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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我們一定會反攻

可眼看著那些被燒著的北狄鐵騎亂跑,甚至已經影響到了大部隊。

有的無意識地衝進佇列,引發更大的混亂。

更有人將人抱住,兩人一起滾倒在地,很快就變成了兩股糾纏在一起的火團。

空氣中瀰漫著烤肉的氣味,令人作嘔。

百夫長咬著牙道:“射殺他們,給這些兄弟們一個痛快。”

這個命令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喉嚨。百夫長說完就劇烈咳嗽起來,也不知是被煙嗆到,還是因為內心的痛苦。

聽到命令的北狄鐵騎們紛紛開弓,將這些四處亂跑的袍澤們射殺當場。

箭矢破空的聲音此起彼伏,每一聲弓弦震動都像在百夫長心上割了一刀。

在那滿是烈火的面孔上,他似乎都能看到對方解脫的表情。

人雖然死了,火卻一時半會滅不了。

火焰繼續吞噬著屍體,發出噼啪的爆響北狄百夫長憤怒地抬起頭,向小巷裡面看去,可完成任務的李霸天,早已經消失不見。

他們這一支部隊,因為咬著撤退的雪淵關守軍一路追來,所以是最深入的一支。

原本以為能撈一個大功勞,結果功勞還沒見到,自己這邊的損失卻是大得嚇人。

百夫長環顧四周,還站著的騎兵不到來時的一半。

每個人的臉上都蒙著一層黑灰,眼神呆滯,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剛剛高昂起來計程車氣,瞬間被打落谷底。

他們,先是遭到李霸天的阻擊,這傢伙雖然帶來的人數不多,可藉助巷子的優勢,短時間內阻擋了他們的腳步。

追得最近的北狄鐵騎被消滅之後,他們才剛剛趕來,結果又被這把火燒得不輕。

百夫長看著滿地焦黑的屍體,心頭的憤怒無處發洩。

那些被燒得蜷縮起來的屍體,像極了草原上被雷劈中的枯樹,扭曲得不成人形。空氣中飄散的焦臭味,讓他想起去年冬天餓死的牛羊。

最讓百夫長恨的牙根癢癢的是,這場大火正好堵住了道路,讓他們沒有辦法直接追擊。

火焰像一堵流動的牆,將整條巷子封得嚴嚴實實。熱浪扭曲了空氣,讓對面的景物都變得模糊不清。

百夫長煩躁地扯開領口的皮繩,感覺喉嚨幹得冒煙。這場追擊就像在抓一把流沙,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

現在再想要追上雪淵關的人,要麼滅火,要麼翻牆,要麼尋找其他道路。

無論是哪一個選擇,都會耽誤相當長的時間。

一個年輕的北狄騎兵怯生生地提議:“要不我們找水來……”

話沒說完就被百夫長瞪了回去,城裡的情況他們一無所知,去哪裡找水?百夫長焦躁地用刀鞘拍打著馬鞍,每一秒的拖延都意味著獵物逃得更遠。

他彷彿已經聽到長官憤怒地咆哮,看到同僚們譏諷的眼神。

北狄的百夫長,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火勢越來越猛,再不決斷,連繞路的機會都要錯過了。

很快北狄百夫長就咬著牙怒道:“繞路,儘快追上去。”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像是被煙燻壞了嗓子。

點燃猛火油燒起來的大火,天知道會燒多長時間。

百夫長最後瞥了一眼火牆,發現連青石板都在高溫下爆裂開來,發出噼啪的脆響。這火勢,最起碼再燒一個時辰。

至於翻牆……

百夫長根本就考慮都沒考慮。

在這種規模的戰鬥之中,一旦不能維持陣型,他們這幾十人一旦被人埋伏,連一點水花都翻不出來。

只是北狄百夫長萬萬沒想到,雪淵關之中的許多道路,早就已經被楚世昭讓人堵上了。

轉過街角,他們迎面撞上一堵新砌的磚牆,牆上用炭筆畫著個嘲諷的笑臉,彷彿在嘲笑他們的愚蠢。

讓人上去看了一眼,牆後被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堵得嚴嚴實實,就算是拆了牆壁,大部隊也過不去。

百夫長只能選擇繼續繞路。

他這一繞路,就繞出去整整兩條街。

而在他們十分苦逼的繞路之時,李霸天也趕上了提前撤退的雪淵關將士。

他直接背起兩個受傷最重的,讓他們一行人撤退的速度,陡然提高了三分之一還多。

傷兵伏在他寬闊的背上,能感受到鎧甲下結實的肌肉隨著步伐起伏。

李霸天的呼吸粗重卻平穩,像一臺不知疲倦的機器。

很快就撤退到了內側城牆,跟楚世昭他們會合。

登上城牆的那一刻,夕陽正好刺破雲層,將所有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看到李霸天安全回來,楚世昭略微放心……

這可是一員戰場上的猛將,他可不希望李霸天就這麼折損在雪淵關。

當李霸天看到,所有雪淵關的將士,都已經退到了城外,不由得心中一酸。

儘管李霸天也有所預料,知道雪淵關肯定是守不下去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等人拼死血戰的城池,就這樣拱手讓人,李霸天的心裡就不是滋味。

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老繭裡。

他想起戰死的兄弟們臨終前的眼神,那些尚未合上的眼睛裡,還凝固著誓死守城的決心。

“殿下,就這麼將雪淵關讓給他們了嗎?”李霸天不甘心地道。

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壓抑的顫抖。他粗糙的臉上沾滿血汙,腰間被敵人偷襲的傷口還在滲血,順著眉骨緩緩滑落。

傷勢雖輕,可因為無法包紮。

再加上他一直沒有停止過戰鬥,導致傷口一直沒有癒合。

李霸天也沒指望,楚世昭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扭轉乾坤。

目光掃過城下疲憊不堪的將士們,他們或坐或臥,不少人正用牙齒咬著繃帶給自己包紮。

這樣的殘兵,如何能抵擋北狄的鐵騎洪流?

殿下再厲害,也終究是人,不可能憑空變出兵力,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抵擋住北狄的十萬鐵騎。

李霸天腦海中浮現出北狄大軍黑壓壓的陣勢,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擋的。

之所以這麼說,也只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他狠狠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正好落在城牆的箭垛上。那暗紅的血沫在青磚上緩緩暈開,像一朵凋零的花。可讓李霸天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這位殿下似乎沒有半點的頹廢低落。

楚世昭站在城垛旁,衣袂被晚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的側臉在夕陽映照下稜角分明,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莫名讓人心安。

“誰跟你說,我們要把雪淵關讓給北狄人了?”

聲音不輕不重,卻讓周圍的親兵都豎起了耳朵。楚世昭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城牆,節奏沉穩有力。

“趕緊撤離,先去好好休息,為反攻做準備。”

李霸天聞言不由得就是一愣:“可是殿下……”

他濃密的眉毛幾乎擰成了疙瘩,額頭上的青筋隱約可見。這個身經百戰的悍將,此刻卻像個迷路的孩子般困惑。

他實在不明白,現在這種情況下,究竟要怎麼反攻?

目光不自覺地掃向雪淵關,能隱約看到烏黑的洪流,正在將雪淵關一點點吞噬。

剛才的撤退雖然足夠果斷,因此損失並不是太多,可是之前的血戰,卻是實打實的。

李霸天估計,他們現在的兵力,恐怕都不到一千五百人。

而且就算是這一千五百人裡,估計也找不出任何一個沒有受傷的。

就憑他們這些殘兵敗將,想要對十萬北狄鐵騎發動反攻?

李霸天突然覺得喉嚨發緊,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他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刀柄,冰涼的觸感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

一時之間,李霸天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瘋了,還是殿下瘋了。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楚世昭的影子挺拔如松,而他自己的影子卻顯得有些佝僂,像是被重擔壓彎了腰。

“看什麼看,你以為本殿下瘋了不成?”楚世昭沒好氣地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

這一腳力道不輕不重,正好踢在李霸天腿甲的破損處。他齜了齜牙,卻沒敢躲開,只是憨厚地撓了撓後腦勺。

就李霸天這種直性子,哪怕他什麼都沒說,楚世昭也能猜出來他的想法。

四皇子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太瞭解這個直腸子的部下了,那滿臉的懷疑都快寫在腦門上。

“本殿下自有安排,你們就給我好好養精蓄銳就行。別怪本殿下沒提前提醒你,等一會反攻的時候你要是不敢上,別怪本殿下砍了你的腦袋祭旗。”

說這話時,楚世昭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極了草原上盯著獵物的雪狐。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分不清是玩笑還是認真的。

李霸天雖然尊重楚世昭,卻聽不了他的激將法。

他黝黑的臉龐頓時漲得通紅,連脖子都粗了一圈。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活像只被激怒的公牛。

當下梗著脖子道:“殿下您別小看人,我李霸天征戰沙場這麼多年,從來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只要您一聲令下,就算是刀山火海,我李霸天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那不甘心的辯解聲,引得周圍計程車兵們紛紛側目,有幾個忍不住笑出了聲。

李霸天用力拍了拍胸膛,震得鎧甲嘩啦作響,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說的全都是真的一般。

他拍得如此用力,以至於胸前的傷口又滲出血來,在鎧甲上暈開一片暗紅。

就彷彿生怕楚世昭,不相信他的決心。

他現在的模樣,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來,讓楚世昭親眼看一看。

楚世昭都無語了,原本只是想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他扶額搖頭,露出一個無奈又好笑的表情。

楚世昭能夠察覺得出來,這次回來之後,自己這位愛將的情緒,似乎是不太高昂的樣子。

李霸天往日挺拔如松的背脊此刻微微佝僂著,像被無形的重擔壓彎了腰。

那雙總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現在卻蒙著一層蔭翳,像是蒙塵的刀鋒。

應該是接連不斷地作戰,讓他心情疲憊,因此也產生了許許多多不應該有的負面情緒。

握刀的手在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長時間作戰,導致肌肉痙攣。

這個鐵打的漢子,終究也是血肉之軀。

人不是機器,不能一直緊繃著,否則的話遲早會崩潰。

因此,在這種即將決戰的情況下,楚世昭希望李霸天能夠放鬆一些心神。

所以才故意用輕鬆的口氣,跟對方開玩笑。

結果卻沒想到,自己的話反而刺激到了李霸天。

看著眼前這個激動得面紅耳赤的漢子,楚世昭暗自嘆了口氣,對李霸天這樣直腸子的人,玩笑話反而會被當真。

楚世昭連忙笑著安撫道:“李將軍你別激動,你的勇武本殿下都看在眼裡,如果沒有你的話,雪淵關恐怕早就陷落了。”

聲音溫和卻有力,像一泓清泉澆在李霸天心頭。說話時,楚世昭還伸手拍了拍李霸天的肩膀,力道恰到好處。

“本殿下就算懷疑誰,也絕對不會懷疑你的勇武跟忠誠。”

這句話說得格外鄭重,楚世昭甚至微微前傾身子,直視對方。

夕陽的餘暉映在他清澈的眸子裡,閃爍著真誠的光芒。

聽著楚世昭的安撫,李霸天的情緒漸漸地穩定了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中,讓發熱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緊繃的肩膀慢慢放鬆,握刀的手也不再顫抖。

作為戰場宿將,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是因為接連作戰,因此被戰場上的煞氣所影響。

腦海中閃過這幾日的廝殺場景,刀光劍影,血肉橫飛。那些畫面像走馬燈般在眼前旋轉,難怪會心神不寧。

慌忙向楚世昭道歉:“對不起殿下,末將剛才……”

聲音低啞得不像話,帶著幾分羞愧。

李霸天低下頭,看著自己沾滿血汙的靴尖,突然覺得無地自容。

作為從底層爬上來的寒門武將,竟然不知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反而還需要殿下來安慰自己,太不應該了。

楚世昭抬起手打斷了李霸天:“李將軍,你的處境我明白,我也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他的手掌停在半空,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這個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現在,我鄭重地告訴將軍。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向北狄發起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