有限,為了給舞者留出足夠的空間,其餘無法上去的村民則依舊停留在船上。
祭臺上用紅白油漆繪製了一副奇異的紋路,林入妄與女性儺舞者一左一右在紋路里站定,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模擬起方才再次臨場教導過他兩遍的舞蹈。
“咚咚咚……”的鼓聲慢慢響起,飄蕩在空寂的環境中。
一聲悠揚的低吟從方景口中傳出。
他聲音低沉而悠揚,似乎那語調中帶著一絲神性與蠱惑。
“火光照,鼓聲震,鈴鐺搖,儺舞起,祭吾神。”
清脆的鈴聲隨著最後一句話悠悠響起,似乎可以將在場所有人的心神都激起一陣漣漪,頭腦都為之顫慄。
兩名舞者隨著鈴聲同時單腳向外邁開,默契十足的開始舞動。
雖然林入妄是第一次跳這個舞蹈,但深厚的舞蹈功底還是讓他與專業的儺舞舞者跳的整齊劃一。
不管是動作還是韻律都完全卡在鼓點上,絲毫看不出這是他僅僅學了五分鐘的成果。
湖水似乎被什麼外力所吸引,在這一刻忽的震動了起來。
原本平靜的湖面,在無風的情況下蕩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波浪。
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要出來了。
霧氣開始蒸騰,原本已經遮擋住湖面的霧氣反而散開了一些,露出了靈湖的本貌。
似乎儺舞起到了驅散的作用,然而還顧不上欣喜。
就看到幾條白色的影子突然從遠處的湖水中冒了出來,伴隨著低沉的嗚咽聲快速向著祭臺遊了過來。
方景原本就緊緊盯著湖面,表情嚴肅而緊張,這時更加難看了起來。
“不是說好不讓人下水的嗎?”
“媽的,難不成王導理解的只是不讓嘉賓入水?”
“該死的資本家!”
顧不上多罵幾句。
他已經可以看到瀰漫湖面的黑色陰氣,自發的往湖中的NPC身上纏繞著。
雖然湖中的人還能遊動,但速度明顯已經慢了下來。
方景緊握雙拳,面色極為難看,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是像工廠鬼那樣能看到本貌的陰氣還好,但這可是整個湖面瀰漫的陰氣。
越來越多的白影從湖中冒了出來,他們都是早已躲藏在靈湖周圍的NPC。
只聽一聲令下,就會跳入水中游向湖中心的祭臺,來製造緊張的氛圍。
表面上看,似乎這數十條嘶吼著衝向湖心祭臺的白影很恐怖,嘉賓們在祭臺上被嚇得瑟瑟發抖。
實際上,現在最危險的反而是這些湖中裝鬼的NPC。
方景咬了咬牙,縱身一躍跳進了湖水之中。
看著監視器的王蒙導演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媽的,現場怎麼回事,方景怎麼不按流程行動???”
王導拿著對講機不由得罵了一句。
但此時方景根本無暇理會耳麥中的聲音。
他已經看到有一個白影被陰氣拖入了湖中。
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祭臺上,再加上湖中現在NPC眾多,根本沒有發現這個狀況,如果放著不管只怕就要出人命了。
湖水陰涼刺骨,透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寒意,像是數條生猛的泥鰍一樣,生生往骨縫裡鑽。
現在正值夏季,即便是在山上,這水被曬了一天都不該是這麼涼。
方景忍著這股陰寒,快速游到方才被拖入水下的那名NPC的位置,已經完全看不到這裡剛剛還有個人。
深吸一口氣,猛的一頭扎進水裡。
左眼觀鬼術開啟,清晰可見一個被陰氣纏住腳踝的白影,正掙扎著被拖入湖底。
雙手向水面努力划動著,做著徒勞的反抗。
接著,又一個白影在不遠處被拖拽了下來。
他們都是第一批下水的NPC,也是最早被陰氣纏住的。
方景甚至可以看到那人驚恐的睜大了雙眼,雙腳胡亂的蹬著,口中冒出一連串氣泡。
無數條扭曲的陰氣像蛇一樣吞吐著猩紅的信子,將膽敢進入自已地盤的人類一個又一個的拉入深淵。
現在已經不是救不救人的問題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被拖下水的人會越來越多。
以他一人之力,即便是拼了命恐怕也根本救不過來。
幾條陰氣像是附骨之蛆,竟然在方景分神檢視被拖入水中人員情況的空檔,無差別攻擊的纏上了他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