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看似超脫於塵世的端方君子穿著最為乾淨的月白襯衫同他一起滾在這暗紅色的地毯上,深陷於泥淖漩渦的中心,卻還露出一個帶著溫度的微笑。
即便內裡早已被黑暗沾染無數遍,他的外表還是這麼的乾淨,欺騙著不熟悉他的所有人。
可是汪澤知道,他那張君子皮下翻騰著怎樣滔天的紅色巨浪。
汪澤神經質的笑著,另一隻手也壓在沈淮序的脖子上,更加用力的扼住他的脖子。
沈淮序並未躲開,就這麼平靜的看著他,眼睛裡什麼都沒有,好像即將被掐死的不是他一樣。
汪澤心臟狂跳,惡狠狠的問道:
“你那是什麼眼神。”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沈淮序盯著他逐漸猩紅的眼圈,微笑著繼續挑動他的情緒。
“你在我這裡,又算什麼呢?”
汪澤的面色變得扭曲。
他要沈淮序與他同陷深潭,同他一起進行一場孤注一擲的瘋狂。
一九七幾年,他跟著人回國抓捕私自回國的沈淮序一樣,那種不甘心,如困獸般的眼神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究竟是什麼人能讓沈淮序瘋成那樣,他快羨慕死了。
這個人,為什麼不能是他呢?
無論他怎樣挑動他的情緒,沈淮序總是站在泥潭裡,平靜的看著他。
沈淮序的不為所動總能把他逼瘋。
轉瞬間,他又將自已的表情收斂,又是那一副笑吟吟的瘋樣子。
“我當然不算什麼。”
汪澤伸出了兩根手指,隔著薄薄的襯衫在了沈淮序的胸膛滑動。聲音拖懶洋洋的調子道。
“這裡,還有這裡。兩根鎖魂釘到現在都還在隱隱作痛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還是你七幾年私自回國的懲罰。這兩顆由我親手釘進去的。”
“你說,你這次這次回來這些小動作,會不會和那年一樣,是為了同一個人呢?”
沈淮序躺在地上泰然自若。
料定了汪澤手裡沒有證據,如果真的這麼容易能讓汪澤查出來,自已這麼多年算是白混了。
“你說是就是了。”
汪澤眯了眯隱藏著一絲猩紅的眼眸,剛要張嘴說什麼,感受到兜裡的手機一陣震動。
他本不想理會,手機卻震動個沒完。
汪澤煩躁的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他迅速點開了那條未讀訊息,當看清發信人竟然是自已的下屬時,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彷彿剛剛從一場漫長的夢境中甦醒過來一般。
“都怪你一直引誘我,害得我差點就把正事兒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汪澤嘴裡小聲嘟囔著,語氣中帶著一絲嗔怪之。
緊接著,他一把將身旁的沈淮序拽了起來,然後煞有介事地伸出雙手,開始在沈淮序的身上拍打起來,那模樣看上去既認真又有些滑稽。
而被突然拉起的沈淮序臉色青紅,手腳發軟,彎著腰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完全不知道汪澤這又是唱的哪一齣戲,但既然已經如此了,也只能任由他擺佈。
汪澤抱著他的腰,單手把他提到了沙發上。
“汪槐之~給點錢嘍。南海那邊要提前搞點事情。”
“南海?”
沈淮序摸著脖子上的青紫,心中暗自打算。他抬眸問道:
“要多少?”
“也就灑灑水啦~給我十億就成。”汪澤眯著眼,向沈淮序伸出手。
沉默是金……
“你要誠心想吃回扣,不應該問我要這個錢。我只會請你吃子彈。”
沈淮序毫不留情的道。
“我不懂啊,會計核算出來的。”
汪澤從手腕上擼下來一串佛珠像模像樣的撥弄著,不緊不慢的道:
“沒關係,賬是死的,人是活的。在我那邊,跑不了的。”
沈淮序瞥了他一眼,一言難盡的看著手機上的簡訊,也是汪澤的軍師兼會計發來的,大意是:
三個億足夠運作許久,十個億用來堵住頭兒的嘴。讓他老實待在基地。
他總是以要資金費用的名義一不留神就跑了。基地裡圈養的那些鬼東西只聽汪澤的。
他一走,基地裡就會暴動,難以管理。
這年頭當個助理會計也不容易。還得替這個瘋子操心到這個份上。
汪家在國內的一些基地裡養著一些接受過改造的怪物,比如說黑飛子。
汪澤作為南部行動長官,手下就有一部分負責馴養這些怪物,然後根據指令將這些東西放在該佈置的地方。
汪澤從小瘋到大,就算把位置坐到了如此之高,中心還是不認可他。要不然也不能常年被按在國內南方,調不到歐洲。
這次沈淮序回國,上級也是想讓兩人互相牽制,防止關鍵時期出什麼亂子。
過了一會兒,沈淮序坐在了沙發上,緩過勁來。
修長的雙腿交疊,從西裝褲中露出纖細的腳腕。
“十個億而已,可以給你。外資驟然投入太過突兀。國內產業要用兩個月,才能把這十個億利潤交出來。”
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扶手,緩緩道來。
汪澤摸了摸胸前的青玉牌,跟個正常人似的討好的笑笑:
“沈教授,好大氣。我聽說沈教授剛從國外高調拍下了一輛凱迪拉克帝威,當個零頭,一併送我了。 ”
“你來晚了已經送人了。”
“啊,好失望。車主什麼時候死?我等著你送我呢~”汪澤得寸進尺。
“你先別要。你還欠我東西沒還呢。”
“什麼東西?”
此時的汪澤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沈淮序語氣中的不對勁,他眼神中的那股寒意彷彿能穿透人的骨髓。
多年以來在生死邊緣遊走所鍛煉出來的直覺告訴他,此刻的情況十分危險。他下意識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雙眼緊緊地盯著沈淮序,不敢有絲毫鬆懈。
沈淮序當然不會讓他失望。
只見沈淮序微微一笑,但這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慄。
他從容地將手伸向沙發扶手一側,然後手腕輕輕一翻,竟然如同變戲法一般摸出了一把精緻無比的手槍。
那把手槍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令人膽寒。
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對準了汪澤的身體。
即便如此,沈淮序的臉上依舊掛著那抹看似無害的微笑,只是這微笑在此刻顯得格外詭異和陰森。
“當然是……
欠我的兩顆子彈啊。”
沈淮序微笑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