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阿姨刀法不錯。
當著兩人面,把陸安寧帶來的水果一一挑選一些,去皮切片。
每片都薄厚均勻,口感紮實。最後再扎滿牙籤。
陸安寧享受不了這種待遇,感覺這保姆都沒把自己當人——水果是跪著切的。
又和溫禾寒暄幾句,她找藉口開溜:“下次邀請你去我家,好好養病。”
溫禾送她到樓下地庫。
陸安寧笑吟吟地勸:“快回去吧,別又受涼。”
溫禾不大好意思:“郭阿姨是不是嚇著你了?”
陸安寧沒吭聲。
溫禾吐一口氣:“說實話,也嚇到我了。”
陸安寧拍拍她肩膀:“不行就讓沈總換一個吧。”
溫禾一聳肩:“你也別太糾結過去了。姜念然做壞事,理應遭報應。你不能把自己困住......”
陸安寧沒讓她說完,將一個輕柔的擁抱送上。溫禾愣了愣。
陸安寧微笑:“我們是朋友了,對吧?”
溫禾點頭。
陸安寧拉開車門,坐到駕駛位搖下玻璃:“失去的就失去吧,還有更好的。”
溫禾目送她開出地庫。
回到家裡,溫禾開始犯頭疼。
郭阿姨不知疲倦地擦地消毒,近似瘋狂地不讓自己閒下來。
她想了想,猶豫是直接和沈伯言說換人,還是先跟眼前這位聊聊。
正彷徨呢,郭阿姨送上一杯茶水。
溫禾隨口說聲謝謝。
郭阿姨一愣,鞠躬說是自己應該做的。然後就保持姿勢,等候溫禾發令。
溫禾倒吸一口涼氣,讓她趕緊起來:“阿姨,你坐。”
郭阿姨猶豫,拿酒精噴了噴自己褲腿才敢坐下。她不知道溫禾要說什麼,猜測是自己菜做多了,要被解僱。
道別感激的話都想好了,結果溫禾問她:“您之前在哪工作?”
郭阿姨愣了愣,回道:“我之前不在公司,是在個人家裡做工。”
溫禾哦一聲,盯了幾秒眼前的茶,又問:“那您方便透露下僱主嗎?”
郭阿姨道:“您別說出去就行,我們都籤保密協議了。”
“我保證不洩漏。”
郭阿姨垂了垂眼:“也不是什麼大門戶,就是程氏地產,您聽說過嗎?”
溫禾怔愣一下,笑了:“聽說過。”太聽說過了。
郭阿姨講述道:“程家......是暴發戶,主人都沒什麼涵養......對我們傭人也沒個好臉色。”
溫禾冷哼一聲:“能想象到。”
郭阿姨沒再言語了。
溫禾嘆一口氣,道:“郭阿姨,在我這不用那麼累。”
郭阿姨抬眼,小心翼翼看她。
“我也沒那麼多規矩。您就做好分內的工作,一日三餐,打掃衛生。每天工作八個小時。”溫禾看一眼手機時間,朝郭阿姨晃晃,“現在已經過了你上班的時間,你可以休息了。”
郭阿姨站起來,下意識就要鞠躬道謝。
溫禾一抬手:“打住!”
郭阿姨愣愣。
溫禾盯著她,端起嚴肅的架子:“也不用動不動就行禮。還有......別叫我小姐,我姓溫,叫我溫禾就行。”
“可是......”
“沒有可是。”
“沈公子來的話,您也可以叫他沈總或者沈先生。”溫禾一字一句,“在這個家裡,你我都是普通人,沒有公子小姐。”
“我們是平等的僱傭關係。”
溫禾說著,站起來伸出右手:“重新認識一下,阿姨你好,我叫溫禾,是沈先生的女朋友。”
郭阿姨顫顫巍巍與她握手。
鬆開的時候,眼眶都紅了。
在程家做工那幾年,郭阿姨就沒體驗過被當成人的感覺。
程家碩大的別墅,裡裡外外就四個人打理。
稍有不慎就要扣錢捱罵......
要不是程家給的酬勞高,兒子又不爭氣......誰願意去吃那個苦。
溫禾雖然說是個大小姐,但性格不跋扈張揚,和藹又有趣,還知道不能依靠家裡,努力上進搞事業。
郭阿姨不住在心中感慨,自己兒子有她一半懂事也好啊。
溫禾默默扒拉手機,餘光偶爾瞥一眼她。心中有些猜測,又不好直接問。
晚上和沈伯言打電話提起這件事,沈伯言立刻震怒,說陳叔做事不仔細,連保姆的底細都查不清楚,要革他的職。
溫禾也不是替陳叔開脫,只是人家阿姨都說籤保密協議了,履歷上自然不會寫。
找個保姆還要考慮那麼多,屬實沒必要。
“程皮爾的惡,你知我知。別人又不清楚。”
沈伯言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真不用換人?”
“不用。”溫禾捏起一縷頭髮,在手裡打圈圈。
沈伯言道:“好吧。沒想到找個保姆還給你添麻煩了。”
溫禾笑:“我說......這保姆,是給我找的嗎?”
沈伯言反問:“不然呢?”
溫禾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
雙方沉默幾秒。
溫禾忽然道:“我感覺,這房子一個人住好像太空了啊。”
沈伯言語氣略顯激動:“溫禾。”
“欸。”
“是我想的那樣嗎?”
溫禾噗嗤一樂:“你想的哪樣?”
沈伯言不說話了。
溫禾不再撩逗他:“沈伯言。”
她語氣很正經,神情也跟著變得肅然。
“我想,正式邀請你和我一起分攤房租。”
沈伯言好似就在等這一剎,立刻道:“我接受這個邀請!”
等待已久。
溫禾低聲笑:“畢竟閒話都傳出去了,我幹嘛不把它實現呢。”
沈伯言沒再說什麼。天已經黑透了,溫禾還需要休息。
他從電話中向溫禾傳遞晚安吻。
第二天一早,陳叔和幾個手下一同來訪。給沈伯言搬家。
溫禾被談論聲吵醒,一看錶,九點的指標正朝她洋洋得意揮手呢。
才浮於水面的起床氣立馬萎了。
無錯書吧看來陳叔還是低估她的睡眠質量了。網上熱聊過的打工人休息日補覺能一口氣躺十二個小時,跟入棺一樣。那可不是糊弄人的。
剛從枕頭上坐起來,郭阿姨就敲門:“溫禾,醒了嗎?”
稱呼變了,很好。溫禾努力讓自己以一個好心情迎接今天。
畢竟接下來的六天,她還要渡中藥的劫。
走出臥室,溫禾感覺自己眼還沒完成睜開,郭阿姨就遞上一杯熱牛奶:“沈先生要求的。”
溫禾呆愣地盯著牛奶,從胸腔撥出一口濁氣。
“......能不能,容我洗漱一下?”
這一屋子人......都看到她蓬頭垢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