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要不要吃點啥啊?”小二端著托盤過來詢問。
蘇若離掃了他一眼,按住了正要說話的陸虔,開口:“兩碗麵,一壺茶。”
“好嘞,您稍等。”
蘇若離拿起摺扇晃了晃,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桌面,目光緊盯著店小二,不放鬆絲毫。
店小二的眼底劃過一絲異樣,不動聲色地退下。
“這店有問題。”陸虔皺眉,沉聲道。
蘇若離點了點頭,輕聲附和,“那店小二手上的繭,不像是做活落下的,倒像是習武之人。”
她一直觀察那名店小二,店小二表現極為細緻謹慎,甚至連神情都是一絲不苟。
若非是慣於演戲的人,根本做不到這般程度。
可他常年習武落下的痕跡,是騙不了人的。
“你怎知有匪?”陸虔疑惑。
“感受到的。”蘇若離輕描淡寫地答,卻令陸虔更加懷疑。
“你遇過匪?”
蘇若離點頭,“遇過。而且,殺過人的那身上那股子氣息不一樣。”
她被殺過,當然知道。
“小心些。”陸虔低聲道。
很快店小二便把麵條和茶水擺了上來。
蘇若離沒有直接吃,而是從懷裡掏出一根銀簪來,驗了下毒。
等了片刻,見銀簪並未變色,蘇若離這才鬆了口氣。
“這面沒毒。”蘇若離說完,便將碗筷遞給了陸虔。
陸虔微微詫異,沒想到蘇若離處事居然這般細緻。
但又想起,她前世輔佐陳子霖位登正二品戶部侍郎,一切又都說得通了。
只是,這份心性與膽識,讓他頗為欣賞。
陸虔夾了一筷子面,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蘇若離看著陸虔優雅的動作,心底暗歎,果真是帝王之姿,吃飯都能吃出風範來。
用餐完畢,兩人這才出了客房。
只是站在二樓客房門外,大廳內的視線顯得更炙熱了幾分。
“兩位公子世家大族出來的吧?”剛踏進大堂,便有一箇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陸虔微微挑眉,“何以見得?”
“公子儀態非凡,舉止間帶著幾分灑脫,一看便是出生世家的少爺。”那中年男人拱了拱手道:“鄙人姓李,是梧州的縣丞。”
聞言,蘇若離和陸虔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原來是李大人,久仰。”
“不敢不敢。”李縣丞連忙擺了擺手,“在下不過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罷了。”
“不知公子貴姓?”
“在下姓蘇,名子珩,這是令弟,蘇離。”陸虔微微一笑,報上姓名。
蘇離?這個名字……
怎麼有種很耳熟的感覺。
“幸會幸會,不知二位蘇公子到我們梧州所為何事啊?”李縣丞笑眯眯地問。
蘇若離笑而不語,只抬眸看了陸虔一眼,隨後回道:“我和兄長來探親,梧州知縣許大人,是在下的表叔。”
蘇若離張嘴就來,也不怪她敢這麼大膽的攀上許大人。
實在是蘇家和許家確實頗有關係,而許大人的嫡女許青蘿,正是她的閨中密友,手帕之交。
“原來是許大人的遠親。”李縣丞恍然大悟。
他早聽聞許大人有兩個遠房侄兒,難怪會覺得耳熟。
“相聚乃是緣分啊,不如在下帶二位去許大人府上?”李縣丞試探道,他也是個人精,想探探兩人虛實。
陸虔輕抿薄唇,似在考慮。
蘇若離輕咳一聲,“那就勞煩大人了。”
住在許家,會比這客棧更安全,而且也更方便。
李縣丞臉上露出喜意,“既然兩位同意,那就由在下來引路,請。”
蘇若離喚了一聲,一行下人就下了樓跟在了她們身後。
而客棧內,那炙熱的眼神也少了許多,其中幾桌已然好似看不見他們,紛紛喝起了酒。
*
許大人的宅邸坐落在梧州城東南角,佔地極廣,建築奢華精美,門前兩座威嚴肅穆的石獅威懾力十足。
李縣丞帶著他們進了院子,領著他們往主屋走去。
還沒走到門前,便聽到了女子悅耳動聽的笑聲,還伴隨著歡聲笑語。
“聽說表哥來了?”
一個穿著粉裙,打扮俏麗的妙齡女子跑了出來。她膚白貌美,五官精緻。尤其是笑起來時,眉宇間透露著靈動狡黠。
見到蘇若離時,她微愣了兩秒,隨即就準備大喊。
蘇若離連忙開口,制止住了她的聲音:“青蘿表妹,表哥來看你了!”
蘇若離的嗓音雖不算清亮,但是也絕對不粗嘎,再配上故意壓低的嗓音,別有一番韻味。
“表、表哥?”許青蘿眨巴著明媚的雙眸望著她。
若離姐姐怎麼來了?
還穿了一身男裝,這是玩什麼?
陸虔本還心中忐忑,但見蘇若離和許青蘿兩人是舊識,頓時放下了心。
他本還想著要如何偽裝才能騙過李縣丞,現在看來,不用了。
蘇若離和許家是真的認識。
“多謝李縣丞了,青蘿表妹性子急躁,怕是許久沒見在下和令弟,怕擾了李縣丞的耳朵,在下就不送李縣丞了。”陸虔微微拱手,向李縣丞告辭道。
李縣丞忙不迭搖頭,“無妨無妨,兩位公子先聊著,在下先告退了。”
說完,李縣丞就轉身離去。
待到李縣丞走遠後只看見一個細小的人影,蘇若離這才拉著許青蘿的手,朝屋內走去。
許青蘿被蘇若離拉著,心裡暖洋洋的。
“若離姐姐,你怎麼來了?”進入屋內,許青蘿迫不及待地問。
“青蘿妹妹很失望,因為來的不是韓公子?”蘇若離調侃道。
許青蘿紅了臉,跺了跺腳道:“若離姐姐取笑我。”
許青蘿還未及笄便定了親,定的是她那遠方表哥韓仕林。
許家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早早地就定下了,就是怕她被選入宮。
想到這,蘇若離不免看了陸虔一眼。
青蘿早早定親真是好事一件,不然萬一入了宮遇見陸虔這個大灰狼,可不得被吃得骨頭都沒了。
“若離姐姐,這位是?”許青蘿終於發現了陸虔。
這麼俊秀的公子,她竟從未見過!
蘇若離看著陸虔,又不好把他的真實身份說出口。
無錯書吧但好在青蘿只知道她嫁了人,卻不知她是入了宮。
“這是......我夫君......”
陸虔面色平靜無波,並未開口反駁,只是震驚的目光落在蘇若離身上。
蘇若離心頭一跳,乾脆直接轉移了話題:“我這次來梧州是有事要辦,許伯伯可在家?”
“父親出去了,若離姐姐有什麼事啊?”許青蘿好奇的問道。
“莫不是若離姐姐在梧州找了小館,贖不了身嗎?”說著,她還對陸虔眨了眨眼睛。
“這位公子你放心,我姐姐是個敢作敢當的人,定會給你贖身的。”
陸虔嘴角抽搐了兩下。
贖身,虧她想得出。
陸虔簡直想吐血。
這是把他當青樓小館了?
蘇若離忙捏住了許青蘿的嘴巴:“小孩子家家的,學的什麼東西!我哪有找過什麼小館?”
“可塑......唔......他長得馬默瓢梁......”許青蘿掙扎著脫離蘇若離的魔掌,繼續八卦。
“這不是小館是什麼?莫不是還真是若離姐姐的夫君?不可能啊......雲城的男子都那麼醜......”
蘇若離滿頭黑線,這個死丫頭,淨胡言亂語!
她回過頭去,看向陸虔,此時的陸虔面色沉靜,一雙墨玉般的深眸幽暗深邃,讓人猜測不到他在想些什麼。
蘇若離扯了扯他衣袖:“小丫頭胡說呢,她就是想誇你好看。”
誇他?陸虔挑了挑眉,這種誇法倒是頭一遭。
“真是夫君?”許青蘿仍舊半信半疑地瞅著陸虔。
“那你娶我若離姐姐的時候有三書六禮、四聘五金、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嗎?”許青蘿緊盯著陸虔不放。
爹和娘都教過她做人知分寸,可她若離姐姐是十足好的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若是連這些都沒有,那她看不上若離姐姐這個夫君。
“聘禮有一百二十抬嗎?”許青蘿越問,陸虔額頭的黑線就越多。
他倒是從未想過這些。
畢竟他是皇帝。
可許青蘿說的這些,他確實都沒給。
“她......她說笑的,你別放在心上。”蘇若離輕咳一聲。
許青蘿癟了癟嘴,“若離姐姐你以前可是說了,你要嫁就要嫁得風光,要三書六禮、四聘五金、八抬大轎、十里紅妝。”
“你說過,嫁人就是另一場人生了,你要轟轟烈烈地慶祝,要想娶你都必須有一百二十抬的聘禮。”
“他除了長得好看,有什麼好的?”說最後幾句時,許青蘿已經撅起了小嘴。
蘇若離差點一口血都噴出來。
那小時候說的話,這丫頭還記得呢?
再看看陸虔,臉色黑得都快要滴墨了。
“以後,會補給她。”片刻,陸虔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