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院子的小紅楓開得依舊豔麗,但是葉片間已經隱約出現了黃色的痕跡,快入秋了。
李書萱坐在院子裡,她感到百無聊賴,如今的她已經不用工作,躺在高階的別墅裡,但是她好像並不快樂,遙想當時購買下這棟別苑的時候,那會的她怎麼都想不到,如今自己會一個人獨守這番寂寥。
透過玻璃,她撫摸著自己的臉,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踩過草坪走上樓梯,她進入了自己的客廳,空蕩蕩的房間只有風的呼嘯聲,看樣子今晚他並不會回來,這是第十四天。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燈也忘了開,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直到黑暗中突然感覺到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她睜開了眼睛,強烈的燈光十分晃眼,好不容易適應了一下,尋著聲響,她踩著輕輕的腳步聲,走到樓上看到臥室是開著的,家裡來人了。
還沒等她走過去檢視,門口就走出來一個男人,是陳學林,他看著睡臉朦朧的李書萱,“我東西落你這裡了,我來拿回去。”他的手上拿著一個密封的檔案。
看到陳學林回來,李書萱清醒了許多,她趕緊走上前去,露出美麗的笑容,“你回來了,那個,今天在這裡住吧。”
見陳學林沒有反應,她又抓緊說道:“我買了新的內衣……那個,你能幫我看看好,適不適合我。”她的臉上還帶著嬌羞,畢竟這樣的話她也是很少說的。
“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陳學林甩開了她的手,淡淡地看著她,“我只是來拿東西,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東西到手了,我走了。”
陳學林匆匆忙忙地走了下去,他甚至連鞋也沒換直接踩進來的,李書萱小跑跟了上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陳學林背後傳來了她的喊聲,“為什麼!”李書萱壓抑著自己的氣憤,但是胸口的起伏還是能看得出她的怒火。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之後,“有用嗎。”只是冷冷的一句話,不帶任何情緒,陳學林轉身就走,不過走到門口他又折返了回來,“說起來這個房子是你全款買的,雖然是我們的新房,但是……這是鑰匙,你要是覺得我突然進來你不舒服,拿去。”他皺了皺眉頭,思考片刻之後選擇把鑰匙丟在了桌子上,不久之後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音,他走了。
李書萱失落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正確來說,這是她跟陳學林的臥室,床上還掛著一張長方形,用相框裱起來的美麗婚紗照,房間裡面亂糟糟的,看來陳學林為了找他的資料,真是把能翻的地方全部找了,衣服首飾也都被他丟在一邊,真是個糟糕的男人,一點情都不留。
李書萱感覺到噁心,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一張體檢報告單,它冷冰冰地放在角落的桌子上,就是這張單子,殺死了他們繼續在一起的可能。李書萱走上前去,面無神色地拿起這張單子,手忍不住顫抖,最後一把將其撕成了碎片。
此刻所有積蓄在心裡的情緒瞬間爆發,她生氣地扯下照片,把它砸了個七零八落,全然不顧手上被劃傷流下的血,她盡情地宣洩著自己的情緒,像一個動物,直到累得動不了,房間更亂了,但是她舒暢了許多,她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走到樓下關上了燈,她在沙發上度過了一夜。
破碎的報告單上寫著她的身體情況,結婚半年多,她的身體卻沒有一點懷孕的跡象,一開始兩人感覺還是運氣不好,直到半年之後,陳學林在朋友的建議下,帶著她去醫院做了一次檢查,最後得到的結果就是:李書萱無法懷孕
知道結果後,陳學林嘴上沒說什麼,但是他開始在外面過夜,甚至一星期也不回幾次家,雖然李書萱試圖與他溝通,但是卻沒有任何效果,在陳學林看來,不能懷孕,就沒有兒子,他不能接受這個答案。
陳學林雖然思想開放能接受程度高,但是李書萱知道,他依舊擺脫不了傳統的思想……
人總是會變的,就像戀愛的時候他總說,“你高興就好”而結婚之後就變成了“我不喜歡”
次日清晨,李書萱被凍醒了,她回到臥室看著滿地的狼藉,除了床,其他的全部從上面丟到了院子裡,接著一個人睡到了中午。
一個人做完了午餐之後,她看了看時間,她記得今天陳學林是有課的,她出門上了車。
一直到下午,陽光依舊沒有弱去,頂著烈日,她站在陳學林的班級門口,這不是她第一次來,她之前偷偷來過,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先生一波學生出來,然後陳學林也走了出來,李書萱立馬走到他的面前。
“阿林,我們可以再談談嗎。”李書萱拉著陳學林的手,說道。
陳學林有些不悅,“不是說了嗎,別來找我,你煩不煩。”
“我聽說,可以試管,要不咱……”
“夠了!”還不等李書萱說完,陳學林大喝一聲,一下子引得所有所有學生注目,這也讓他感覺到很多視線,他整理了一下神色,“行了,別在這裡丟人。”陳學林走了,李書萱跟他在後面。
“你到底要幹什麼。”陳學林不耐煩地說了一句,不過並沒有聽李書萱的解釋,隨便敷衍兩句之後便說有會議要開,匆匆離開了這裡。
李書萱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無奈又難受,面對這種情況,估計他心裡對自己怕是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激情,離婚?其實她不是沒有考慮過,李書萱雖然在乎臉面,可是她終究也是個理智的人,她曾提過一句,可是立馬被陳學林否決了,兩個都是在乎面子的人,都不想在婚姻上掛出一個“失敗”的標籤。
即使明明已經走不下去,可是他們依舊互相折磨,李書萱為了維護最後的愛,她用盡了所有方法,可是從陳學林對她的態度來看,他似乎對她不感興趣了。
“你有了別的女人嗎。”李書萱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她連忙在後面追上陳學林,問道。
“……”
“沒有,怎麼,你自己的失敗還要來責怪我嗎,趕緊回家去。”
“丟人現眼。”
陳學林雖然說沒有,但是李書萱知道,他大概是有人了,因為他遲疑了一會,這一刻,李書萱才明白,真的是自己的錯嗎,還是說明明就是他已經有了新歡……
但情感起了疑,關係自然會崩塌。
李書萱麻木地回到車上,她的腳卻沒有踩下油門,她在等,她還在抱著一絲希望,一直等到陳學林下班,她坐著車上,遠遠地注視著那個男人。
一連觀察幾天,陳學林還是一樣的不回家,李書萱甚至換了一輛新車,她想知道,陳學林不回去到底是因為她,還是因為別的女人。
夕陽西下,李書萱照常在校門口蹲點,她打算再跟蹤一天,也許真的只是因為她無法正常生育,所以他才會這樣的吧,李書萱不禁如此想到,如此一來,她對他的恨就少了一些,她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陳學林現在對她的態度便是如此。
愛的時候要清清楚楚,不愛了也要明明白白。
今天的他依舊跟往常一樣,出了校門就轉身離開,李書萱開著車,慢悠悠地跟在後面,按照李書萱的預測,不久之後他就會走到車庫,然後開車離開,最後回到他新購置的房子裡。
果不其然,李書萱輕輕踩著油門,一路尾隨他到車庫,就當李書萱準備離開的時候,陳學林停下了腳步,他站在門口並沒有下去,而是低頭看著手錶左顧右盼……
三分鐘之後一個年輕時尚的女人從李書萱眼前經過,她往前面走著,一直走到車庫前面,她也擺頭觀察了一下,然後小跑到陳學林身邊,陳學林一看到她走過來,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那是之前李書萱曾經看到過的溫柔,他拉著她的手,兩人說說笑笑地走了下去。
李書萱坐在車上陷入了沉默,她繼續等,等到一輛熟悉的車牌號從裡面出來,足足等了二十分鐘,平常右轉之後他都會直行,李書萱在後面緊緊盯著,這次車輛並沒有直行,到路口就繼續右轉,一直開到一家高檔酒店。
他跟他看著好像很開心,李書萱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沒有繼續跟下去,因為好像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原來,這才是他離開自己的理由,李書萱明白了。
不過疑惑並沒有完全解開,她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搶走她的男人,亦或者是,陳學林又看上了什麼女人。
從此之後,李書萱便開始跟蹤陳學林,她在等,等他最後忍不了的時候,等他提出離婚,自己將會給他一個絕對的驚喜。
她買了相機,開始在他上下班途經的路上秘密跟蹤,不跟不知道,跟蹤下來她驚訝地發現,他帶去酒店的女生不僅只是個學生,而且還出現了不同的面孔……
陳學林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真是讓人不寒而慄,李書萱甚至開始問自己,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人嗎。
聰明,算計,精緻,利己……色域跟貪婪,才是他的全部。
不知不覺相片已經疊了一沓又一沓,李書萱並沒有將這些東西交給誰,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根本不瞭解這個曾經睡在枕邊的男人,她在等,等他開口,等他將自己逼到死路,兩個都愛面子的人相遇,默契地維持著這段“醜事”李書萱想知道,他是否會為了別的女人跟她提出“和平分手”或者說,是否有一天,他會用一些噁心的話語來逼迫自己讓步,成全他跟別人,想到這裡,李書萱就覺得有意思起來,到時候她不介意一起毀滅。
她不知道這段沒有感情的關係還要持續多久,如果是換一對戀人或者換一組家庭,說不定風一吹就散了,可惜兩個人都不想這種“家醜”在自己人生道路上被擺出來,就這麼糾纏著。
一張張美麗動人的照片,裡面有些女人甚至讓李書萱也有些妒忌,沒有人能永遠二十,但是二十的人永遠都有。
李書萱好像在這裡扭曲的行為中填補了自己內心的一絲空虛,她自己也不能理解,她只能理解為,滿足了自己本性的好奇心……
2008年春,一如往常,李書萱靠著車邊上,拍下了陳學林跟一個女生的照片,這個女生也是相當美麗,不回家的這兩年,陳學林的胃口真是好極了,李書萱將照片傳給一個私家偵探,說是偵探,其實就是一些民間調查公司,專吃資訊飯。
“把她的身份給我弄清楚。”一如既往,李書萱對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收到預付款的男人很高興,收下照片並且在得到了李書萱的部分提示之後,很快他就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沒出一個月,照片連帶她的個人資訊都出現在了李書萱的書桌上。
“莫文莉,研二……家住江河城……”筆記本上記錄著很多文字資訊,從名字到住址,不過李書萱並沒有讓對方查得很詳細,她只要知道女生的名字,工作,家庭住址,至於其他的她並不感興趣。
李書萱只是稍微數了一數,這兩年間下來,陳學林下手的女生都有七八個之多,而且這些無一例外都是江河大學裡面的學生,這種行徑,只要曝光出去,估計陳學林將會身敗名裂。
期間有人找記者爆料過這些事,畢竟他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都滿意,但是陳學林動作很快,迅速就將事情壓了下去,其實就算陳學林不出手,她也不會坐視不管,要毀了陳學林,她不介意,但是這個人必須是她自己。
前段時間他甚至還接受了採訪,對外稱“家庭和睦”李書萱忍不住冷笑,這個男人還真是好面子,不過也好,她也不希望自己身上出現這種“汙點”大家都不做聲,只要陳學林跟她沒有走到最後一步,她就不會做過分的動作。
李書萱看著窗外,微微的風讓人感覺到無比舒暢,她心情頗好的飲了一口茶。
“天氣不錯,看樣子該出門了。”她挑選了一部輕巧的相機,她要去學校給自己拍一點美麗青春的照片,然後,捕捉一點“特別”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