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走體質進化的巫師，理查對於體質進化的上限其實一直抱有懷疑。

畢竟在血脈巫術大行其道的巫師文明，精神進化都能成為主流，這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不是這條路線存在什麼缺陷。

這個懷疑在理查成為世界之主後並沒有消除，正相反，在理查學會生命編輯之後，這個懷疑反而變得越發的強烈。

即使發現了半虛幻生物的存在，也沒有完全打消。

精神進化是探索外界，他們研究這個世界的規律，然後用精神力和能量撬動。

他們的上限完全取決於他們探索了多少知識。

體質進化卻截然相反，體質進化是探索自身，研究自己的身體。即使他們需要整合其他的生物，但和龐大的外在世界相比嗎，這依舊太小了。

但在此刻，這個疑惑消失了。

理檢視著那從門中緩緩伸出的龐大手掌，感覺自己對於體質進化的懷疑真是杞人憂天。

體質進化的上限或許低於精神進化，但這個上限絕非一般能夠達到的。

至少在他達到眼前這位深淵主宰的程度前，他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深淵主宰並沒有收斂自己的威壓與氣息，在他受傷伸出的剎那，星界的空間都出現了扭曲。

星界的空間可不像世界內部的空間那般脆弱。

在動用規則的情況下，單靠蠻力，即使是百萬能級的攻擊也不足以讓空間發生絲毫波動，更不用說扭曲了。

“這是……生命力場！？”

理查的表情有些僵硬，生命力場是所有超大型生物都擁有的東西，其本質是生命輻射形成的一種另類面板，作用是維持身體的穩定，抵消來自規則表象的束縛。

但眼前這隻巨手的生命力場，其強度竟然足以讓星界空間都扭曲。

換句話說，超過百萬能級的攻擊對於眼前這隻巨手來說，僅僅是一種維持身體穩定的力量。

這到底是什麼樣怪物？

比起理查的震驚，鍊金冕座的態度就從容太多了。

“體質已經突破極限了嗎？看來加隆那小子的方向並沒有錯，反倒是我的想法有些偏差。”鍊金冕座心中暗道。

作為鍊金學派的真理巫師，其無論是在血肉上研究，還是在機械上的研究，都絲毫不弱。

加隆大巫師能夠成為體質冕座，其背後鍊金冕座沒少出力。

深淵主宰薩麥爾表現出來的力量雖然強，但並沒有超出他的預料。

巨手緩緩伸出後，那深淵之門再次擴大，變成了一個直徑超過千米的龐大渦旋。

緊接著，一顆長著好似山羊角，面板暗紅的巨大頭顱便從漩渦中緩緩浮現。

那頭顱對著鍊金冕座做了個好似微笑的表情，隨即整個身子從漩渦中緩緩鑽出。

薩麥爾的身軀如同理查在法陣中看到的化身一樣，背生雙翼，身有四臂，但和化身不同的是，薩麥爾的面容看起來竟然和人類差不多。

同樣具有五官，甚至還相當俊美。

“對於體質進化來說，這種穿梭實在是要人老命。”

薩麥爾進入星界，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好似抱怨一樣的說道。

“有時候我挺羨慕你們這些走精神進化的生物，你們只需要一個靈魂，想去哪可比我方便多了。”

鍊金冕座看著眼薩麥爾那人類一樣的外貌，平靜的回道：“有利有弊罷了，我們這種人即使成了主宰，也依舊得忙個不停。

哪有你們自在？躺著不動都能變強。”

薩麥爾笑了笑，心中卻猛地一震。

“這巫師到是不簡單，竟然看的出我已經突破了體質極限，身體已經開始自主進化。”

體質和精神力在突破主宰之後，便不再有明面上限制。

理論上來說，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這兩個素質都可以無限的提升。

但實際上這兩個數值都存在一個閾值——一萬。

薩麥爾不知道精神突破這個閾值後會有什麼結果，但作為一個體質超限者，他清楚的知道，體質一旦突破一萬，那他就是躺著不動，體質都會自動增加。

而他面前這個巫師，顯然是知道這一點。

這意味著兩件事，一，這個巫師已經探索到了限度。二，這個巫師對於限度還頗有研究。

而這也就意味著，無論鍊金冕座到底有沒有破限，其實力都不會弱到哪去。

薩麥爾笑道：“說是這麼說，但誰敢躺著不動啊。到處都在打仗，說不定哪天就出來的強者把我當菜吃了。”

寒暄結束，雙方進入正題。

兩個文明對於對方都頗有興趣，巫師希望能借助深淵汙染拖延星河蜉蝣的腳步，而深淵惡魔也希望新的戰場來幫助惡魔進化，並拓寬深淵的領域。雙方在稍微交流之後，可謂是一拍即合，當即就簽訂了一個紀元的互不侵犯條約，並在此基礎上達成了合作。

巫師將會對深淵售賣鍊金武器以及魔藥，而深淵則負責用深淵魔軍作為報酬。

交易結束，雙方都對於這次合作非常滿意。

最好的交易並不是損人利己，而是雙方共贏。巫師用冗餘的產能換得了寶貴的兵員，深淵用不值錢的惡魔，換了可以提升戰鬥力的武器裝備，雙方各取所需。

在交易的末尾，薩麥爾再次提出了帶理查進入深淵的要求。

“你應該看的出來，他的身上有深淵的賜福。”薩麥爾對著鍊金冕座說道，“這種賜福者可不多見，我希望能帶他進入深淵，承接完整的深淵賜福。”

“承接完整的深淵賜福？”

鍊金冕座思索了一瞬，對著理查問道：“你的意思如何？”

理查雖然和體質學派走的很近，但他同樣也是鍊金學派的明日之星。不少鍊金學派的巫師，乃至新晉升的大巫師都將理查這一傳奇巫師當作偶像。

這種牽扯到理查自己的問題，讓理查自己做決定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理查思索了一瞬，對著薩麥爾說道：“薩麥爾大人，我的條件依舊不變。我需要一張命運契約來保證我的安全。”

薩麥爾臉上露出了一個人類幾乎做不出的表情，他的雙目朝著眼角聚集，臉上肌肉糾結在一起，如同波浪一般起伏不定。

“小傢伙，如果我想殺你，命運契約也攔不住我。”

理查點了點頭，臉上微微挑起一絲微笑。

“我知道，但我相信您不會。”

薩麥爾的表情恢復如常，他的看著理查，隨手從虛空中掏出了一頭世界之主級別的惡魔。

將其拍死之後，一張命運契約很快就出現了。

“快點簽了吧，謹慎的小子。如果不是深淵催促我將你帶來，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薩麥爾不耐煩道。

“注意你的言辭，薩麥爾。”鍊金冕座平靜的說道。

契約的內容很嚴謹，薩麥爾並沒有在契約上面鑽什麼空子。他清楚，在同為主宰的鍊金冕座面前，他鑽空子只會自取其辱。

契約簽訂，理查對著鍊金冕座行了巫師禮，便要跟著薩麥爾前往深淵。

但沒等他轉身，鍊金冕座便忽然對著他的腦袋拍了一下，將一個東西打入了他的身體。

理查心念一動，發覺自己的靈魂中竟然多了一個好似鐘錶一樣的發條裝置。他看向鍊金冕座，只見冕座面色如常，似乎什麼都沒做。

但在他耳邊，鍊金冕座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那深淵的賜福如果想強行將你轉化，這東西能幫你解決問題。”

契約約束的畢竟是薩麥爾，深淵並不在契約的約束範圍內。世界之主做成的命運契約也無法約束一個如此龐大的存在。

理查微微躬身，轉身進入了那深淵之門。

在經歷了短暫的黑暗之後，理查忽然感覺身體一陣暢快。等他眼睛恢復光明時，他已然來到一個暗紅基調的世界中。

深淵大世界的天空永遠是暗淡的，暗紅色的血日懸掛在天空，散發著不祥的血光。

在這血光籠罩之下，漆黑的大地上遍佈著大大小小的裂谷，或者說——深淵。

帶翼的惡魔如同鳥群一般從深淵中飛出，在暗紅色的天空中徘徊，不時落下一片血肉殘渣。

在他們的腳下，大片大片的肉食森林將他們的落下的殘渣吞噬殆盡。並朝著天空爆射出機槍密集陣地一樣的尖刺。

“這是……深淵？”

“對，這就是深淵。”

薩麥爾費力的從深淵之門中鑽出，隨後舒展了一下身體。

下一刻，一股彷彿地獄降臨的邪惡氣息從薩麥爾體內爆發。在這股氣息下，天空的惡魔瞬間僵硬的從天空落下，地面的食肉森林也停止了捕獵，甚至連消化都停止了。

整個世界都彷彿陷入了靜止。

深淵主宰是深淵最強大的生物，所有的深淵生物都要在主宰面前俯首稱臣。

沒有主宰的允許，一切行動都要停止。

“還是回來舒服。”

薩麥爾的面孔忽然變化，化作了一張難以形容的可怕面容。

在看到這張面孔的瞬間，理查的內心只有恐懼二字，就彷彿這面容是恐懼的化身。

薩麥爾身形縮小，將理查從地上提了起來。

“跟我過來，小傢伙，該去見媽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