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是個聰明人。”陌塵繼續說，“我想你大機率不會這麼做。”
“你要是抬回去一具冰冷的屍體，不管我是不是世子，聖王都會大怒。而葉家眾人將我交於你時，我還是活蹦亂跳的。”
“所以……我猜你不敢殺我。”
“況且，”陌塵接著說，“我說過我應該暫時不會告訴任何人。”
“所以……我猜你在正常情況下也不想殺我。”
陌少康看著一邊說話一邊狼吞虎嚥的陌塵，自已卻沒了胃口，於是趕緊掏出袋子，遞給陌塵，“世子殿下，葉家給的都在這，你拿著。”
陌塵自顧吃飯，看都未看一眼，“你拿著吧，這玩意對我沒用。”
頓了頓，他接著說：“你也不要有心理負擔，葉家於我有仇，能讓他吐出一點來，是好事。”
陌少康聽後鬆了口氣，悻悻地收回袋子，“世子殿下，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當時隔那麼遠，你應該聽不到。”
陌塵瞥了他一眼，“我不僅聽到，也猜到了。”
他如今的精神力早已不是常人能比擬的，在詭霧裡，目力、耳力都能比他人多出5米範圍，何況在詭霧外。
他以為陌塵聽不見，陌塵卻聽得一清二楚。
而且陌塵也根本不需要聽，從葉向天拉陌少康離開，再看陌少康回來之後的表情，他就猜了個大概。
“那你還知道什麼？”
“還知道？你若再問下去，我就將一桌子的飯菜吃完了。”
陌少康看了看桌上的殘羹剩菜，索性放下碗筷，此時他已完全沒了吃飯的心思，滿腦子都是對眼前這個年輕世子的好奇。
陌塵抹了抹嘴，“我還知道是你發現我身份的。”
“不過，這個並不難，畢竟那日我離開秘境出口後，就發現身上的玉佩丟了。”
“綜合眼下的情況來看，一定是你撿到玉佩，並回府交與了聖王，而且我猜測盛名滿天下的陌染應該也有一塊同樣的玉佩。”
陌少康不可置信的抿了抿嘴，“這你都知道？”
“切！”陌塵白了他一眼，“那玉佩本就半邊，如若陌染身上沒有同樣的一塊，你又怎會認得，又怎會將它撿回去？”
陌少康思索了下，點了點頭，“那你怎麼就斷定一定是我撿的？聖王不會換個人來接你？還是你當日看見了我？”
“看見你？就你這副衰樣。我為什麼要在那麼多人中看你？”
陌少康嚥了下口水，被嗆得無話可說。
只聽陌塵繼續說道：“你今日直接落在我面前，面對滿臉是血的我，只是象徵性的問了一句，難道我還猜不出來那日與今日便是同一個人？”
陌少康識趣的點了點頭，正欲開口問些什麼。
卻聽陌塵冷冷地問道，“所以……你今後是站在陌染一邊，還是我這一邊？”
“什……什麼？”陌少康手一抖，將手邊的筷子抖落在地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他萬萬沒想到，本來聊得好好的，陌塵卻突然問出這樣一句來。
他為什麼這樣問？
他發現了什麼？
他又憑什麼這麼問？
難道真不怕我殺了他？
“別緊張，你現在這個狀態就很好。”
“什……什麼狀態？”陌少康感覺自已說話都有點哆嗦，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已在怕什麼。
“就是牆頭草的狀態，兩邊都不得罪。”
“……什麼？你……到底知道什麼？”
陌塵將一桌子飯菜吃了個精光，放下碗筷，抹了抹嘴，“你為什會出現在秘境口？”
“答案是你護送陌染出來歷練。”
“而誰會護送陌染，當然是他的護道者。”
“陌染世子名滿天下，而他的護道者，撿到一個本該銷聲匿跡的玉佩，不但沒有毀掉，反而交給了武聖王，我猜你一定是忠於武王的。”
“但今日你卻敢頂著接我回府的聖王之令，又堂而皇之的接受葉家的好處，還準備替葉家隱瞞我在滄瀾武宗受到的汙衊。”
陌塵仍舊大口的吃著飯，而陌少康卻不自覺地縮緊了脖子。
“況且，當我對葉霄動手，葉家忙於護短時，你卻一丁點動作都沒有。”
“這是聖王手下的大將該有的作風嗎？這是你接回一個流落在外的世子該有的態度嗎？”
對面的陌少康聽得膽顫心驚，開始坐立不安。
卻忽見一直埋頭吃飯的陌塵，抬起頭來，朝他輕輕一笑，“所以，你既想完成聖王的命令，儘快將我帶回，又……一直都在猶豫。”
“猶豫？”陌少康眉頭緊鎖，不解的問道，“猶豫什麼？”
“猶豫要不要將我殺了，以便向另外一個人交差。”
陌少康猛地一驚，身子一仰，從板凳上摔了下來，“……誰？向誰交差？”
“簡單！”陌塵冷笑一聲，“不是陌染，就是陌染的母親。”
“我大膽猜測一下，我的母親與陌染母親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吧。”
癱坐地上陌少康，後背衣裳早已被冷汗溼了一大片。
他實在想不通，眼前這個毛頭少年，竟然有如此洞悉，而且他沒有絲毫遮掩，將猜測的一切就這麼直白的說了出來。
“所以……我想你上次回去時，不僅將玉佩之事告知了武聖王，還告知了陌染的母親吧，而她的命令，是不是要你半路殺了我？”
陌塵直直盯著陌少康，而陌少康望進陌塵眼裡，就像在凝視深淵。
“只不過你不敢，因為殺了我你無法向聖王交差。而且你的猶豫導致你錯過了最好的時機，讓我死在葉家手裡，才是你最明智的選擇。”
“但這並未發生，說明你膽子很小，一點都不敢殺了我，不敢借用葉家之手殺了我，之後你便更不敢動我。”
“你只是為難，該如何向陌染母親交差。”
“但你也很聰明，你認為葉家措辭很好，你不能殺了我，就想著回去汙衊我，說我殘害同門，滅妻奪晶，以期望為我貼上勢力又小人的標籤，令聖王對我感到厭惡，從而讓我得不到重視。”
“而只要我被冷落起來，那他陌染就無憂了，我死不死也無所謂了。”
“這樣一來，你既沒得罪武王，也沒得罪陌染的母族，換個說法就是你既為武王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也為陌染清除了一道障礙。”
“所以……”陌塵感覺有些口渴，自顧倒了杯水，喝了起來。
“所以……你要怎樣？殺了我？”陌少康從地上緩緩站起，雙眼虛眯。
既然他什麼都猜到了，還告訴自已？
他想幹什麼？除掉我？
他要殺我，那自已還猶豫個屁。
陌塵知道的太多了，不殺他，他就會殺我。
轉瞬間，陌少康的殺心已動。
“所以……我說你是牆頭草，沒錯吧？”
“什麼？”陌少康感覺有點恍惚，“你說了這麼多，就為了證明我是個牆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