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嫣皺眉，放眼向四周打量。
入眼是夢中結束的場景，還是在仙山的問心門前，連宿在高臺，高臺下是幾百個過了問心門試煉的弟子。
她挪動步子走下問心門，夜凝星便迎了上來，見她臉色不大好，伸手扶住了她。
最後一個人過完問心門，月色已鋪滿仙山。
連宿對著透過試煉的剩餘幾百人宣佈：“恭喜所有弟子完成第二關試煉，最後一關為仙榜挑戰賽，進入前百名的人即可順利成為仙山弟子，前十名還有額外嘉獎，天色已晚，諸位可早些回洞府歇息，期待各位明日的表現。”
說完，連宿便帶著弟子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剩下的人也各自散去。
夜玄嫣有些恍惚，夜凝星的手含著涼意搭在她肩膀上，真實的讓她分不清究竟此刻是夢境，還是剛才幽神宮中發生的是夢境。
她忽然握住夜凝星的手，使勁兒捏了一下。
夜玄嫣問：“疼不疼？”
夜凝星的手被她捏得充血，她甩開道：“廢話，當然疼。”
“不是，”憐陌見狀上前推開夜玄嫣，怒道：“你幹什麼！”
夜玄嫣一個趔趄，險些沒站穩。
夢續上了，她又回到夢中了。
只是她怎麼順利透過問心門的？她應該過不了才對。
也不對，如果是夢的話……
夢原本就沒有邏輯可言，是這個夢太真實，真實到讓她都誤以為回到了過去。
夜凝星見她神情恍惚，不由得擔心道：“你沒事吧？”
憐陌忍不住插嘴：“她能有什麼事，她……”
憐陌還想說，被夜凝星一個眼神憋了回去。
“我沒事，”夜玄嫣道：“我先回去了。”
她需要好好捋一捋目前遇到的事情。
她四日前進入夢中，在夢境中待了四日，方才她回到現實，風辛吾也說過了四日，這麼看來，她夢境中時間的流逝和現實裡時間的流逝是一樣的。
剛開始，她以為是夢到了過去的事情，懷著重溫過去的心態，認為一切都尚且美好，仙山之行，在她人生中確實算得上有趣的時光。
但奇怪的是這個夢一比一還原了當年，她來到夢中做出了不同的反應後，夢中的情節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比如她在秘境中選擇直接殺諸懷，由此提前碰上了夜凝星與憐陌，比如她提前結束試煉，在別有洞天見到了薄野長月，又比如在別有洞天瀑布後發現洞穴，得知夜凝星的真實身份。
夢境似乎在當年所發生的事情的基礎上產生了改變，而這個改變都是她當年未曾探索過的事情。
假設夢境能夠照見萬年前的事情，那麼她是否可以在夢中探索當年許多不解的事情？
比如蚩尤之死的真相，比如消失的夜凝星去了哪裡？
但有一點她沒有明白，觸發夢境的關鍵是什麼？
夜玄嫣仔細回憶。
【這玉簪，何時戴上的？】
【回殿下，是您閉關前戴上的。】
玉簪……
彼岸花玉簪！
她記得是尋臨給她戴上彼岸花玉簪後，她入睡便進入了夢中，而方才重新進入夢中，她手中也握著玉簪。
夜玄嫣一路恍惚回到別有洞天，她推門，緩緩走到桌前坐下，思緒不可控制的想起了彼岸花玉簪原本的主人。
當年她還在襁褓中便被自已的親生母親夜彌扔去了荒淵，那時是離殊撿到了她，將她收養。
其實也不算真的收養，離姝是一隻來自大咸山長蛇，她剛被丟入荒原時，離姝原本的打算是吃了她。
只是她的哭聲實在嘹亮，離姝怕到嘴的食物因為動靜過大被別的妖獸分了去，才把她帶回了自已的洞穴。
可不知道為何，最後離姝沒有吃她，但也不打算養活她，任她自生自滅。
也幸得她頑強，喝點雨水就能活下來，然後漸漸學會了爬行，捕獵，條件艱苦的時候，隨便吃點野草，啃點石頭也能裹腹。
離姝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給她扔一些肉。
百年過去，她就這樣野生野長，從一個襁褓中的幼獸長成半人高的小獸。
她還記得化形那天，有妖獸從四面八方來攻擊她，是離姝在一旁默默守護。
離姝很少跟她說話，她百歲那年，是離姝第一次靠近她，將一枝彼岸花玉簪送給她做生辰禮。
後來離姝教了她許多捕獵的技巧和存活於世的功法，她不斷推著她與前來爭奪領地的妖獸廝殺，又在她身後為她兜底，讓她可以全身心向前戰鬥。
她與離姝相交百年，走了很遠的路才成為親密無間的人。
一百五十歲的時候，她正式拜離姝為師。
離姝卻不願做她師父。
她說：“修行之路何其漫漫，你往後還會遇到很多人，我教你的並不多，若你願意，可喚我一聲義母，師父這個身份，還是留給將來真正授你功法之人。”
離姝是一個十分看的開的人，在她對人世懵懂之時，她便告訴了她很多為人的道理，她如今養成的許多習慣都離不開她的教導。
那是她人生最美好的時光，她以為可以永遠持續下去。
但兩百歲那年，她剛長到離姝的肩膀高，夜彌就來了，要帶走她。
那是她第一次經歷離別，不爭氣的哭了出來。
離殊不讓她哭，她說：“等有一日你長大成人，能夠真正不懼怕任何東西，就可以回來找我了。”
她向來聽離殊話，於是跟著夜彌離開了荒淵，離開了離殊。
在被夜彌困住逼迫著修煉的千年裡，她不止一次想起離殊，想她的音容笑貌，想和她一起嬉戲的時光，想她站在她身後告訴她如何打敗一隻妖獸。
只是當她透過夜彌的考驗再次回到荒淵時，荒淵卻再沒有離殊的氣息，連她們曾經住過的小石屋也沒了痕跡。
為什麼騙她？
她對離殊的消失產生了怨懟，便把彼岸花玉簪埋藏了起來。
一直到後來她建立靈界，也再沒找到過離殊的蹤跡，也再沒翻看玉簪。
如今重新見到彼岸花玉簪，再次想起離姝，她不禁想知道離殊到底去了哪裡？
彼岸花玉簪又藏著什麼秘密？
離殊將彼岸花玉簪給她，是想透過玉簪告訴她什麼呢？
……
她此前做夢，夢境大多都不會如此真實，只有戴著彼岸花的上一次，和這一次。
夜玄嫣想不通。
看來還需明日再看看這個夢境裡到底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