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噴湧襲來,瞬間填滿了樓梯間。登時,霍垓和蔣文赫感到自已的身體被緊緊抱住,隨後迅速拖走,嚇得蔣文赫大叫起來。
“哇!”
魅影帶著兩人如過山車一般在走廊疾馳,蔣文赫被晃得剛發出乾嘔的聲音,魅影一個急轉彎,進入了一個帶門的廢棄房間,將兩人扔下,然後從陰影中化生出一個黑色的環,貫穿牆壁與門板,將門牢牢鎖住。霍垓和蔣文赫摔在地上,蔣文赫只發出一聲沉悶的“呃!”,便一動不動了,而霍垓卻摔到了脫臼的腳踝。
“嘶啊、啊——”霍垓抱著腳踝,疼得在地上打滾。
“別出聲,別出聲——”蔣文赫保持著摔倒的姿勢,閉著眼,用最不明顯的語氣小聲重複著什麼。
霍垓齜牙咧嘴地看著蔣文赫:“啊?你為什麼這麼說話,我聽不清!”
“我說別、出、聲——!”蔣文赫在“別出聲”這三個字上急出了顫音,“看不出來我在裝死嗎,你也快裝死吧,說不定那怪魂看我們都摔死就走了——”
“說什麼蠢話?我覺得,魅影剛才是在救我們,不是想……”
霍垓話沒說完,一張白色的半臉面具倏然出現在霍垓身旁。蔣文赫立刻裝死,後槽牙卻止不住地顫抖,冷汗直流。霍垓被嚇得一時失語,反倒冷靜下來,拉開一段距離,看著魅影。
魅影也打量著霍垓,半空中的面具緩慢搖擺著。突然,魅影不聲不響地在霍垓腳邊釋放了一團陰影,霍垓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嘎巴一聲,脫臼的腳踝被按回了原位。
“啊!”霍垓腿軟了一瞬間,半蹲在地,摸了摸腳踝,發現已經不那麼影響活動了。
“火蛇……怎麼辦?”魅影靠近了霍垓,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霍垓這才發現,魅影的下半身也是人類的樣子,之前以為是一團陰影的黑色霧氣更像是一條黑色紗裙,從中伸出兩隻赤足,微微懸在半空,隱約能看出雙腿的修長曲線。
霍垓抿了抿嘴:“這棟樓裡,總共有幾條火蛇?”
“應該有……9條……”魅影抬頭想了一下,開口說道,“怎麼辦?”
“你怎麼知道?”
“樓裡的影子……告訴我的……”
“原來如此,你能透過影子感受到整個空間內的事物……”霍垓低下頭,“9條……果然,9個人,9條火蛇……難道說,那九個人,全都轉變成怪魂了?但是不同人轉變的怪魂,怎麼會一模一樣……”
“我有個問題……”蔣文赫的聲音幽幽地從地上傳來,“有這麼多條蛇,是不是早就該發現我們了……”
霍垓腦中突然靈光乍現:“對啊!我知道了……”
話音未落,一股熱浪衝飛了房間門。一條火蛇出現在門口,隨即再次噴出了火焰。魅影扛起霍垓和蔣文赫,操縱黑影割開了腳下的地板。三人掉到樓下,還未落地,魅影迅速轉變方向,帶著兩人向遠處逃去。
霍垓看向幾人掉下的洞口,洞口大小完全夠火蛇透過,幾條火蛇爭先恐後地從洞口鑽出,嚎叫了幾聲,最後卻都退出了洞口,不知去向。
“果然是這樣!”霍垓喊道,魅影應聲停下,放下兩人。
“嘔唔——我去,晚飯不該吃那麼多的……”蔣文赫踉蹌了兩下,問霍垓,“你什麼毛病?”
“並不是9條火蛇,而是一條火蛇,9個腦袋!這就是為什麼它每次更換樓層時要花那麼多時間,因為九個腦袋不能完全獨立行動,會纏在一起!”
“所以,怎麼辦?”魅影問道。
“關鍵是要找到身子!”霍垓說著,指了指蔣文赫,“我們兩個在這一層拖住火蛇——”
蔣文赫驚呆了:“我倆?”
“魅影,你快回到那個著火的房間。這九人從來沒能逃出那裡,火蛇的尾巴大概就在那!”
“好。”魅影說完,融進黑影中消失了。
與此同時,9條火蛇從樓梯間一起衝出,直奔霍垓與蔣文赫而來。
“我倆?!”蔣文赫崩潰地大叫。
魅影跌跌撞撞地跑向那個房間。霍垓和蔣文赫正在一片無光的角落中,利用魅影留下的陰影牆壁組成的迷宮與火蛇周旋。消耗了太多黑影,魅影已經無法漂浮,只好赤腳狂奔,終於到達了當年發生火災的那個房間。
“尾巴……在哪……”
魅影輕聲說著,在房間中焦急地尋找蛇尾,卻一無所獲——房間中只有被遺棄了7年的燒焦的生活用品。影子迷宮的牆壁正被灼燒、破壞,魅影感同身受,霍垓與蔣文赫堅持不了多久了。魅影越找越急,翻遍了相鄰的兩個房間,那9個人曾經生活過的全部空間,依舊什麼也沒找到。就在這時,魅影猛然間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召喚,鬼使神差般地,她的視線投向了牆壁上一張被月光照亮的畫。
那是一幅蠟筆畫,畫的似乎是一間廚房,9個人物圍在一個水池旁準備洗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旁邊的飯桌上擺滿了飯菜。其中一個小男孩的手中拿著一條玩具蛇,不知為何,魅影就是知道,那就是蠟筆畫的作者。每個人手中都有一根線,連在水龍頭上,似乎是想畫出水流,然而水龍頭裡卻沒有一滴水。畫前的地面上掉了一支藍色的蠟筆,畫背後的牆壁和蠟筆周圍的地面都被燒焦,但畫和蠟筆都完好無損。魅影撿起蠟筆,在水龍頭上畫出了水流……
頓時,畫面動了起來,水流從水龍頭裡汩汩流出,水池邊的人開始有說有笑地洗手。與此同時,霍垓與蔣文赫已經被九條火蛇逼到了絕境,而九個管口中突然傳來咕嘟咕嘟的水聲,接著紛紛倒地,噴出了水流。
恍然間,魅影眼前火光一閃,來到了火災現場。她看到,火光中一個個大人暈倒在地,只剩拿著玩具蛇的男孩徒勞地呼喊著他們。她知道,這個孩子感受到懊悔,懊悔他一再任性,逼得父母爺奶帶上好朋友一家搬進爛尾樓住下;這個孩子感到絕望,樓道里的消防水槍,根本不像老師教過的那樣噴出救命的水柱;這個孩子感到不公,光鮮亮麗的大高樓那麼多,為什麼爸媽爺奶花費畢生積蓄買下的,卻是這樣一副樣子。他感到灼熱、灼熱,他感到身體逐漸蒸發,生命流出了身體,被困在了無法熄滅的灼熱中……
魅影恢復意識時,霍垓已經來到了她面前——咦?他怎麼又是一臉驚訝?她低頭看了看自已的身體,手上的黑影逐漸消失,血肉之軀重新顯露出來。
“發生了……什麼……”霍垓眼前的女人疲倦至極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