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外面的石子被水流裹挾,敲擊著外面的牆壁,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
“水位在慢慢降下去。”靜謐的空氣中,千枝聽見男人緩慢的說話聲,“一會這裡會變得更亮一些。”
他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低啞,像在沙礫中滾過一樣。
“到時候,我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千枝向後看了看蘭德一眼,橘紅髮色的男人依舊沒有醒來,她在擔心是不是水流湍急之下,讓他受了傷。
“這裡是羅德的地盤,他的衛兵還在盤查。”
里昂看了下腕上通訊器,臉上毫無波瀾,只有低頭時才嚥下喉間的焦灼乾渴。“我們還需要再等一會。”
等到一會出去,他會為她準備新的乾爽的衣服,而她身上的,還有被她碰在胸前的他的那件外套,他應該好好珍藏。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他們的洞穴不遠處的上方響起。
里昂的神情一凜。
“有人。”他用口型對千枝說。
擁有虎鯨精神體的他,在水系裡的感官異常敏感,儘管離他們的位置不算很近,但是他也能感受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他們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千枝盯著洞口,指尖細小的藤蔓漫出。
里昂神色晦暗地看向千枝的方向。
“能讓他們迅速感知到位置的只有一種可能。”
他高大的身軀向她逼近。
“定位器。”
“你是說我的身上有定位器?”她蹙起眉,注意力全部被那個細微的小東西吸引了去,全然沒有留意來自她身前的巨大威脅。
“我之前曾經檢查過這件衣服,沒有定位裝置。”她揪了揪身上輕軟的料子,又看了一眼神不知鬼不覺已經靠近她的男人。
那股海鹽和牛奶的香氣變得更濃郁了。
那是他資訊素的味道。
“羅德不會將定位器放在容易丟失的地方,他那樣謹慎又殘忍的人,只會放在更安全的地方。”
曾經為災厄的男人一本正經地評價一個普通人類殘忍。
也裝模作樣地離千枝越來越近。
直到他的大腿貼上她的,健壯的軀體幾乎要將她整個人覆蓋。
隔著窄窄的距離,千枝幾乎能夠感受到男人身上熾熱的體溫,還有越來越濃郁的,像小鉤子一樣勾著她的味道。
像塊柔軟的海鹽小蛋糕。
她有些模糊地想。
但下一秒,這塊大蛋糕就向她伸出手。
“情況有些危急,失禮了。”他漆黑眼眸深黯沉沉,鮮紅舌尖從他的薄唇間一閃而過。
好像一隻即將享受美味大餐的饕餮,而不是急於擺脫危機的處於下風的那個人。
滾燙大手覆上了她的肩膀,極輕的,又極緩慢地摩挲過上面的面板。
微涼的膚肉隨著他輕柔撫弄輕輕戰慄了下,又不得不因為那冠冕堂皇的理由乖乖定在原地,而不是向後避開。
他的大掌一寸一寸地撫著她纖細手臂,用潮溼髮絲撩過她的胸口。
又向下,輕輕攏過她的纖細腰肢。
那樣細,他的兩隻手就可以握過來,也可以就這樣將她舉起,放在他的腿間。
他漫過她的小腹,遊移過大腿、膝蓋,小腿,最後在纖細的腳踝處停下來。
千枝屏住呼吸,努力遮蔽男人帶給她的感覺。
就好像某種滾燙的、粗糙的的紗傾覆過來,一寸寸地將她包裹,在她的面板上灑下一層綿密的糖粉,黏的,甜的,溼的。
有幾個瞬間,他給她一種,他在邀請她,請她吃掉他的錯覺。
“在這裡。”他的聲音很輕,噴灑在她腳踝處的鼻息卻很重。
里昂倏地變得尖利的指甲,在她的軟嫩面板處留連。
“羅德將定位器植入了你的面板下面,我需要將它取出來,”他將一隻手遞給她,骨節修長,青色血管蔓延凸起,好像她輕輕一口咬下去,就能迸濺紅色汁水。
“如果疼的話,可以咬我的手。”
“我經歷過比這疼痛得多的事情。”少女微歪過頭,神情淡淡,“您大可以放心,我不會覺得痛的。”
她看見男人驀地笑了一下。
很古怪的笑。
有點悲傷,又有點懷念,還帶著點痛苦。
里昂當然知道她經歷過胸口被刺穿的痛。
他們的血液曾經交織在一起。
而那個橫亙在她胸口的傷口,也成為了一道箍住他的枷鎖。
“我知道。千枝嚮導很堅強。”
他低下頭,手指微動,細嫩面板被他劃開一點小口,精準地露出了裡面極小的一張晶片。
他手指捻動,將它化為塵埃。
然後低下頭,將流出的點點鮮血貪婪地舔去。
很甘甜,像在吸食菟絲花花骨朵中間凝著的露水。
“你、您不用這樣!”她擋住他還要繼續向下舐的舌,讓它在她的掌心滑過,留下溼漉印記。“一點小傷,它很快就會痊癒。”
這樣真的太奇怪了。
她在影片上見過這個男人。
冷漠的,機械的,好像毫無感情的機器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經過他縝密的思維所做出的最完美的決定。
但是現在這個男人和影片中的完全不一樣。
他卑微地躬下身子,那雙睨視眾人的漆黑眸子正仰視著她,就好像她是他非常重要的人一般。
又好像,某個真正的靈魂跨越千難萬險,透過這個曾經空洞的軀殼在向她無言嘶吼。
“我的唾液裡有加快傷口癒合的成分,會讓傷口好的更快。”
他向她露出一點鮮紅舌尖,又可惜地看著瑩白腳踝從他的手指間抽出,重新放回到他的大衣下面。
他們上面的聲音慢慢地停了。
“他們走了。”靠著千枝的胸膛傳來低沉的聲音。
“現在上面還安全嗎?”千枝向後仰了仰,想在這一方狹小空間內離這個有些古怪的男人遠一點。
但他低頭,撩起長髮,露出額頭。
“千枝嚮導可以將藤蔓探入我的精神圖景,和我共享感官,就可以輕易地知道上面的情況。當然,您也可以探尋圖景裡的其他領域,包括您想知道的任何事。”
任何事?
他希望她能發掘出些什麼?
和聯邦或者帝國有關?還是?
她定定地看著他鴉色的眸,那裡幽暗一片,就好像——
一條毛茸茸的尾巴驀地從一旁伸出來,靈巧地裹住千枝的腰肢,將她向外一扯。
她撞入一個溫暖泛著潮的懷裡,頭頂上傳來蘭德虛弱又調侃的聲音。
“老大,幹嘛在這嚇唬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