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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承諾

這個東北漢子咬著牙,看著沈淮序鋒芒畢露的眼神,咬牙道:

“是。這孩子貪玩放火燒了屋子,一家子就剩下了他一個。我和曉梅帶著他明天就走。”

沈淮序定定的看了眼大彬,站起了身,一言不發的走進了裡屋。

大彬趕緊隨著他站起身,踉踉蹌蹌的走向了沈淮序的方向。

裡屋是曉梅的住處,處處有女兒家的巧思。

此刻一個髒兮兮的孩子躺在這整潔的床上,不安的睡著,眼角還掛著亮晶晶的淚水。

他的嘴唇在夢中無意識的翕動著,或許是在喚他爹孃,又或是感受到了沈淮序這個意圖取他性命的人的靠近。

沈淮序伸出手撥弄了下大牛的領子,當他修長的手指貼近他纖細的脖子的那一刻,一隻佈滿老繭的的手握緊了沈淮序的手腕。

跟在他們倆身後的張啟靈眼中劃過一道厲色,立刻將手中的一片鋒利的瓷片扣上了大彬的喉頭。

視線沿著這隻手腕,沈淮序再次對上了大彬的眼睛。

那雙時常裝滿質樸熱情的眼神裡此刻竟全是哀求。

這份哀求並不是對著自已的性命而是這床上孩子的性命。

在這個安靜的小屋內,沈淮序幾乎能聽到大彬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跳聲。

沈淮序低眉,斂了神色。

“小官,出去,到院子裡去。”

張啟靈看著沈淮序的神色,緩緩鬆開了大彬的脖子,轉身退了出去。

聽到張啟靈退的足夠遠,沈淮序的手從大牛脖子上離開。

“大彬,你強要保他,我會放過他。但是,還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

當沈淮序走出門來,才發現曉梅拿著菜刀正對著張啟靈,卻因為害怕恨不得離得遠些再遠些,拿著菜刀的雙手還在輕輕的發抖。

張啟靈就像個木頭人似的一直盯著正屋的門口,像一個等待大人來接的小孩。

小官啊,小官,你怎麼就長不大呢。

沈淮序心中輕笑一聲,快步出了院子,臨走時還順走了大彬家門口的一個長方形木牌子。

滿天的雨絲飄飄,瀟灑。

張啟靈一言不發的為沈淮序撐著傘,隨著他往回走。沈淮序好像解決了一件心事,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他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手上拎著那塊木牌子,溜溜達達的往回走。

快走到家時,沈淮序突然往傘外邁了一步,將自已完全暴露在雨簾中。

他牽起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我不回家了,你先走吧。”

張啟靈不依,執著的將傘偏向他。

沈淮序臉色還有些蒼白,這是他長期放血熬藥留下的暗病,張啟靈知道這些,不肯打傘離去。

沈淮序只好接過了傘,微笑著看著他的背影快步跑向了院子的方向。

當年的孩子,現在已然長成一個能明辨是非的大人了。

他抱著那塊木板,轉身走向了他那塊勤勤懇懇開墾的田地。

這塊坡地已經被三人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積起了厚厚的黑土,一年又一年供養著一大兩小。

一小棵桑樹站在田地的邊緣,這是沈淮序為了養蠶織絲特意種的。

沈淮序放下傘,開始在桑樹旁用木牌掘土,他挖的很慢,但他也不在乎慢不慢。

當這個小坑挖出一尺半深後,沈淮序才直起腰喘了口氣。

他將木牌的下半截立在土坑,再把土回填。

身上已經被雨絲打的潮溼,他還是欲蓋彌彰的再次舉起了張啟靈留給他的那把傘。

沈淮序很滿意自已選的這個地方。

這裡依山傍水,又是一條剛成型的小龍脈的吐氣處,是個絕佳的安眠處。

他舉著傘,單手拍了拍這塊形似墓碑的木牌,像是在囑託什麼。

“我把你打在這兒,就算是佔地方了。”

沈淮序緩緩地轉過身去,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前方,卻突然發現不遠處竟立著一個身影。那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那裡,彷彿已站了許久。

定睛一看,只見那人身上穿著的衣物早已被細密如針的雨絲徹底浸溼。

沈淮序不禁感到一陣訝異,心中暗自思忖這人究竟在此處站了多久。

他朝著那個身影開口喊道:

“小官,怎麼沒回家?”

聲音在雨中迴盪,片刻之後才傳至那個人的耳中。

張啟靈默默地站在遠處,一動不動,唯有那雙眼睛裡蓄滿了一種連他自已都無法解讀的複雜情感。

此時,漫天的雨絲紛紛揚揚地下著,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了一層朦朧的水霧之中。

沈淮序則撐著一把油紙傘,靜靜地站立在一棵桑樹之下。

張啟靈望著沈淮序的方向,只覺得那張熟悉的面容在雨幕的遮擋下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難以辨認。

然而,內心深處有一股力量驅使著他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動腳步。一步、兩步……他慢慢地靠近著沈淮序。

沈淮序眼看著張啟靈一步步走近,注意到他身上那件已然溼透的衣裳,不由得皺起眉頭,帶著幾分責備說道:

“怎麼不回家呢,一直跟著我又是做什麼,萬一著涼生病……”

張啟靈則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緊緊地抱著沈淮序。

那溼漉漉的腦袋,彷彿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無力地倚靠在沈淮序溫熱的脖頸之間,一動也不動,宛如一尊雕塑。

張啟靈不理解此刻內心翻湧著的情緒究竟意味著什麼。那股痛楚如潮水般一波波襲來,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掉。

他緊緊擁抱著沈淮序,嗅著他身上那股特有的香味,就好像這樣能緩解痛楚一樣。

儘管八年前沈淮序便已親口告知了他最終的結局,但當這個事實真真切切地擺在眼前時,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卻依舊排山倒海般湧上心頭。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張啟靈越想越亂,腦海中的思緒如同糾纏在一起的絲線,剪不斷理還亂。

沈淮序剩下的話語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咽喉一般,硬生生地被堵在了嗓子眼兒裡,任憑他如何努力,竟是一個字也沒能吐得出來。

此刻,沈淮序手中撐著一把雨傘,微微側過頭去,試圖在陰影中,再看一看張啟靈的臉。

就在他剛剛有所動作的時候,張啟靈髮絲上那些雨珠,輕輕地拍打在沈淮序的臉頰之上,瞬間便打溼了他的臉龐。

小官不是木頭,小官什麼都知道。

感受到懷裡人抱著自已的力度,沈淮序輕嘆了一聲。那聲嘆息彷彿承載著無盡的思緒和情感,緩緩飄散在空氣中。

他慢慢地伸出右手,輕搭在了張啟靈的後背。

衣裳的料子並不好,沾了雨水後變得潮溼、酸澀。

隔著那層薄薄的布料,沈淮序摩挲著張啟靈已經變得結實的脊骨。

他的動作就如同小時候小官發燒時那般溫柔,一下接著一下,有節奏地為張啟靈順著氣息。

“小官不要怕,有我在,你未來的路不會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