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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理後豔霸臨安,風流帝傾倒裙下(下)

關山越途徑望月宮時,被抱琴攔住,聲稱望妃娘娘召見,將他傳了進去。

婕妤單獨會見了關山越,和顏悅色地說:“皇帝陛下讓將軍作迎賓使,實在是大材小用。本宮的相父打心眼裡賞識將軍,他能夠給將軍更好的前途,希望將軍能去拜訪他。”

婕妤親切的笑容讓關山越差不多有些受寵若驚了,在他以往的印象中,陪伴君側的秦妃總是衣著高貴奢華,神情孤傲冷漠。

關山越回答說:“承蒙娘娘和太師抬愛,臣會考慮去拜訪秦太師的。”然後藉口完璧公主召見,匆匆退出瞭望月宮。

他在完璧宮等了一個時辰後,公主迴轉,對鶯兒說:“將那兩個大理舞女軟禁起來,暫時不要為難她們。”然後徑直穿過大廳,進了寢宮。

文贏想到年邁的父皇已經難以支撐趙家江山,皇室的重擔都壓到了自己身上,忍不住伏在床上哭泣起來,竟把關山越忘到了一邊。

關山越見公主把自己晾在一邊,心裡惶惶不安,便輕聲招呼鶯兒近前,問:“殿下心情不好,會不會責罵我呢?”

鶯兒抿著嘴說:“難道你還指望殿下對你軟語溫存呀。”

關山越嘆了口氣,他可不想讓公主用對待秦妃那樣的口吻訓斥自己。

鶯兒進去提醒公主:“關侍衛已經候了半天了。”

文贏忙坐起來,對著鏡子理了理妝,說:“我把他給忘了。”

鶯兒笑著說:“奴婢還以為殿下想把人家留在完璧宮呢。”

文贏出來召見關山越,雙眸帶著淚痕,為嚴肅的面孔新增了不少傷感。

關山越參見完畢,垂手立在一旁,聽到公主語氣柔和,方鬆了口氣,心中的擔憂大多轉為了愧疚。

文嬴說:“自關侍衛進入朝廷,朝野頗有好評,皇室對將軍寄予了厚望。將軍今日所為,著實讓本宮心寒。但本宮知你身為臣子,有不得已的苦衷。”

關山越說:“臣為了徐師叔,確是不得已而為之。”便將烏後以美姬交換徐榮的事說了。

文贏心中不由得再次抱怨父皇,堅定地說:“父皇是一時糊塗,本宮自會為冠軍侯開脫,你讓他本人放心。”

關山越謝恩,提醒公主說:“按照國家交往慣例,殿下還是將大理侍女遣還大理皇后處置最好。臣告退了。”

文贏點頭,激勵他說:“父皇常說,國難思良將。關侍衛智勇雙全,若能自強不息,有朝一日必為國家棟梁。”

關山越深受感動,當下表白忠心:“臣願為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然後離開了完璧宮。

文贏凝視門外,佇立良久。

鶯兒笑著說:“人都走遠了,殿下還愣著幹啥。”

文贏問:“你笑什麼?”

鶯兒說:“奴婢看得出來,殿下待關侍衛的態度與別個不同。”

文贏臉一紅,笑著說:“我可不覺得。”

不過她在心裡說:“真奇怪,我對他確有一種信任感,當初未選擇他或許是一個錯誤。”

關山越將完璧公主的承諾回報徐榮。

徐榮撫著關山越的背說:“你保全了六叔的顏面,等於挽救了六叔的生命。”

但他還是不能徹底放下心頭的包袱,他獨自揹著手,在後庭院來回踱起步來,夕陽把他的身影拉得又斜又長。

關山越望著六叔微微駝起的背影,內心感慨。

當初六叔和雲師姑相愛,甚至後來和烏重月熱戀,也許就像自己和緹縈一樣柔情蜜意,為什麼竟至於弄到仇人相見這一步呢。

徐榮忽然停下來,彎腰揀起一片黃葉,凝目沉思。

關山越也感到奇怪:“不想這盛春之中,也有落葉。”

徐榮嘆了口氣,說:“她不會善罷干休的,她至少會鬧得滿城風雨。我還是得見一見她,這感情的債,躲是躲不掉的。”

關山越心繫六叔所託,再次拜見大理皇后。

國賓館西配樓已經被烏重月出重金整個包租下來,裝點得富麗堂皇,宛如行宮一般。

重月單獨會見了關山越,請他坐在身旁。

關山越被濃郁的香味包圍著,很不習慣,希望儘快結束會面。

紫衣少女一直帶著警惕的神色站在皇后身後,青衣少女則帶著溫和的微笑忙著看座奉茶;她們是重月一武一文兩個貼身侍女,分別名叫真璞和多柔。

重月笑著說:“這臨安城有趣的地方多得很,哀家想出去轉轉又怕不識得路。”

“我國正在舉行臨安觀禮,陛下可與諸國貴賓一起參觀遊玩各處美景。”

“臨安觀禮在哀家看來可笑又沒趣,哀家還是喜歡自己去逛逛,關將軍能不能陪伴哀家呢?”

關山越想到有求於她,便答應了:“末將願意奉陪。”

“心動不如行動,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不如末將今日好好安排一下,陛下明日一早出遊,如何?”

“哀家最喜歡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才有意思。若事事需要準備,等安排好了早就沒有興趣了。”

“可是陛下的安危關係重大,不可草率行事。”

重月勉強點點頭,說:“就依將軍吧,哀家想看看段續王子,你安排一下吧。”

關山越應允,心裡考慮著該怎樣說六叔的事情。

烏重月情意綿綿地看了他一眼,挑逗他說:“將軍捨不得走麼?”

關山越只好道出來意:“其實,我是為了徐師叔來見陛下的。”

“哪個徐師叔?”重月臉色變了,顯然內心裡已經知道答案了,一陣陰冷的風從心底深處吹來,掃盡了她滿面的春色。

“就是徐榮。”

重月端起了國後的架勢,鳳冠霞帔包裹著的豐滿身軀微微顫動。她冷笑著說:他徐盟主常常自詡做事光明磊落,為何不敢直接來見哀家?!”

關山越覺得事情比預想的要困難的多,然而,既然已經把六叔的事情攬到了身上,只能硬著頭皮進行到底:“徐師叔約見陛下的事情,一不比兩軍對壘,須得大張旗鼓;二不比擂臺比武,搞得驚天動地。人心深處都有自己的秘密,這一點,陛下心裡應該比末將清楚。”

“說得好!”重月叫起來,她站起身拍了一下胸口,好像那裡的創痕至今沒有癒合:“我這兒的傷口裡記得清清楚楚!”她瞪著關山越,眼睛裡流露出野蠻和瘋狂。

兩邊的侍女都驚恐地望著主人,關山越也吃驚地望著那張扭曲的臉。

一陣靜默及時地降臨了。多柔上前扶著重月坐下來,輕輕為主子捶背,小聲提醒著她。

或許是終於分清了眼前面對的不是徐榮,重月臉色漸漸緩和過來,慢慢地說:“哀家是鐵定要見他的。哀家這次來宋國,不為什麼列國觀禮,只為了三位故人,重中之重就是這位徐榮。”

關山越忙說:“那麼,就請陛下約個時間地點吧。”

烏重月冷笑著說:“在他最不體面、在我最風光的時候;在他為階下囚、在我為座上客的地方。顯然現在還不具備這些條件,但很快就會有了。”

“請娘娘凡事以大局為重,國事為先。娘娘貴為大理之尊,徐師叔乃是我朝重臣。娘娘不宜因私廢公,將個人恩怨凌駕於國家利益之上。”

“說什麼國家利益,”重月仰天一笑:“十足的書生意氣。”

關山越覺得無話可說了。

重月忽然問:“關將軍今年幾何?”

關山越如實回答:“二十歲。”

“如果將軍今後的路接上哀家過去的經歷,你就不會在這裡大談國家利益了。”重月冷笑著說:“國家算什麼!哀家之所以不惜一切代價把它掌握在手中,就是要它為我所用;而不是我為它驅使。”

關山越見識了她痛徹心肺的創傷,感到事情沒有希望了,便站起身來說:“末將只想說的是,徐師叔已經付出很大代價了。”然後拱手告辭。

他剛到門口,忽然一道黑影橫在面前,關山越手握劍柄進入高度戒備。眼前出現紫衣少女的側影。真璞冷冷地說:“請將軍留步。”

多柔隨後追過來,氣喘吁吁地說:“我家皇后陛下請關將軍回來,還有幾句話說。”

關山越暗想,烏重月眾多侍女都是誠惶誠恐,只有她們兩個在主子面前泰然自若,可見這兩個少女與大理皇后的關係不一般。

重月再次面對關山越時,已經從激烈的情感漩渦中掙扎了出來,如夢初醒一般,完全恢復了常態。她笑吟吟地問:“哀家是不是嚇著將軍了?”

關山越冷冷地說:“末將可不是嚇著長大的。”自從下山從軍後,他承受了許多考驗。每當不知道如何應對時,就冷靜地保持沉默。

重月平靜地說:“其實,徐榮現在過得怎麼樣,哀家也有所耳聞,這讓哀家覺得好受一些。哀家可以考慮,在他還體面的時候見他一面。將軍明天見到哀家時,也許哀家心裡就有了確定的時間和地點。”

關山越謝過,再次告辭。心底透進了一絲亮光。

重月並不挽留,懶洋洋地揮了揮戴滿珠玉的裸臂。

關山越歸來路上反覆思量,腦海裡不時浮現出烏後野蠻瘋狂的神情,深切地感受到她恨到骨髓的仇恨和不可癒合的裂痕。六叔一直生活在她仇恨的眼光裡,他不知道烏後的情況,而烏後似乎對六叔瞭如指掌。

他心有餘悸地想:“假如一個女人恨我到這種地步,就太可怕了!”

關山越想到烏後有意拜訪大理王子,便來到霞將軍府東院,找寄居在此的大理王子商議。

段續流亡宋國快半年了,每日深居簡出,度日如年。他對宋庭的調節並不報希望,翹首盼望宋國軍隊早日進入大理,幫助自己恢復段家政權。

一見到關山越,大理王子就急切地問:“宋皇陛下和朝廷最近可曾議過我國的事情?”

關山越見他頭髮花白,面容憂鬱,眼神焦灼,暗想:“看來烏後的到來加重了他的憂慮。”便安慰他說:“王子殿下要沉著氣。朝廷至少要等到臨安觀禮後才能再提用兵大理的事情,眼前我皇還是主張你們段家兩宮和解。”

段續搖搖頭,嘆了口氣:“和解是沒有希望的。”

關山越說:“王子至少應該試一試。現在就有這麼一個機會,烏後想要明天過來拜訪你。”

段續一下子臉色煞白,顫聲說:“我不會見她!我不會見她!”

關山越說:“太子殿下求援一事,朝廷確實有主和與派兵兩種意見。如今烏後作出了和好的姿態,殿下如果不作出同樣的回應,則曲在殿下;如果殿下表達了和好的誠意,而烏後不能還你段家江山,則曲在烏後。殿下可要慎重考慮呀。”

段續補充說:“皇后絕不會有誠意議和的,小王心裡清楚。”

關山越說:“若能達成一致則兩全其美,若不能,則我朝主和的大臣們就無話可說,派兵一事水到渠成。”

段續皺眉思量了一番,點點頭說:“將軍言之有理,小王就聽將軍的。”

關山越說:“那麼王子殿下好好準備一下明天的會談,末將告辭了。”

段續忙說:“關將軍請稍等一下。”他慌慌張張地退入內室,出來時神色更加緊張,結結巴巴地說:“小王今後少不得請將軍費心。這個玉佩還算是個稀罕物,請將軍笑納。”

關山越吃了一驚,急忙推辭:“殿下這是做什麼?”

段續還以為關山越看不眼裡,忙說:“小王現在一無所有,等將來得回江山,再重謝將軍。”

關山越生氣地說:“殿下實在不必多此一舉!”然後拂袖而去。

黃昏時分,段續父子經由雲蒸霞蔚引著來到關府。

大理王孫段雨年方七歲,活潑可愛,很能營造歡快的氣氛,與雲蒸霞蔚很合得來。

關山越笑著說:“你們把八叔一個人撇在家裡了?”

雲蒸不滿地說:“他整天喝得爛醉,還得我們照顧他。”

霞蔚卻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們這就回去看看。”

關山越忙說:“你們吃過晚飯再走吧。八叔這麼大人了,怎麼著也不會餓著自己的。”

桂兒笑著說:“就這麼走了,倒像是我們將軍把你們趕走的。”

雲蒸霞蔚便留了下來,雯兒帶著這三個比自己小一些的到後花園玩去了。

段續鄭重地向關山越表示了歉意:“自皇后來到臨安,小王這幾天夜不能寐,可能是擔心得太多了,未免得罪了將軍!”

“殿下確實多慮了,末將行事自當恪盡職責,不偏不倚。”

“小王知道皇后的手腕很多,聽說她向宋皇陛下獻了許多寶物。這方面小王根本鬥不過她!”

關山越覺得段王子憨厚老實,心裡有些傾向於他,便講了許多大道理安慰他:“王子不必在這方面患得患失,自亂方寸。自古以來,公道在人心,邪道不長久;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其實他心裡也不相信自己口中所說,護國公案在他心裡留下了揮不去的陰影。

段續卻迫切需要這些精神食糧充實自己,連連點頭說:“將軍一席話,點醒夢中人呀!”

桂兒張羅了一場豐盛的晚宴,雲蒸霞蔚段雨都吃得津津有味。三個殘缺不全的家拼合在一起,倒也十分溫暖。

段雨一開始就直流口水,他童心未泯,毫無忌憚地表達自己的感受:“哇,這麼多肉啊!有燒雞有烤鴨還有燉魚。”

雲蒸說:“我們從來沒吃過這麼美味的飯菜,八叔就知道從街上買些現成的熟食來湊和。”

段雨說:“我好久沒吃過肉了,可比你們慘多了!”

段續不免有些尷尬。關山越忙打圓場:“說到底,我家廚師手藝好,你們喜歡就常過來一起吃。”

雲蒸說:“那我們今後就來蹭飯吃了。”

雯兒一邊笑著說:“那樣就天天熱鬧了。”

雲蒸不顧霞蔚小聲勸阻,大聲說:“雯兒姐也給我倒杯白酒嚐嚐。”

關山越衝他舉起杯:“來,咱們弟兄倆喝一杯。”

段續漸漸地融入了熱鬧活躍的氣氛,和關山越頻頻碰杯,很快就有了醉意。他追憶不堪回首的政事,反覆感嘆:“大理國毀在了兩個女人的手中,先有我父王寵愛妖皇后,後有我王兄迷戀鬼公主。”

關山越聽不太明白他說的什麼,也不好探問,猜測必是一套紅顏禍國論。

段續要離開了,段雨卻不願意走,說:“我跟霞蔚姐姐和雲蒸哥哥一塊兒走。”

段續說:“你要聽霞蔚姐姐的話。”

關山越送別段續時說:“末將會稟明聖上,為殿下提供足夠的生活保障。”

段續感激地說:“多謝將軍體諒小王。”便先回去了。

關山越送客回來,段雨對他眨眨眼睛說:“雲哥和霞姐拌嘴了。”

雲蒸不理霞蔚,總是圍著雯兒轉,手把手教雯兒練起武藝來。關山越看霞蔚孤零零的,便對桂兒說:“你去和霞蔚玩吧。”

三位小客人玩了很久,直到雲中君找來,雲蒸才不得已離開了。

桂兒打趣地說:“我看雲蒸跟雯兒說得挺熱火的。”

雯兒說:“雲蒸這種男孩子才指望不住呢,可比不上我們公子。”

桂兒笑察主子臉色,關山越只作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