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山將羽毛筆放回書房中央的寬大書桌上,深深吐了口氣,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揉了揉兩邊發漲的太陽穴。
書桌鋪著柔軟的皮革,上面堆積著各式書籍,被揉皺的稿紙被隨意地丟棄在鋪著名貴地毯木地板上。
鑲嵌著寶石的精美燙金裝幀包裹著厚重的書頁。
看上去高階大氣,但其實際內容卻是十分基礎。
《初階魔法簡介》
《常見施法媒介介紹》
《魔力提升的基礎方法》
...
對於一般的魔法學徒,這些書籍的內容可以說是基礎中的基礎。
卻成了讓陸遠山頭痛的難題。
當然在盧瑟亞林魔法學院封閉的這二百多年,哪怕是魔法學徒也是鳳毛麟角,千里挑一。
這個地方的文字,不是拉丁文或者英文。而是一種更為晦澀難懂的文字,陸遠山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發現這種文字完全是為了難而難。
哪怕是有伯格家族現任族長阿黛爾請了威斯城中有名的魔法師瑟蘭迪爾教導陸遠山,陸遠山也是聽的雲裡霧裡。
倒不是陸遠山資質愚鈍,相反陸遠山的天資讓瑟蘭迪爾捶胸頓足,感嘆神明不公。
不可思議的魔力親和度,超凡的智慧,僅兩個月的學習進展就與常人浸淫十年的研究成果齊平。
陸遠山伸了個懶腰,隨後整個人靠在了柔軟的椅背上。
牆上掛著巨幅掛毯,掛毯上刺繪著精美逼真的圖畫。
一名穿著精美長袍的黑髮魔法師佔據了巨大畫幅。他站立在雲端之上,初升的太陽在他的身後投下萬丈光芒。
雲端之下,是一名穿著華貴長裙的女性貴族冒著雲朵降下的雨線跪伏在幾具骸骨之中,手中捧著的金制聖盃被高高舉起,聖盃中滿滿都是閃著金光的雨露。
日光透過房頂各色玻璃拼接成的窗戶在掛毯上投下五彩斑斕的光影,給讓掛毯的畫更附上神聖的意味。
掛毯上刺繪著的是伯格家族的預言。
陸遠山本是藍星一名高中生,一覺睡醒就躺在夜晚霧氣瀰漫的墓園裡。
蘭斯·伯格,陸遠山就躺在他的墓碑前。
陸遠山本以為這只是一個惡作劇,便沒多想。
要離開的時候就被守墓人發現,押送到了藍溪莊園。
路上樣式古老卻嶄新的街道,以及穿著西式復古正裝的路人。陸遠山確認這不是一個惡作劇,而是真實的異世界。
本以為自已在貴族墓地睡覺會被清算。
沒想到阿黛爾夫人見到陸遠山的第一面就激動地流淚。
陸遠山是伯格家族最後一位預言家預言的救世魔法師。
那位預言家就是阿黛爾夫人的弟弟,也就是蘭斯·伯格。
陸遠山就這樣被阿黛爾夫人留在了藍溪莊園。
透過阿黛爾夫人請來的老師和這間書房的藏書陸遠山逐步瞭解這個世界。
281年前,以盧瑟亞林為首的四座魔法學院與神明卡洛斯的信徒開戰。
魔法與禱告的強大威能席捲了世界,將一些地貌永久改變。
雙方的實力相差不多,戰爭拉鋸了十年之久。
信徒得到神明卡洛斯的指引,神殿供奉的神樹召來了異世界的無魂者。
異界的無魂者悍不畏死。神明偏愛著他們,無魂者能透過殺戮提升實力,哪怕身死也能在神樹復生。
學院派系節節敗退。三座學院被信徒毀滅,只剩盧瑟亞林還在苦苦支撐。
但不知為何,神明不再回應信徒的禱告。神樹枯萎,也不再復活死去的無魂者。
盧瑟亞林魔法學院取得最後的勝利。但盧瑟亞林卻將學院封閉,除了必要的招生不再與外界接觸。
取得最終勝利的魔法反而逐步落寞。魔法與禱告的落幕,讓戰士逐漸走上了歷史舞臺。
雖然魔法凋零,但是仍有許多人對魔法趨之若鶩。
“叩叩叩~”
“請進。”陸遠山坐直了身體。
推門而進的是一位有著栗色捲曲長髮的女人,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襲華麗的黑色絲絨長裙,修身的剪裁勾勒出曼妙的曲線。低胸的領口露出了大片羊脂白玉般的肌膚,還微微泛著健康的紅暈。頸間掛著璀璨的鑽石項鍊,裝點著迷人的鎖骨和飽滿的胸部。修長豐滿的大腿隨著她的步伐透過開叉的長裙時隱時現。
陸遠山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投向她身旁的女僕推進來的推車。
女人察覺到陸遠山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有些不滿,紅潤的嘴唇微撅著,有些賭氣地說道:“你要的冰霧術的不同法陣原本,我幫你找來了。真不明白這些歪七扭八的符號就那麼吸引你?”
陸遠山起身走向推車,隨手就拿起一本翻閱起來,一邊看一邊說道:“你們的魔法有些過於唯心了,一百個法師使用同一個法術居然會出現一百個不同的法陣。也難怪魔法是你們貴族才玩得起的東西。”
“啪!”
陸遠山拿著書的手合緊,書頁重重合上。
“法陣千人千面就算了,這書還特意寫的這麼晦澀。這絕對是我見過最狠的防自學機制。”
阿黛爾纖細滑嫩的手輕輕撫上陸遠山的肩膀,柔聲說道:“你也可以成為貴族呀!只要你..”
“得了吧。我可不想像你前幾個未婚夫一樣離奇暴死。”陸遠山無視了阿黛爾夫人的柔情,徑直走到書桌前拿起了剛剛在羊皮紙上繪製的冰霧術法陣。
繁複的法術陣紋和符號在陸遠山的眼中分解、支離。
陸遠山放下羊皮紙,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阿黛爾給了女僕一個眼神,女僕心領神會退出書房,輕輕關上了厚重的木門。
阿黛爾推著推車走到高大的書架前,一本一本地將書籍塞進書架中。
“為什麼要找這麼多冰霧術的法陣原圖呢?會用不就行了?有這個時間夠你多學好多高階法術了。”
陸遠山感覺酸脹的眼球有些許好轉。
“尋找法陣的本質。”
阿黛爾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捂嘴輕笑道:“為了普及魔法嗎?那你可是動了不少人的蛋糕哦!”
陸遠山倚靠在書桌旁,搖了搖頭。
“平民怎麼樣,我不在乎。貴族怎麼樣,我也不在乎。我只是單純的好奇罷了,追尋本質和真理的過程很有趣,不是嗎?”
“你真是一個無情的人,跟那些老古板魔法師一模一樣。”
“是啊,我真是個無情的人。”陸遠山抬頭看著數塊彩色玻璃拼接而成的窗戶。“所以阿黛爾,不必每次見我都這麼盛裝打扮。我們之間一直都是交易不是嗎?”
阿黛爾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是啊,我給你找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學習條件。你幫我重鑄伯格家族的榮光。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關係,純粹的交易。
阿黛爾一言不發,低著頭朝門外走去,鋪著柔軟地毯的木質地板被她踩的咚咚作響。
就在阿黛爾推開門,要離開時,陸遠山開口問道:“你就這麼肯定,我是你們家族等的人嗎?”
阿黛爾沒有回頭,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像是晴空下兩汪泉眼閃著粼粼的波光。
終於一滴淚珠落下,在精緻的臉龐上留下清晰的淚痕,阿黛爾強忍著哭腔說道:“那是我弟弟臨死前最後的預言,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你的模樣,你一定是那個人!”
說罷,阿黛爾提起裙襬頭也不回地跑了。
陸遠山看著桌上繪著法陣的羊皮紙,右手從空氣中凝聚出幽藍色的魔力粒子。
在陸遠山的控制下,粒子非常迅速地排列成了羊皮紙上的法陣圖樣。
沒有冰霧,甚至空氣的溫度沒有絲毫的降低。
右手的法陣迅速變形轉換為陸遠山剛從書上看到的法陣。
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
陸遠山右手握拳,法陣隨之破碎化為無數粒子逸散在空中,隨後融入虛空、消失不見。
陸遠山拿起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下:
冰霧術第32次法陣重構失敗。
羽毛筆在羊皮紙的空白處肆意舞動著,留下了陸遠山飄逸的字跡。
“從虛空中凝聚魔法粒子,收納進體記憶體儲。施法時,呼叫儲存的魔力繪製陣圖與逸散在空氣中的不可見魔法粒子產生共鳴,從而完成施法。”
雖然陸遠山的魔力親和度堪稱妖孽,但魔力適配度則是完完全全的零。這就導致了他完全無法吸收魔法粒子,就好像有一層隔膜將他和魔法粒子的世界隔開了一般。
陸遠山感到有些許頭疼,把羽毛筆隨意往桌上一丟,喃喃自語道:“也是,空氣中的魔法粒子數量龐大,無時無刻不在做無規則運動。甚至存在一些瞬間魔法粒子隨機構成了禁咒法陣,如果直接呼叫魔法粒子構圖的話,那麼這個世界早就被憑空出現的禁咒滅世了。”
。
陸遠山看著塞滿了書籍和魔法卷軸的書架,憑藉---家族的人脈和財力都沒能找到有關的文獻。
畢竟陸遠山的情況,不敢說後無來者,但肯定是前無古人了。
看著推車上堆積起來的書籍,陸遠山嘆口氣起身,一本一本地將書塞進書架。隨著推車上的書逐漸減少,露出了藏在書籍下了長條形盒子。
開啟盒子,一柄精美的銀製法杖靜靜躺在其中,各色精美的寶石閃著流光點綴著銀製的法杖,法杖的頂端一顆碩大的湛藍色寶石最為奪目,其中隱約有數縷幽藍色的晶瑩絲線在不斷流轉。
陸遠山拿起法杖,仔細端詳著。
絕大多數的寶石只是起到裝飾作用,只有頂端的藍色寶石才起到了輔助施法,增強法術威力的作用。
陸遠山沒有任何動作,無數魔法粒子憑空顯現凝聚成一股似要化為實質的絲帶。
“絲帶”緩緩穿過寶石,化為了一大片透明的“輕紗”。
“嗯?”陸遠山眉頭微皺。
常人可能無法注意,但是陸遠山卻發現穿過寶石的魔法粒子減少了。
飄散的魔法粒子重新彙集,再次穿過寶石。
又少了!
不斷重複十二次,魔法粒子終於不再減少。
陸遠山右手對著湛藍寶石凌空握住,輕輕往後一拉。
寶石內的晶瑩絲線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穿過寶石靜靜地浮在空中。
“數量對的上!”
魔法粒子穿過寶石,極小一部分的粒子被截留在了寶石中。
如果,我用寶石中的魔法粒子構建法陣呢?
陸遠山從一旁廢棄的羊皮紙中翻找出了一份小型的簡化法陣,這份簡易法陣去除了繁複的符文,只留存了基本的線條。
空中的晶瑩絲線延長彎折,形成了一幅微型的法陣圖。
奇怪的是,陸遠山明明沒有控制粒子夠了符文,法陣紋路的邊上依舊出現了符文。只是相比於其他法師的法陣,符文更為簡潔,數量也更為稀少。
陸遠山伸手觸控,指尖傳來極其微弱的涼意。
“有效!”
陸遠山迅速拿起羽毛筆,迅速地在羊皮紙上書寫。
“法陣紋路才決定了魔法是否生效。符文決定了共鳴強度,從而影響威力!符文不是魔法師主動勾勒,而是自主出現的。”
一幅新的法陣圖憑空凝聚,陸遠山使用空氣中的魔法粒子再次勾勒。
這次符文沒有出現。
“法杖存貯的粒子經過了某種轉化,才能形成符文。魔法還有防偽水印?”
陸遠山在房內來回踱步,一個又一個的法陣在空中凝聚,又碎裂消散。
“非自然!只有非自然的魔法粒子勾勒的法陣才有效果!不論是魔法師將魔法粒子吸收,還是法杖寶石對魔法粒子進行的截留,都對自然逸散的魔法粒子進行了加工。”陸遠山神情激動。“經過加工的魔法粒子,自帶符文。這些符文就像是身份標識,自然粒子識別符文,進行共鳴,施法從而完成!符文中存貯了一個人或者物品的魔力親和度資訊,親和度越高,共鳴越強!法術的威力也就越強!”
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陸遠山頓時想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