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祁國的命數要盡了。”
嘆息帶著悲哀的聲音在沈鬱耳邊響起，讓他猛的睜開眼睛，消瘦的臉上灰撲撲的，那雙桃花眼裡滿是空洞和無力。
“將軍醒了！”
欣喜的聲音響了起來，讓沈鬱發散的思維漸漸回籠，肚子裡響起了胃的抗議，還帶著隱隱作痛。
“將軍，我這裡還有一片樹片，您……將就吃吧。大夫說您是因為近幾日滴水未進，體力不支暈倒了。”
只見自己的副將跪在自己的旁邊，手裡拿著一塊兒乾癟的樹皮，沈鬱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張嘴，原本發乾的嘴唇裂開了豎紋，“你收起來自己吃吧。”
城中的糧食已經沒有了，甚至連樹皮都已經被扒光了。
兩年前，一位算命的先生從城中路過，那時候沈鬱正帶人巡視街道，他一概不信鬼神論的話題，畢竟之前有很多君主就是聽信這些最後將王朝覆滅的。
而那位算命的先生，路過他時卻對他說了一句，“將軍，祁國的命數要盡了。”
“胡說八道。”
雖然不信鬼神，但有些不吉利的話說出口也會惹人不快，沈鬱當場抽劍抵在了算命先生的脖頸，“你再要胡說八道，小心給你斬了！”
算命先生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拿著自己的幡離開了祁國。
可也是從那一年開始，祁國再沒有下過一場雨，當時沈鬱也沒有多想，畢竟下雨這種事兒強求不來。
祁國屬於邊疆地帶，以前的冬天都是大雪覆蓋在他小腿的位置，可以說是寸步難行，可去年冬天只是吹著凜冽的寒風。
直到冬天結束也沒有下雪，今年也沒有一滴雨，大家只能從河裡去取水，入了暑天，隨著溫度升高，就連河水也開始乾涸。而這時，敵寇又來襲城。
他只好派人往京城送信，十幾分的信如同沉了海，甚至連派去送信的人都沒了音訊。
他帶著城裡幾萬計程車兵，打退了敵人卻只剩下了三百多。城中更是一片狼藉，百姓無家可歸都流落街頭，甚至有的生了孩子的婦女沒有奶水，竟然放血喂小孩。
因為顆粒無收，朝廷也不來賑災，大家餓的沒有辦法了，就吃草，吃樹皮，這年頭竟連一隻獵物都難以捕捉。
難不成，祁國的命數真的要盡了嗎？
沈鬱想到這裡，眼眶通紅，鼻子有些發澀，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身後的將士看他這樣，也都跟著跪了下來。
“神明，如果我做錯了什麼，就請懲罰我吧，不要連累城中百姓。”說完抽出了自己的劍，架在了自己的脖頸。
“將軍，萬萬不可啊！”副將裴治趕忙上前去奪取他手中的劍，“將軍，城裡還有百姓啊，您若以死謝罪，萬一敵寇再襲，群龍無首，您究竟是在贖罪還是作孽啊！”
“是我對不起你們。”
沈鬱的聲音嘶啞，裴治咬了咬牙道：“將軍，您先回京城吧，我們留下來，等您帶著物資回來。”
沈鬱苦笑一聲，“當年我走的時候，皇上就下旨說，無召令不可回。”
副將眼眶也紅了，他以前是沈鬱的伴讀書童，那時候皇上就怕沈鬱搶皇位處處提防，後來沈鬱離開了京城落於邊疆，封地祁國。
即使這樣，皇上還是不放心，下旨讓沈鬱沒有穿召不可回京。後來在邊關，沈鬱為了讓皇帝消戒心，只允許他們喊將軍，不允許喊王爺。
可現在祁國行駛嚴峻，派出去的送信的將士杳無音訊，皇上是要逼死他們嗎？！
“你們都走吧，”沈鬱看著跪在地上的一眾將士，站起來正打算說話，忽然聽到了“咕咚咕咚”的聲音。
沈鬱皺了皺眉，快步走向床後面，只見後面自己的洗臉盆裡，竟然冒出了水。
這……
沈鬱都不知道一時該做出什麼反應，他眨了眨眼，走過去看著盆裡的水倒映出自己的臉都有幾分不真切的感覺。
“裴治，過來。”
“你趕緊過來！”
沈鬱死死的盯著盆裡的自己，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了，裴治聽著沈鬱急切的催促聲，連忙站起來小跑過去，“將軍，怎麼了？”
“你看這是什麼？”
沈鬱依舊盯著面前的水盆，捨不得挪開眼睛，裴治懵了一下，道：“水啊……”
說完反應過來，表情也變的欣喜，“這是水？”
“將軍，這裡怎麼會有水呢？”
說著他想伸手去試一下，以免自己的眼花。可伸到一半被沈鬱攥住了手腕，“這一定是神明可憐咱們城中的百姓，賜的水，你趕緊去找個容器讓將水盛好，分發給百姓們！”
“好嘞，”裴治的語氣輕快了幾分，正要離開卻又被沈鬱叫住了，“別把這件事兒透露出去，先把小孩和婦女召集過來，你就說咱們院子裡忽然發現一口井，稍微有點兒水，給大家分一分。”
這水來的莫名其妙，也許只有這一盆，但有這一盆也稍微能緩一緩。
“知道，將軍。”
沈鬱看著裡面乾淨的水，舔了舔自己乾裂帶著血絲的嘴唇，他自己退後一步，跪在地上朝著地面的盆磕了三個頭，“感謝神明賜水！以後我一定建立廟宇，逢年過節來為您燒香致敬，請您一定護佑祁國平安度過這場大旱……”
“將軍，”裴治拿了一個廚房用的木盆走了過來，沈鬱將臉盆端起倒入木盆，直到木盆滿了，臉盆依舊是滿滿的一盆水。
“這……難道是有無盡的水源？”
裴治拿的木盆，比沈鬱的臉盆要大一點兒，也比沈鬱臉盆更深一點兒，可現在盆裡的水滿了，臉盆依舊是整整的一盆水。
“再拿盆來。”
沈鬱臉上帶了幾分欣喜，對於他來說，現在的水是越多越好，裴治連忙跑出去拿了一個陶罐過來，沈鬱將水倒入陶罐。
只是這次倒了一半，便沒有水了。
沈鬱比較貪心，他對著臉盆再次祈禱，“神明啊，請再賜我們一點兒水吧。”
銅黃色的臉盆依舊沒有反應，沈鬱不禁臉上帶了幾分失落，看著地上已經裝好的水，“你先把這個拿出去分給大家吧。”
“好。”
裴治正打算端著水出去，忽然地上銅黃色的盆又開始冒水，沈鬱連忙道：“等等再走，又有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