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完第二個周的週三晚上,是成績公佈的時間,正是晚自習的最後一節課,參賽的幾個同學便悄悄走出教室,準備去微機室找沈老師查成績。錢玉明和周燃拿到了一等獎,高逸辰和蔣若竹是三等獎,不過兩個人都很滿意了,畢竟他們相對於其他同學,是最近幾個月才開始準備,而且蔣若竹是初學者。
查完成績兩個人一起往回走,走到高二年級組辦公室門口,正好看到李老師和一位穿著打扮很優雅女士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媽,你怎麼來了?”高逸辰有點意外。
“你媽媽來學校瞭解下你最近的學習情況,來,正好準備去教室找你,你進來一下。”李老師對著高逸辰說。
蔣若竹見狀便先走了,走到教室門口,正好英語賈思敏老師出來了,看到蔣若竹,說:“來,正好找你呢,我們去辦公室聊下接下來的學習安排。”蔣若竹這學期英語進步很多,賈思敏有時會專門找她,給她拔高一下。
於是兩人便跟著各自老師從不同的門進了同一間辦公室。兩撥人在各自的隔間裡面說著自已的事。
辦公室裡,賈思敏問了下蔣若竹的後面的安排,準備開始跟她說下週,以及後面高三整體的複習要點、計劃等等,正好這時老師進來一個電話,“我先接個電話,等我下。”說完,趙老師出了教室。蔣若竹便坐在老師的座位上,高逸辰和李老師他們的聊天不自覺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高逸辰媽媽和李老師這邊也在和高逸辰說下學期的學習安排。
“高逸辰媽媽,現在高逸辰成績很好,我覺得高考或者出國兩條路,他都可以保持著,都能做好。”
“李老師,我們是確定肯定要出國上大學了,你看這學期要結束了,這學期他應該要備考SAT和託福,準備寫文書,可是我看他天天在擺弄計算機建模,完全沒準備出國的事情。”
“媽,我覺得建模挺有意思的,如果是這個方向,也不一定要出國啊。”高逸辰搶著說。
“高逸辰這學期建模比賽成績很不錯的,剛剛沈老師還說得了三等獎呢。對於申請出國很有幫助。”李老師在旁邊幫忙解釋,還舉起手機把沈老師剛剛發來的微信給高逸辰媽媽看。
高逸辰媽媽看了下高逸辰的三等獎,又看了其他同學都是一等獎、二等獎,“周燃他們是一等獎哎,你實力不錯,怎麼沒和他組隊?這個蔣若竹,你們是一隊的?”
“蔣若竹成績很好的,數學尤其是特長。”李老師趕忙又幫忙解釋。
“以前怎麼沒聽說過?”高逸辰媽媽問。
“她是錦州來的,原來是直播班的同學,成績很好,所以來學習交流。”李老師只好解釋。
這下高逸辰媽媽不樂意了,“那怎麼把這個搭檔安排給我家高逸辰了?這不是耽誤事麼。”
“媽,我們是自由組隊的,不是安排的。”高逸辰又說。
媽媽又開口了,彷彿在對李老師說,彷彿又在對所有人說:“高逸辰性格好、學習好,從小就受周圍男孩子、女孩子喜歡,這很正常,但他都很專注做自已的事,從來沒讓我操過心。他分得清重點,他是要一直往上走的,那種村裡的、鎮裡的人,他從來沒接觸過,他都不懂。”
“媽,別這樣說。”高逸辰打斷,有點不開心了。
蔣若竹那邊也聽到了這些。外面打雷了,轟的一聲,彷彿蔣若竹此刻的心情。
“高逸辰,爸爸媽媽用最好的資源培養你,是讓你要朝著最好的目標努力的,不是在這玩啊鬧啊的。”
高逸辰不知道該怎麼向媽媽解釋。沉默了一會,媽媽也不想再說什麼,就起身了,“反正高逸辰,你這學期暑假抓點緊吧,李老師,麻煩你也幫我們好好盯一下。”
“嗯嗯,好。”李老師應道。
三個人一起走出辦公室,高逸辰看到另一個隔間有個熟悉的身影,他又認真多看了兩眼,生怕自已看錯了。
高逸辰回到座位,看到蔣若竹果然不在座位上,他還指了指蔣若竹的位置悄悄問了張帥:“她還沒回來?”
“可能被英語老師叫走了,剛剛英語老師來找她。”張帥說。
又過了一會,終於看到蔣若竹回來了,手裡還捧著一沓英語資料,是英語老師給她的。兩個人短暫地對視了一下,蔣若竹便撇過頭去,高逸辰看出來她整個表情充滿了不開心。心想:“壞了,估計剛剛談話都被她聽到了。”
晚自習放學了,高逸辰準備像往常一樣,等蔣若竹到最後,平常晚自習放學,高逸辰和蔣若竹都會討論寫學習再各自放學。沒想到今天這晚自習的鈴一打響,蔣若竹就像原地彈起一樣,什麼都不拿,一秒鐘彷彿就走到了教室門口,第一個開啟教室門,出去了。高逸辰一看,也來不及拿東西,馬上追了出去。
黃嘉洋有點驚呆,“這兩人今天這麼高調?一起出去兩回了。”
外面正在下著大雨,所以教學樓里人格外多,高逸辰擠來擠去往前走,一直出了教學樓,追到了女生宿舍門口,也沒見到人。
高逸辰全身淋溼站在女生宿舍門口好一會,沒有看到蔣若竹,他猶豫了下,給蔣若竹的那個手機號打個電話,這是他除了上次發簡訊,第二次聯絡這個手機號,並沒有接通。
這時候他看到下課時媽媽給他發的語音,“辰辰,今天下雨了,腳踏車留在學校吧,跟我坐車回家,車在學校門口。”
“這到底是想幹嘛!”高逸辰踢了下牆,很生氣。
媽媽又來電話了,高逸辰接起,“辰辰,你怎麼還沒過來。”
“來了。”高逸辰回答,他想,蔣若竹應該是不想見到他了。
蔣若竹剛剛離開教室,就從另一個方向去了操場,她坐在操場的一處避雨處,把頭埋在膝蓋處,摸著自已溼漉漉的鞋子褲子,讓自已冷靜下來。
蔣若竹想著自已真傻,都不知道出國要準備這個那個的,拉著別人一起報名,現在還背上了耽誤別人的“罪名”。
她之前不是沒經歷過諷刺、挖苦、看不起,她會難受、會不開心,但這次,她感受到一種心碎的感覺,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已剛剛萌芽的少女心一瓣一瓣碎掉,真的很痛。她回憶起那天自已把報名表遞給他,一次主動換來此刻的心碎,這個交易真是太心痛了。
有些事情,即使告訴自已千萬遍要看清現實,但當真的被別人說中、戳穿、揭露,那種衝擊感還是不一樣的,自已可以給自已營造一種“我很自信”的假象,但實際,卻不堪一擊。
蔣若竹不得不承認,原來她也有了自已的暗戀,還如此卑微,耽誤自已又耽誤別人。最後,還是得重新做回當年那根木頭,“還是當個木頭更適合你。”蔣若竹笑著對自已說,站起來,回宿舍了。
高逸辰全身溼漉漉的坐進了媽媽的車裡,直接靠在了靠背上,閉上了眼睛。
媽媽驚呼:“你怎麼了。”
“外面雨太大,沒帶傘。”
週四這天,蔣若竹除了偶爾跟黃嘉洋說話話,一整天都埋頭在寫作業,彷彿用個堅硬的殼又把自已包起來了。高逸辰這時候發現,當她不給機會的時候,連個目光對視居然都這麼難,更別說說話了。
黃嘉洋還在倒水的時候問了高逸辰一句:“吵架了?”
高逸辰搖搖頭。
週四的社團課,蔣若竹是自已去了微機室,到了地方,坐下來,做自已的事,她現在一切都很熟練,不用比賽了,她也不需要跟高逸辰討論什麼。
課間,沈老師過來說:“週六下午,是建模比賽獲獎同學頒獎,在大禮堂,來參加啊。區裡獲獎的同學都要來。”
高逸辰看蔣若竹答應了,暗暗想,這兩天班裡人多,正好週六時候和好好她聊一下。
週六的下午,蔣若竹早早來到了學校禮堂,找到倒數第二排一個角落位置坐下來,她隨手帶著一本書,反正在哪都是學習,她早點來,還能安心學一會。
頒獎快要開始,禮堂的位置基本上坐滿了,高逸辰也來了,他看到蔣若竹坐的位置,便在蔣若竹那排座位中靠過道的位置坐了下來,中間還隔了好幾個人。班裡、學校裡,都有獲得二等獎、一等獎的同學,他們坐在前面。
接下來的頒獎,臺上一片朝氣,臺下歡聲笑語,唯獨一切彷彿與蔣若竹無關,她也在看、也在鼓掌,但好像只是個圍觀者。
到了三等獎上臺領獎,兩個人和其他獲獎同學一起走到臺上,領獎、拍照、微笑,一切按照流程走完,彷彿和其他團隊沒有任何區別,可是高逸辰知道,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頒獎結束,同學們漸漸離開大禮堂,高逸辰就坐在那排座位靠過道的地方,那排的每個人出去都要經過他,他一直在等著蔣若竹過來,跟他說,請他讓一下,讓她出去。他不信今天蔣若竹還能跟他一句話不說。
一直等到整個禮堂只剩他們兩個,蔣若竹知道他坐在那裡,於是,她收拾下東西,直接爬上了凳子,從這排座位翻了出去。
蔣若竹翻下來,徑直就往禮堂門口走,後面的高逸辰萬萬沒想到她就這樣跑了,趕緊又追了上來,衝到禮堂門口,把門關住了。
高逸辰擋住了她出去的路,這下蔣若竹終於看他了,蔣若竹抬著頭,眼睛充滿了怒氣地望著他。
“竹子。”高逸辰低頭看著她,輕輕地叫了聲。
蔣若竹往後退了退,眼裡的憤怒一下子少了很多。她怔了怔,看了看周圍,看有沒有什麼“安全出口”她可以出去,總之她一秒也不想呆在這裡,她怕自已會情緒失控,她可不是這種人。
“竹子,我們……我們這學期只剩最後一個星期了。”高逸辰見她又要跑,再次衝到她眼前跟她說。
蔣若竹眼裡的所有堅強和憤怒的偽裝終於都消失了,是啊,既然馬上就要分道揚鑣,能不能好好過完最後一個星期。
無錯書吧高逸辰見她憤怒褪去,忍不住再次靠近,輕聲說,“走,去吃肯德基吧。”這是他們之前約好了拿獎了一起去吃的。高逸辰見蔣若竹似乎不想再跑,便示意蔣若竹一起走,但她還是沒有邁步,高逸辰便直接拉起了蔣若竹的手腕,走了出去。
這會校園裡沒什麼人,高逸辰拉著蔣若竹走了條小路,兩人走出校門來到了肯德基店裡,高逸辰才鬆開手。鬆手的瞬間,兩個人都不自然了一下。
“想吃什麼?”高逸辰問。
“你點吧。”蔣若竹說。
高逸辰點餐的時候,蔣若竹看著自已剛剛被拉過的手腕,忍不住想:“哎,怎麼辦。”
兩個人點好餐,高逸辰打包好,帶著蔣若竹去了學校體育館的天台,兩個人在天台的臺階上坐著一邊吹風一邊吃。兩個人都沒有多說話,此刻,無聲勝有聲。
又過了好一會,蔣若竹看高逸辰還在時不時看著她笑,便主動看著他問:“你笑什麼?”她想,索性把話說明白,說自已對不起他,耽誤他了,以後兩不相欠,再無瓜葛。此刻的自已一定要表現出很開心、不在乎的樣子,可不能有動搖。
“你笑什麼?”高逸辰一臉笑意地反問她。
“我笑什麼關你什麼事”蔣若竹無語。
“你笑什麼我就笑什麼。”高逸辰似乎意有所指地溫柔地看著她說。高逸辰以為她心情好點了。
蔣若竹木木的,心想,你媽媽讓你好好準備出國,你還在這玩玩鬧鬧。不過就一個星期了,這學期過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一定說到做到。蔣若竹不斷給自已打氣,剛準備開口,沒想到高逸辰先說了。
“竹子,建模是我自已喜歡做的事,是我自已一早的愛好。正好你也有同樣的愛好,我們一起組隊,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這個三等獎我也很滿意,雖然不是一等獎,但我們盡力了,而且我們在各個方面都進步了很多,不是單用獎項來衡量,對吧?”
“出國準備這些,我有自已的時間安排,我媽是焦慮過度,你知道當家長的都愛這樣。”
高逸辰一股腦地說了一大堆,蔣若竹有點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