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話問的太突然，宋鳶甚至都忘了自已在削蘋果，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莉莉絲。

“你認真的嗎？”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活像是被負心的小媳婦，“我倆可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你突然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告訴你，你要問那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你等著啊我底褲都給你扒出來。”

然後她真的開始冥思苦想，一開始她的臉上還帶著些賭氣的味道，看起來氣鼓鼓的。但是到了後面，她的眼神越來越迷茫，甚至焦慮地開始咬嘴唇都沒有察覺到。

兩分鐘後，宋鳶有些無措地抬起頭。

“我倆是不是以前一起爬過樹？你小時候老生病，當然爬不上，就只能我一個人爬上去把上面的不知道什麼果子摘下來，你在下面接也接不住。”

莉莉絲很平靜地看著她，沒有反駁，她卻自已皺起眉頭反思道：“額好像不對不對，好像不是和你……”

“等一下等一下，我馬上想起來了。”

越是想要去回憶，越是發現過去的記憶像是蒙上了一層紗，拼命想要去扒開那層紗，卻發現裡面覆蓋的是一層又一層。

一邊想著怎麼會這樣呢一邊抓狂的想要回想起來哪怕一點點讓自已覺得真實的回憶，但是什麼也想不起來。記憶中模糊的人影不能和麵前的莉莉絲重合，頭腦中的恐懼卻是不斷的放大。

如果再回憶下去可能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但是宋鳶發現自已根本沒有辦法停止這種徒勞的回憶，身體本能的在抗拒這種一無所知的狀態。

就在她的思維馬上就要觸碰到一個點的時候，莉莉絲的手按上了她的肩膀，感受到對方的肩膀輕微聳動一下之後又將手撫上對方的臉頰。

“看著我。”

簡單的指令，宋鳶下意識聽從，對上莉莉絲的眼睛。

鎏金色在莉莉絲眼底一閃而過，明明什麼也沒說，宋鳶卻突然像是被強行割斷了和那個點的聯絡，原本瀕臨狂躁的思維突然停止運轉，她冷靜了下來。

她的肩膀還保持著無法停止戰慄的狀態，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很可怕的噩夢，心有餘悸地抓住莉莉絲摸在她臉上的手，彷彿這樣能為自已尋得一點安全感似的。

“這是怎麼了……明明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我們兩個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想回憶我們兩個人的事情的時候，我卻找不到一點你在我的記憶裡生活的痕跡。”現在的情況與其說是莉莉絲的手放在宋鳶的臉頰上，倒不如說是宋鳶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一臉剛剛劫後餘生的表情接著說，“還好你剛剛喊住我了，不然我感覺真的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如果記憶是虛假的，那到底什麼是真的？這種莫名的恐慌滿溢，宋鳶下意識的想要向莉莉絲尋求答案。

但莉莉絲只是搖頭，輕聲安慰了一句：“想不起來就算了，沒關係。”

完全不是沒關係。明明自已是好端端的坐在這裡，卻發現自已回憶裡有關於好友的記憶空空蕩蕩，這種明明知道自已不對勁但是又不能繼續深究的情況讓宋鳶覺得很不安。

她想要問莉莉絲到底怎麼回事，但是顯然莉莉絲也給不出任何答案。記憶裡那個多病的人到底是誰，“黎思”的存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學校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要問。

可是看到莉莉絲垂眸沉思，掩蓋不住蒼白臉色的側顏，宋鳶又覺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蘋果氧化的很快，裸露在外面的蘋果芯有部分已經泛起了黃色，讓人沒什麼食慾。

乾脆把剩下的沒有氧化的部分切給莉莉絲算了，已經開始泛黃的就自已吃掉。宋鳶心不在焉地想著，沉默地低頭接著削蘋果。

莉莉絲剛剛確認了自已確實恢復了少部分的魔力，說實話不夠用，剛剛不過是對宋鳶加了一個冷靜下來的心理暗示，就感覺那點儲存的魔力見底了。

但是有恢復就是好事。

她重新抬起頭想要問身旁的人學校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特殊情況，扎著馬尾的少女卻一直低著頭，悶悶不樂地削著手中的蘋果，莉莉絲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對方的頭頂。

將要出口的疑問又被嚥了回去。

“……其實你不用過分在意坐在你面前的我到底是什麼存在。”不太擅長哄人的魔女第一次覺得和人交流是這麼困難的事情，思索了好半晌，也只是伸手揉了揉對方毛茸茸的頭頂。

“不管記憶裡的人到底是誰，在你面前的我就是真實存在的，我們這兩三天的相處也不是臆想出來的。”

坦白真心是一件難為情的事情，莉莉絲抿唇，還只是含蓄地開口。

“你把我當做朋友的話，那我就是。”

多麼糟糕的哄人技巧，甚至看起來要比被哄的人更加侷促。

少女沒有好好打理的黑髮此刻依舊柔順的垂在耳邊，帶著微微彎曲的弧度。頭頂卻有一撮不太聽話的頭髮翹起來，像是黑貓耳朵一樣一動一動的。

平常看起來總是很冷淡的少女突然表現出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樣子的時候，宋鳶反而有些忍俊不禁了。

事實上，她也確實忍不住笑了起來。連自已的頭髮被揉亂了都沒計較，嘿嘿笑了兩下後切下一大塊剛剛削好還沒有被氧化的部分遞給莉莉絲。

莉莉絲乖乖接過去，在對方的注視下塞到嘴裡慢慢地嚼，宋鳶這才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我確實當你是朋友啊。”

“雖然你好像很不習慣我關心你，平常也不太會講話，老讓我擔心你。”生怕對方誤會，宋鳶緊接著說，“但是我其實一直覺得，你就像長輩一樣，呆在你身邊的時候就覺得很安心。”

她說的這番話確實是很真心了，雖然細想起來她們之間真正有的記憶只有這兩三天，但是莉莉絲身上真的有一股莫名讓人覺得安心的氣質。

被突然誇讚的莉莉絲頓了一下，而後忽然將目光移向別處了，沒說話，只是把蘋果嚼得腮幫子鼓鼓的。

這是害羞了吧，宋鳶覺得這樣的莉莉絲很有意思，乾脆直接趴到對方身上也開始啃剩下的那一半。

病房裡一時只能聽見兩個小姑娘嚼蘋果的聲音。

手裡的蘋果終於被吃完，莉莉絲看了一眼時間，提出了問題：“我明天就可以回學校上課嗎？”

……？

“你上課上瘋了？”宋鳶白了她一眼，“我管你是有什麼事，至少給我在床上再躺一天，當時吐血吐成那樣了你真不把自已當人看啊！”

“你要是敢明天就去上學我就把你打暈拖回醫院。”

宋鳶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

莉莉絲在這一刻終於體會到了，被女人管的死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