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微信聊天后，程蕭將手機放到一邊，閉上眼開始考慮自己的事情。

本次去花城參與了一次楊玉瑩的演唱會，見到了周孝愚的前女友齊曦，收穫其實不算小。

和齊曦的一番談話給她吃了一記定心丸。

別看楊玉瑩現在在圈內的地位不上不下，十分尷尬，那是相對應楊玉瑩的頂峰期而言，如果拿出來和程蕭現在比較的話，其實楊玉瑩的成就是遠高於她的。

至少人家出過好多張專輯，曾經見識過最頂端的風景。

好吧，以前的事不提了，就拿現在的表現說話，楊玉瑩的新專輯據說賣的不錯。

程蕭也出過一張專輯，在回國後。

結果是推出後水花點點，杳無音信，市場反應平平。

在音樂圈內的地位堪比劉天仙。

額，有多少人知道劉天仙也出過電子隱約專輯？

出專輯只是第一步，開演唱會才是進階目標。

擱在以前的話她是想都不敢想的，現在有了周孝愚這位優質男友，幫她寫的兩首歌又十分不錯，連帶著吳宣衣和程程也跟著沾光了不少。

她未來也未必不能開演唱會。

想到這裡，程蕭的心情好了不少，恐怕她的父母在瞭解到周孝愚的情況後，也支援他們在一起，正是出於這個原因和考慮。

公司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

粉絲的選擇則更加的純粹和功利。

其實拋開音樂上的才華來看，周孝愚也是一個佳配。

“呆子，我馬上回公司了，晚上給你電話，我先睡一會。”

程蕭又拿過手機，在微信上給周孝愚發過去一條訊息。

兩人短暫的幾天分隔兩地讓程蕭十分放心，以周孝愚的秉性和習慣，這幾天絕對會宅家裡，什麼出軌啊劈腿啊花心啊之類的麻煩和擔憂是斷然不會有的。

這樣的小男友，省心。

呆子就呆子吧。

有時候男人傻一點挺好的，具體請參考黃蓉和郭靖。

……

幾天後，位於前海市政府大樓附近的一家中式茶館包間內。

一位40多歲的儒雅男子正端著小陶壺緩緩將煮沸的熱水倒入下方的兩個白瓷杯內，全程一絲不苟。

白瓷杯內的茶水剛好八分滿，幾片烏黑的茶葉在杯中飄浮蕩漾，連帶著室內也多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齊曦穿著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安靜的坐在對面。

這是一場遲來的相親。

在花城的演唱會結束後，紅姐廢了一番功夫，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領導，從而安排了這次相親。

“齊小姐，請。”

領導雙手端著茶杯，緩緩遞到對面的齊曦手上，後者禮貌的接過，抿了一口，將茶杯放下。

兩人進屋後到現在為止一共就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話是：齊小姐，你來了？先請坐，稍等片刻。

第二句話則是：齊小姐，請。

面前的領導穿著白襯衣、黑西褲，髮型是一頭常見的短碎髮，沒看出禿頂跡象，面相看起來既端莊又圓滑，頗為難得的是渾身上下自帶一股儒雅隨和氣質，讓人第一次見面就萌生好感。

難怪齊母如此的巴結和上心。

考慮到對方的年齡和位置，只要齊曦嫁過去，未來就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官太太。

可惜了。

齊曦並沒有覺得可惜，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對方泡茶的雙手和袖口上，雙手略微有些粗糙，但袖口卻很清潔。

可以看出這位單身領導在家裡是經常做家務的，且比較注重個人衛生。

面前的泡茶程式是一種在南方沿海省份比較流行的功夫茶，已經發展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一種。

不僅泡茶的程式複雜，還蘊含了品飲的禮儀在裡面。

對方約在這裡見面，又小小的展示了一手泡茶禮儀，顯然不是無的放矢。

說白了，這位領導主管文化領域，而齊曦現在的身份又是一位出道的歌手，對方這是在間接的向她展示一下個人的品味和修養。

有一種隱隱的討好和炫耀意味在裡面。

齊曦內心中只是呵呵呵了幾下，全程十分配合，並未出聲打擾面前的安靜氣氛。

除此之外，男方的眼神不輕易間多次瞟過齊曦的手腕和裙子下襬的小腿，由此也能看出領導其實對齊曦十分滿意。

齊曦是鋼琴老師，手指修長整潔，並沒有眼下時尚的塗指甲油。

因為身材勻稱的緣故，小腿也顯得筆直而緊繃。

在前海市這種城市，身高1米7的女性並不多。

兩人喝完第一杯茶，不約而同的緩緩放下茶杯，齊曦轉身從旁邊的包包中拿出一張遺留下來的醫院檢查單遞過去。

領導接過檢查單，眼神在最下面的結果一欄瞟了一眼，臉色瞬間就變了。

齊曦這才開口道：“我懷孕了，已經有3個多月，先要向領導說一聲抱歉，我母親在幫我牽線時並不知道我懷孕的事，我也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她。”

“並不是存心欺騙。”

領導將化驗單隔空遞迴，眼神在齊曦的右手上瞟了一眼，上面並沒有發現有戴戒指的跡象。

他疑惑道：“那你今天來見我……”

齊曦不好意思的淺淺一笑，“這件事是我母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擅作主張的一次誤操作，我擔心影響領導的終身大事，等花城的演唱會剛結束就回來約上領導見一面，希望能將這次的誤會說開。”

“您大人有大量，希望不要和我們這些小平民生氣。”

領導心中略帶著遺憾的嘆了一口氣，十分大度的揮了揮手，“下面的人也是一番好意，你母親之前並不知情，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其實我在知道齊小姐的情況後，對這次見面充滿了小期待，既然齊小姐有了佳配，那我在這裡只能送上祝福。”

“孩子都有了，你們的這個程式也要抽空儘早補上，免得有人說閒話，你現在是歌手，萬一傳出去的話影響不太好，你說是不是？”

齊曦帶著感激口吻解釋道：“是的，只是過程中出現了一點小問題，我母親好像有些不太滿意。”

領導笑了，“哦，我瞭解過齊小姐之前的職業，是前海市音樂學院的鋼琴老師對不對？現在則是轉行為一位歌手，齊小姐談吐大方，氣質上佳，外形和身材也十分出眾，不知道齊小姐的佳配是誰，我純粹是有些好奇。”

齊曦道：“他和我一樣，也是一位新人歌手，我母親反對的原因是因為他在年齡上比我小，當然，和您比起來，我們都微不足道。”

“只是感情這東西，和穿鞋子一樣，合不合腳只有自己才清楚，旁人未必能理解，包括親人在內，我們也不缺錢，更沒有太大的追求，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一生就足夠了。”

“您這麼優秀，不管將來是哪位幸運的女孩嫁給您，我想都能獲得幸福。”

領導哈哈的笑了一聲，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

潛臺詞很明顯，這場虎頭蛇尾的相親到此為止。

齊曦提起包包站起身，示意告辭，等她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下腳步，裝作不輕易的問道：“領導，我和他都在文化行業吃飯，今天這場誤會應該是解開了，您不會在後面為難我們2個小人物吧？”

領導愣了愣，再次揮了揮手道：“齊小姐的這個問題問的就有些沒水平了，我怎麼會是那麼小心眼的人，若真是那樣，你以為我能坐到這個位置嗎？”

“齊小姐大可放心，你們是前海市的文化從業者，只要你們能做出成績來，也算是我的一份業績，我能幫則幫，就算幫不上，也斷然不會給你們拖後腿的。”

“有時候啊，人的眼光要看的長遠一些，大度一點，與人為善總比處處結仇走的穩當，你說呢？”

齊曦站在原地，對眼前這位領導的態度再次改觀，隨後真心實意的回頭鞠了一躬，“那我在這裡謝謝領導了，您表現出來的氣度，未來必定前途無量。”

領導笑道：“哈哈，客氣了，借你吉言，那就這樣吧，我也要回去了。”

齊曦從包間出來後，第一時間見到了在大廳靠門口的位置東張西望的趙亞紅，兩人默默交換了一個眼色，趙亞紅馬上招呼服務員過來買單。

茶室門口，齊曦捋了捋髮梢，安靜的站在趙亞紅的那輛紅色思域邊。

很快，車門開了，兩人一聲不吭的上了車。

趙亞紅當即詢問道：“怎樣？這領導好說話嗎？誤會有沒有解開？”

齊曦不是很確定，“應該是解開了吧？我十分唐突的當面問過，他說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和我們為難。”

“這位領導還是很有風度的。”

趙亞紅不屑的笑了笑，她和政府人員打交道比較多，這個行業的人最喜歡言不由衷，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喜歡用玄之又玄模稜兩可的言語敷衍搪塞。

即便有意見，也不會當面說出來，總之就是讓你猜猜猜。

“你將你們剛才的所有對話向我複述一遍。”

齊曦慢慢回憶了剛才見面的過程，車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趙亞紅的視角正好看見茶室大門口走出來的兩名男子，一看穿著打扮就知道是公務員，她當下用眼神擼了擼道：“是那個人吧？”

“嗯，他旁邊的那個應該是秘書。”

趙亞紅笑了笑道：“很年輕，面相還不錯，我們先走，免得尷尬。”

說完一腳油門，思域轎車緩緩的從停車位駛向外面的柏油馬路。

趙亞紅一邊開車，一面回憶齊曦給出的資訊，右手手指在方向盤上面緩緩的敲打了幾下，“應該是真的。”

齊曦：“我也覺得是真的，你是怎麼判斷的？”

趙亞紅擺了擺手，搖下車窗，點燃一根菸，“看年齡和位置，這位領導將來必定能更進一步，他現在的重點應該放在仕途上，想必著急相親的原因也是在這裡，據說在仕途裡面，沒結婚或者離過婚的單身漢不容易被提升。”

“如果被他的政敵用這個理由攻擊的話，他的仕途多少會受到影響。”

“還有一點，這個權利圈子其實很奇妙，但凡當了官的沒有一個不想往上爬，你和他之間的這點烏龍事件，如果他緊抓著不放，我們是難受了，未來說不定會給他的仕途埋上一顆雷或者增添一個汙點。”

“老實講，我現在倒有點理解你媽了，她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單純不考慮感情的話。”

齊曦的關注點仍舊放在對方是否真的會諒解上面。

她不放心的追問道：“這就是你的所有判斷依據？”

趙亞紅補充道：“不止，你帶著那張懷孕的檢查單，如果說他還有那麼一點點遺憾和不甘心，在看到這張懷孕單後肯定就徹底死心了，原因同上面，要是他真的娶了你，未婚就要當爹的委屈，人家可承受不起。”

齊曦想了想，基本上有八九分相信了趙亞紅的判斷。

她媽媽雖然退休，因為是體制內的緣故，到現在還有不小的官癮。

無非是將自己沒有達到的目的和願望寄託或者轉移到了自己女兒身上，當然，裡面也有自私的一面。

齊曦：“那我們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小周？”

趙亞紅意味深長道：“這就看你了。”

齊曦糾結了半天，想起不久前和程蕭的私下談話，老實講，她對這位年輕女孩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

一旦周孝愚得到真相，在責任心和孩子的驅使下，他必然會回到齊曦身邊。

這對程蕭來說就太不公平了。

感情是自私的，但人心卻不完全是自私的。

至少齊曦不完全是。

她如釋重負的在座位上靠了靠，閉著眼睛久久不語。

趙亞紅似乎有一雙看穿她內心的眼睛，“你該不會想著要犧牲自己，成全他和她吧？”

齊曦嘴角抽了抽，流露出一絲苦笑，“不是，我決定暫時還是要對小周保密，我想等孩子生下來後再告訴他。”

趙亞紅略微有些驚訝，“你忍得住？”

齊曦：“我也不知道。”

趙亞紅的視線又回到馬路前方，“現在我們去哪？回家還是？”

齊曦咬了咬牙道：“去我家，我父母的家，有些事今天必須做個了斷。”

依稀間，從齊曦臉上流露出一絲決裂。

趙亞紅嘆了一口氣，老實說，她心裡愈發同情齊曦起來，因為她獨自一人揹負的東西太多了。

作為本次烏龍事件的始作俑者，也就是齊曦的母親，用屁股想都知道一會肯定有一場刀光劍影。

齊曦搞不好會為了感情的事和父母決裂。

這些，周孝愚都不知道。

在臨盆之前的這段時間，必然是齊曦最難熬的一段時光，這難道就是愛情的魔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