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發現了。
憐陌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夜凝星觀察著他的表情，道：“你曾經問我從前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我那時沒有告訴你，其實……”
聽到夜凝星的話，憐陌立刻打斷：“別說，那時沒說，現在也別說。”
憐陌說話時垂著頭，月光落在他的身後和頭頂，使得他的整張臉都被隱藏在了陰影裡。
“我必須要說，”夜凝星殘忍開口：“你不是第一個救我的人。我一出生就是靈貓族的戰亂，那時我被丟棄在宿良的山頭上，我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是夜玄嫣，是她發現我，救了我。”
夜凝星隱瞞了她作為類的身份，繼續道：“後來藏鳴趁著她不在傷了我，我才與她分開。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的下落。”
憐陌抬頭，恢復了往昔那個高高在上的少司命的樣子，語氣冰冷。
“所以你這樣，是因為夜玄嫣？你找到她了，就要離開我。”
夜凝星表情一言難盡。
她說：“即便沒有夜玄嫣，我也不會對你產生男女之情。”
藏在暗處的夜玄嫣聽到這裡，不由得為憐陌心酸了。
夜凝星一直把自已當做男子，能喜歡上憐陌才怪。
只是夜凝星似乎不願意解釋什麼，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至於本源一事，往後，我會自已想辦法。”
無情的話落下，憐陌忽然覺得夜凝星整個人忽然變得遙遠了起來，哪怕此刻她站在他面前，他也觸碰不到。
憐陌垂眸看著她，情緒被黑長的睫羽掩蓋住，他似乎想了很久，才沙啞著聲音問。
“你是要……跟我劃清界限？”
夜凝星沒有預料憐陌會這麼想。
從前憐陌對她好，她從沒多在意，他照顧她，她很感激，可她的感激中沒有摻雜別的感情。
若不是在洞穴中被夜玄嫣點醒後，她也不會意識到憐陌對她是這樣的感情。
可這不是要老死不相往來，她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就要跟他說清楚。
“也不算劃清界限，”夜凝星道：“我只是想說，我們之間，可以是朋友，夥伴，也可以是兄弟，但永遠無法成為道侶，你明白麼？”
“朋友？”憐陌念著這兩個字，向後退開一步。
他忽然自嘲的笑了一聲，小聲道：“誰要跟你做朋友了……”
這一句話聲音很輕，微不可聞，夜凝星幾乎沒聽清楚他說的話。
“什麼？”她下意識問。
“沒什麼。”憐陌不斷向後退。
退到一定遠的距離，他才重新說話：“既然你的傷已經處理好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他緩緩轉過身，向洞府外走去，身影在月色下顯得尤其孤寂。
可是走到半道，他又停住腳步，轉過身靜靜看著夜凝星，似在道別，又似乎有萬千留戀。
夜凝星站在門框邊沒有離開，隔著庭院與憐陌對視著，良久，她聽見憐陌輕聲道：
“夜凝星，再見。”
……
憐陌走後，夜玄嫣從書櫃後出來，走到夜凝星身邊。
夜凝星望著憐陌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夜玄嫣忍不住調侃：“怎麼，對人家說了狠心話，現在人家走了，又捨不得了？”
夜凝星轉頭表情複雜的看著夜玄嫣，“我跟你這個人真是無話可說。”
說完她轉身回了房間，繞過屏風換衣裳。
夜玄嫣等在外面，搞不懂夜凝星這個人是怎麼想的，她對著屏風上隱隱約約的人影，大聲問：“你還沒告訴我問心門怎麼召喚出來。”
“急什麼，等著。”
夜玄嫣只好老老實實等在外間，不一會兒，夜凝星就出現來了。
她看著夜凝星同之前一模一樣的白衣，臉上面無表情，心中忍不住吐槽：總穿一樣的衣服，她不膩味麼？
她的吐槽終究也從嘴上流露了出來，“你這件衣裳跟上一件衣裳有什麼區別？”
“區別可大了，”夜凝星翻出袖子給她瞧，“你看，這件袖子上是海棠花，上一件是寶塔松。”
“行吧，”夜玄嫣沒在這個事情上多停留，她喜歡各種顏色的衣裳，比如今日就穿的靛藍色窄袖勁裝，衣櫃裡還有其他各色的衣裳，雖覺得夜凝星的品味單調，但她尊重個人審美。
“那我們出發吧。”
二人並排走出洞府，走到夜色中，夜玄嫣突然問：“你知道薄野長月住哪兒麼？”
夜凝星：“不知道。”
……
夜玄嫣：“那我們整裝待發出門找薄野長月，純靠運氣偶遇麼？”
……
清明的月色下，兩個女子面對面相顧無言。
其實夜玄嫣知道薄野長月住在哪裡，就在第五仙峰上，但她不能說，一則第五仙峰在內山，她們進不去，二則，以夜凝星的機靈，她馬上就會懷疑到她身上。
她一個剛入仙山的新弟子，怎麼可能知道仙山內弟子的洞府的位置呢？
“要不……”夜凝星開口，“咱真去碰碰運氣？”
“行。”夜玄嫣想也不想答應下來。
兩人離開洞府，向演武場的方向走。
白天的外山人隨處可見，或打坐，相互交流修習心得，晚上的仙山，就有些萬籟俱寂了，大聲說話，都能聽到空山迴響。
她們打算先圍著外山走一圈。
走到演武場不遠的小道上，一切都是靜止且安靜的，可走過一片石子兒路，夜玄嫣耳尖的聽到一個很小的聲音，嘰嘰喳喳的，吵的不行。
她側頭問夜凝星，“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夜凝星停下腳步安靜聽了一會兒。
“確實有。”聲音還不遠。
夜凝星蹲下身，藉著月光，摸索半晌，最後在夜玄嫣腳下發現一個掙扎晃動的石頭。
她立刻喊夜玄嫣：“你往後走一步，蹲下來看。”
夜玄嫣退開一步，依言蹲下身，看到了一顆蹦蹦噠噠的石頭。
那石頭不斷重複喊著什麼。
二人蹲著看了半天，夜凝星看出了點門道。
“這好像是個人，中了五行咒。”
夜凝星託著下巴，“剛剛憐陌說他今日比賽完原本是要來尋我的，但半路上被一個叫魚修安的人絆住腳，那個人該不會就是，”夜凝星伸手戳了戳石頭，道：“他吧。”
夜玄嫣想起上午把魚修安忽悠去找憐陌的事情，默了默，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