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躺在紅木雕纏枝大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煙羅覺得自已身上輕快不少,連病都好了大半。
見她醒了,芍藥馬上將藥拿來,還說:“您可真能睡,一天一夜都過去了。”
煙羅立刻坐起來,看了看窗外,驚訝的說:“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因為剛睡醒,還帶著兩分慵懶,加上烏黑的頭髮散落在後背以及胸前,更顯得她楚楚可憐,活脫脫一個大美人。
芍藥一時看呆了,手上的東西差點掉在地上。
“可不是,主子中間還來過一回,見您睡得正香,便又走了。”
煙羅輕輕的扯了扯嘴角,不敢相信那個黑心大包子還有這等好心。
看來自已一定要將他的腿治好了,否則說不過去。又是蹭吃蹭喝的,她可不喜歡佔人便宜。
她舒展了一下筋骨,穿上厚實的對襟祥雲紋夾襖,將頭髮梳成辮子,然後親自去熬了藥,一口喝下去,徹底神清氣爽。
這裡的藥成色不錯,至少比其他藥鋪裡的強。
藥效也好,身體自然舒暢。要是早有這樣一碗藥,她也不至於被人賣來賣去,最後莫名其妙的成了什麼皇子妃。
“我有點餓了,可以吃飯麼?”煙羅坐在椅子上看著芍藥問道。
“當然可以,奴婢去端些來。”她剛說完,方聞洲便坐著輪椅進到房間裡。
“到我這裡騙吃騙喝來了,吃飽了睡,睡好了吃,你是豬麼?”
煙羅瞪了他一眼,說:“我又不白吃,等我吃飽了,就給你解毒,喊什麼喊。”
方聞洲嚴重懷疑眼前的女人就是個騙子,專門招搖撞騙的。
但他又沒辦法,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只能好好的供著。這個要是再死了,皇帝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給她端一碗白粥和鹹菜過來就好,府裡沒那麼多的閒錢養一頭豬。”
含沙射影的罵人,煙羅真想給這個男人閹了,寨子裡的人都說京城裡的太監嘴毒心眼壞。煙羅覺得方聞洲不是太監,卻神似太監。
“小氣鬼,怪不得被人暗算,是得罪的人太多了吧。”
煙羅不甘示弱的說著,他們互相看不慣已經是事實,等她把這個黑心大包子的腿治好了,她第一時間離開這裡,不用他幫忙找母親。
“你再說,連白粥都沒有。”
方聞洲緊跟著說道,看向煙羅的眼神亦充滿火光。
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像是兩個炸了毛的公雞。
旁邊的芍藥大氣都不敢出,悄悄的去廚房端飯來。
她還是聰明的,沒有真的端白粥和鹹菜過來,至少還有一盤子包子,和一個素炒白菜。
煙羅端起碗就吃,一個眼神都不給方聞洲。
等她吃完了飯,才說出自已的要求,各種各樣的銀針,還有各種藥材,其中有毒的藥材佔了很大一部分。
另外又讓方聞洲準備蟾蜍,毒蛇,和毒蠍數百個。
“你不會是想毒死我吧。”方聞洲有些不放心的問道,他始終對煙羅的身份存疑。
“我一個苗疆女子,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來,毒死一個瘸子。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啊?”
煙羅毫不客氣的反駁著,她還繼續承諾:“我今天先給你扎幾針,你要是覺得不舒服,那咱們就分道揚鑣。你要是覺得腿比以前強些,那你就按我說的辦。”
“行。”
方聞洲乾脆利索的說著,他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既然選擇相信,那就讓她試一次,只要有一點能重新站起來的機會,方聞洲都不想放過。
針灸所需要的東西很快就準備好,煙羅直截了當的去脫方聞洲的褲子,嚇的方聞洲臉都紅了,驚異的看向她。
“你幹什麼?”
“不脫褲子,我怎麼施針,你的身體又不方便,只能我幫你。你不會以為我要非禮你吧,你可真不要臉。”
煙羅反駁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釘在方聞洲的心上,是他太敏感了。他不想讓其他人看見自已的腿,所以才會如此激動。
從他殘疾以後,再也沒有姑娘喜歡他,煙羅更不可能。
“你......你說的這麼大聲幹什麼,就不應該讓你吃飽,免得你在我耳邊吵吵嚷嚷。”方聞洲的面子上有些過不去,紅紅的耳朵出賣了他,說話也是吞吞吐吐的。
煙羅一眼就看出他心虛,病貓扯老虎皮,嚇唬誰呢。
“嘴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一會針灸的時候可別哭。”
方聞洲聽完煙羅的話,竟然輕輕的牽了牽嘴角,笑了一下。
他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現這樣鮮活的女子,也許她不是溫柔的人,但她的古靈精怪,像是溫暖的陽光,照進他灰暗的生命裡。
“石頭就石頭唄,為什麼非要是茅坑裡的。”他的聲音很輕,喃喃自語般的說道。
但煙羅還是聽到了,她直言說:“因為又臭又硬。”
趁著方聞洲未注意,煙羅眼疾手快的將褲子扯開,瘦弱,發黑的腿出現在她眼前。
他閉著眼,不想看煙羅的表情。
意外的,沒有聽到她奚落和嘲諷的話語。
“下毒的人手也太黑了,這就是在折磨你,不想讓你死,卻想讓你慢慢癱瘓在床,痛苦的過完一生。”
她的聲音出奇的溫柔,還摸了他腿上蜿蜒崎嶇的血管。
方聞洲的雙手緊緊的握著輪椅兩側,是生氣,更是羞愧。他的腿一直是他的隱痛,別人碰不得,摸不得。
他的腦子裡閃過許多人,不知道究竟是哪個在害自已。
他們兄弟七個,各個心懷鬼胎。
都不希望對方登上皇位,恨不得對方死。
還有後宮的那些女人,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兇手。
“這個毒很少見,她會巫蠱之術,為了讓你死,甚至不惜損壞自已的健康。”
煙羅細細的觀察著這雙駭人的雙腿,腿上的肌肉幾乎全都被蟲子吃掉,只有骨頭和皮,血管裡也全是黑色的毒素,幾年之後就會蔓延到全身。
到時候,他只有眼睛可以動,連吃飯都費勁。
只能在床上度過餘生。
“你說什麼?”方聞洲回過神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