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喧鬧聲如漲潮的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夾雜著餐具碰撞的清脆聲和人們高談闊論的嗡嗡聲。
一個身穿黑色馬甲、白色襯衫的服務生走到陳飛身邊，禮貌地問道：“先生，請問您是哪邊親友？我帶您入座。”
陳飛愣了一下，環顧四周，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在眼前晃動。
“同學。”
“同學？”服務生微微一笑，露出訓練有素的標準笑容，“請問是新郎還是新娘的同學呢？”
陳飛感覺自已的大腦像生鏽的機器一般，運轉遲緩，“新娘……吧。”
服務生點點頭，引領著陳飛往宴會廳左側走去。
“您稍等，我確認一下您的名字。”服務生指著桌上的座位表說道。
“陳飛。”
陳飛看著那些陌生的面孔，腦海中卻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面。
那些畫面斷斷續續，像是蒙塵的舊照片，卻又帶著一絲熟悉的味道。
他認出了其中幾個，是高中同學，但他們似乎刻意迴避著他的目光，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陳飛想起自已高中時期沉默寡言，成績平平，是班上不起眼的角落人物。
他總是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揹著那個破舊的書包，像個影子一樣穿梭在人群中。
那些衣著光鮮、成績優異的同學們似乎永遠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他們談論著明星八卦、電子遊戲、時尚潮流，而這些話題對陳飛來說是如此陌生。
他就像一顆掉落在角落裡的塵埃，無人問津。
“先生，不好意思，這裡並沒有您的名字……”服務生疑惑的聲音打斷了陳飛的思緒。
陳飛深吸一口氣，把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甩掉，“我跟新娘……談過戀愛，你幫我想想是哪桌吧。”他攤牌了，不裝了。
服務生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邊請。”
“？？？”
陳飛跟著服務生來到宴會廳最末端的一桌，那裡已經坐了幾個男人，他們西裝革履，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成功人士的自信。
“先生，請坐。”服務生示意陳飛坐下，然後轉身離去。
陳飛剛坐下，就感覺到幾道目光落在了自已身上。
他抬頭一看，對面的幾個男人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
“你也是……”坐在陳飛對面，一個身材微胖、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開口問道，但他還沒說完，就被旁邊一個身材精瘦、留著寸頭的男人打斷了。
“行了，老李。”寸頭男笑著說道，然後轉頭看向陳飛，“兄弟，別緊張，我們都是過來人。”
“過來人？”陳飛這時才發現座位表上幾個大字“女方前任”。
“……”
“我說老張，你這話說的，什麼叫‘我們都是過來人’啊？”
這時，隔壁桌傳來一陣笑聲。
他轉頭一看，隔壁桌坐滿了女生，她們妝容精緻，穿著時尚，一個個都是女神級別的人物。
“難道不是嗎？過來人就過來人唄，新人勝舊人，有什麼好說的，隔壁還不是一桌前任，照樣吃好喝好。”寸頭男毫不在意地說道。
陳飛看著這兩桌人，心中不禁感嘆，這對新人還真是“惡趣味相投”，竟然把前任們都安排到了一起。
宴會廳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將這桌“前任”們籠罩在一片尷尬的氛圍中。
除了老張和老李還在談笑風生，其他人都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成了雕塑。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目光躲閃，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另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則不停地刷著手機，試圖用電子螢幕的冰冷光芒掩蓋內心的尷尬。
坐在陳飛旁邊的是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地盯著面前的餐盤，彷彿上面雕刻著什麼曠世奇作。
而他握著銀質刀叉的手卻微微顫抖，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一個染著奶奶灰頭髮，打扮時尚的年輕男人，則不停地變換著坐姿，似乎椅子上長滿了釘子。
他一會兒看看手機，一會兒又抬頭望向新娘的方向，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像是期待，又像是失落。
陳飛記憶中的李曉晴可是個乖乖女，原來私下談了這麼多個男友，多種口味，不盡相同。
而他，不，應該說死去的陳飛，大概屬於窮小子逆襲失敗的口味。
陳飛才不管這些人的心思，自顧自地端起一杯紅酒，輕輕搖晃。
酒紅色的液體在水晶杯中旋轉，折射出宴會廳的流光溢彩，也映照出陳飛那張平靜的臉。
他一邊品嚐著紅酒的醇厚，一邊將目光投向酒席最前方的那對新人。
新郎西裝筆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掛著標準的商業笑容，卻掩蓋不住眉宇間的那一抹得意。
新娘李曉晴今天格外美麗，一襲潔白的婚紗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精緻的妝容將她原本就姣好的面容修飾得更加動人。
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顧盼生輝。
他不禁感嘆，李曉晴還真是個美人，難怪死去的陳飛會對她念念不忘，傷心欲絕。
“哎，真是便宜這小子了。”陳飛心中暗想，一口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這時，悠揚的婚禮進行曲響起，新郎新娘開始在臺上進行儀式。
陳飛百無聊賴地收回目光，拿起刀叉，開始享用面前的美食。
“兄弟，別看了，都過去了。”坐在陳飛對面的寸頭男，語氣中帶著一絲安慰。
“是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老張也笑著說道。
陳飛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覺得這場景有些好笑，他只不過一個局外人。
酒過三巡，新郎新娘開始逐桌敬酒。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了“前任桌”。
新郎端著酒杯，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虛偽的笑容，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和挑釁。
他目光掃過在座的各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各位，今天我結婚，感謝大家來參加我的婚禮。”新郎舉起酒杯，語氣中帶著一絲炫耀，“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曾經和曉晴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看到有些人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新郎心中更加得意。
“不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新郎繼續說道，“今天我才是新郎，曉晴是我的妻子。”
李曉晴站在新郎旁邊，臉上依舊掛著甜美的笑容。
她只是輕輕地挽著新郎的胳膊，目光溫柔地看著他，像是在無聲地支援他的話。
“前任桌”上的其他人，面對新郎的挑釁，都沒有出聲反駁。
他們只是尷尬地舉起酒杯，與新郎碰杯，然後一飲而盡，彷彿是在用這種方式來掩飾內心的苦澀。
陳飛也端起酒杯，與新郎碰了一下，“沒錯，新郎說得對。”
新郎注意到了陳飛，大概是認出他來了。
陳飛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笑道：“你老婆真的很棒，大家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