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清晨,陽光正好,透過淡薄的雲層,如紗般輕柔地籠罩著大地。
白鶯鶯輕快地邁著步伐,如剛釋放出來的小鳥般歡喜。
她的髮絲在微風中飛揚,彷彿每一根都在歡呼雀躍,連呼吸都充滿了自由的味道。
蘭花拿著一件薄披風在後面追著:“王妃,慢著點!”
等不及蘭花幫她掀開轎簾,可踩上轎凳踏上轎箱的那一刻,笑容僵在臉上!
景琰面朝轎門歪著身子安坐,雙眸輕閉,骨節嶙峋的雙手自然垂於膝上,微微屈起的指尖在膝蓋處有節奏地輕叩,似在應和著白鶯鶯此刻的心跳。
白鶯鶯在轎邊僵持一瞬,景琰睜開眼睥睨一眼,又閉上。
“殿下——也去宮中啊?”白鶯鶯登上轎輦,努力平靜。
剛才的自由感已都四處逃竄,只留下幾萬個“為何他在”四字在轎輦中迴旋。
“嗯!”景琰冷冷淡淡應聲!
無錯書吧白鶯鶯不願坐在他的旁邊,但還是坐在他的旁邊。
偷偷瞄了一眼身旁閉目養神的殿下,白鶯鶯趁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轎輦輕微搖晃,景琰一直微閉雙眸,到後來手指也不再叩著膝蓋,靜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地睡著了!
白鶯鶯規規矩矩地坐在轎中,想著今日去教坊到底要如何去教?人生地不熟,心裡有些怯怯的,沒一點底氣。
景琰有宮中行轎的特權,以前轎輦都停在宮門外,這次卻一直抬到教坊門口。
白鶯鶯想著景琰只是順路一同坐轎,下轎後務必要去辦他的事,不可能去教坊。
能獲得短暫的自由,也讓她心情鬆快一點。
落轎後,景琰蹙了蹙眉,睜開眼眸,揉了揉太陽穴,才緩緩起身。
白鶯鶯等他先起身,她才起身。
景琰下轎後,他並沒有離開,而是等著白鶯鶯。
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已的衣袖,微微欠身,伸出左手,輕輕捏住轎簾一角,緩緩掀開。
他動作優雅而穩重,沒有絲毫的急躁,再伸出另一隻手等待著白鶯鶯出來。
白鶯鶯怔了一下,才把一隻手緩緩遞給景琰,在景琰的手心裡,她感到一陣冰涼。
她很好奇,這都立了夏的天氣,景琰的手怎麼還是冰涼,真是個冰人,怕是骨頭跟血都是冷的!
蘭花站在旁邊,似乎沒她什麼事,她微微垂首,用餘光偷看眼前的一舉一動。
感覺殿下對王妃時冷時熱,那種熱裡帶著冷,冷裡藏著熱的莫測!
太常寺張大人帶著教坊司的人早早就候在門口。
金色的陽光灑落在兩人的身上,景琰身著一襲玄色錦袍,長身玉立,俊逸非凡,
白鶯鶯貌若天仙,冰肌玉骨,雲鬢花顏金步搖。
兩人並肩而至,步步生蓮,仿若初夏繁花盛景中最絢麗的一抹亮色。
張大人趕忙率領眾人恭敬行禮,高呼:“恭迎毅親王、王妃。”
景琰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平身。
白鶯鶯看向景琰,問道:“殿下,您不是還有公務在身嗎?就不必陪臣妾了!”
“這就是本王的公務!”景琰沒有看向白鶯鶯,徑直拉著她的手進教坊。
眾人立在旁邊,神色各異地望著他們的背影。
誰也不曾想過,鐵血無情的毅親王殿下會親自陪王妃來教坊,還這般——體貼入微!
太子拿著一本樂譜,站在不遠處,看著景琰拉著白鶯鶯進了教坊,心裡又是五味雜陳。
他知道今日白鶯鶯要來教坊,便一早謊稱要去太常寺視察禮樂事務。
興致勃勃地趕過來,卻讓他看到這一幕,他把手中的樂譜往地上一丟,扭頭離去。
跟隨的小公公有些莫名其妙,等他拾起書,尖著嗓子問:“太子,還視察嗎?”太子已走了一大截路。
誰會想到景琰這個‘活閻王’還陪著王妃一起過來呢?
教坊的人沒想到,就連白鶯鶯都沒想到,太子怎會想到?
景琰頓了一下腳步,側頭瞥了一眼太子離去的方向,勾起一邊嘴角的同時,用力捏了一下白鶯鶯的手。
白鶯鶯一臉茫然。
進了教坊後,景琰緩步行至軟榻,優雅入座。他單手支頤,目光清冷地望向白鶯鶯。
只見她蓮步輕移至琴前,起初神色略帶緊張,貝齒輕咬下唇。然而,當指尖觸碰到琴絃,她便似換了個人。
眼眸明亮如星,素手翻飛間,她口若懸河,津津樂道地給樂師們講解著《高山流水情》的彈奏技巧。
樂師們輕輕點頭,好似在毅親王妃指點下豁然開朗。
教坊裡氣氛從最初的鴉雀無聲、人人正襟危坐,到後來的輕聲交流、互相點頭微笑。
景琰一言不發,清清楚楚聽到白鶯鶯把那天在望月樓他教她的彈奏技巧都一一講述出來,彎彎嘴角。
平時看上去懶懶散散、沒有正形的白鶯鶯突然變得不一樣。
她眼神緊緊鎖住眼前的琴譜,往日的散漫全然不見。手指在琴絃上輕快地撥動,用心又專注!
景琰盯著琴絃上靈動的手指,心中若有所思。
白鶯鶯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他所知的一面?這個當初讓他視為玩物的女子,好似在玩弄他!
他突然陰冷地笑了一下,攪得融洽的氣氛平添了一份道不明的危險。
這個平時不笑的人,突然獨自笑了,不知他想到什麼取樂的法子?
樂師們又開始注意自已的言行舉止,免得一旁的殿下記住了哪裡不好。
相傳,侯府謝家的兩個兒子就是一時大意忘了形,被他親自斬殺在邊疆,那些從軍多年的老將,只要他景琰說一聲殺,誰都逃不掉。
這時凌風進來,在景琰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也站在一旁。
“今日就到此為止!”景琰堅定不容違背的聲音切斷了喧鬧的一切。
琴聲止,人聲止!
景琰從軟榻上起身,漆黑的眸子染著一層殺意。
所有的人不知所措,都在反省剛剛是否哪裡表現不好?
“張大人,樂師中可有趙姓樂師?”
“回稟殿下,是有位張韻希樂師,可她只給皇后奏樂,她不用來教坊當值!”
“立刻讓她來!”景琰冰冷的語氣讓所有人脊背發冷。
白鶯鶯更是一頭霧水,這大魔頭又發什麼瘋?大白天陽光正好的時候,他的聲音聽起來卻這麼瘮人,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王妃,到本王身邊來!”景琰見一旁白鶯鶯又回到呆滯的模樣。
白鶯鶯回神,從琴架旁走到景琰身邊。
半刻功夫,張韻希由另一位樂師著急忙慌地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