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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睚眥之怨必報

自那日起,王伊的病情急轉直下,病痛如附骨之蛆般日夜折磨著她,令她幾近崩潰。

即便如此,她依舊未曾放棄心中的那份執念。

即便病體孱弱,她的思緒卻異常清醒,正悄然策劃著一場行動。

她深知自已絕非善類,面對困境,寧可孤注一擲也不願坐以待斃。

“聽說今日趙老先生夫婦將前來醫院贈送錦旗。”

“全因院長的悉心照料啊!”

話語傳至耳畔,王伊不由自主地抬眸,目光投向病房之外。

“據說兩位老人還計劃在此暫住些時日,夫人身體略有不適。”

聽到此處,王伊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手中書頁恰好停留在介紹麥角酸二乙醯胺的第三十七頁。

她垂下眼簾,輕撫腕間那串向日葵手鍊,低語道。

“秋晨,時機已至。”

當天午後,王伊特地購置了兩束鮮花,在一次短暫的斷電期間,悄無聲息地將其置於趙氏夫婦房間內,同時撒下了大量極易擴散的花粉。

不出所料,趙夫人很快便因劇烈咳嗽而不得不提前休息。

新換不久的肺臟,又怎可能輕易適應這般突變?

於是,她早早便入眠了。

“這花真是晦氣,險些毀了我的肺……”

趙夫人在室內低聲抱怨,隨手將花移至窗邊。

夜幕降臨之際,暴雨突至。由於窗戶未完全關閉,雨水淋溼了花瓣。

翌日清晨,刺耳的警笛聲將王伊從睡夢中喚醒,她迷迷糊糊地走出病房,只見趙氏夫婦的房間已被人群團團圍住。

“讓開!都讓開!”

人群迅速為來者讓出道路,王伊這才注意到,一名警官正押解著一位蓬頭垢面之人離開,四周頓時響起陣陣驚呼。

那人正是趙先生。

然而,王伊的眼中並未泛起絲毫波瀾,彷彿早已預見這一幕。

“是她回來了!一定是她!”

趙先生嘶吼著,警官對此置若罔聞。

“李叔,裡頭是怎麼了啊?”

王伊拉住身旁一位中年男子的衣角詢問。

長久以來在醫院的生活讓她與不少患者建立了聯絡。

“是小伊啊。”

男子轉過臉來,面對王伊時露出凝重神色。

“小伊啊……此事不宜多問,否則恐會讓你受驚。”

王伊癟了癟嘴角。

“李叔,你說話也太文縐縐的了吧?”

李叔曾是一名小學語文教師,因身體問題已離職近一年。

儘管他自認不善寫作,但對於各種八卦的描繪卻總能栩栩如生。

“沒關係,李叔,請繼續講吓去。”

王伊全神貫注,目光如炬地望著他。

片刻沉思後,李叔抬手指向屋內深處。

“難以置信,但當警察趕到時,我親眼目睹——趙先生正坐在血跡斑斑的地板上,而趙夫人則靜靜地躺在一旁,早已沒有了生命跡象。”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一片猩紅之中,竟然還躺著一顆被活生生剖出的肺。”

“所有的證據似乎都在指控趙先生——是他親手結束了妻子的生命,並取走了她的肺。”

“然而,他為何要對結髮之人痛下殺手,至今仍是個謎。”

“當時,他口中不斷呢喃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語。”

說到這裡,李叔的眼珠微微轉動,語氣變得更加低沉神秘。

“奇怪的是,現場並未發現任何第三者的痕跡。”

“無論是腳印還是指紋都沒有,一切都表明這是場兩人之間的悲劇。”

“警方推測可能是夫妻間的情感糾紛導致了這場慘劇,而在意識到自已的行為之後,趙先生徹底崩潰了。”

王伊屏息凝聽,臉上不時浮現出驚恐之色以示回應。

“李叔再見。”

說完這句話,她帶著複雜表情離開了房間。

“……不會有證據的。”

那天,她始終戴著手套,自然不會留下任何指紋。

至於那兩束花中,除了花粉之外,還被悄悄摻入了具有致幻效果的麥角酸二乙醯胺。

雨水的降臨,不僅未將其沖刷殆盡,反而加速了其擴散的速度。

趙氏夫婦因大量吸入這種物質而陷入幻覺之中,這種幻象從夢境逐漸滲透至現實。

他們內心深處最為愧疚不安、最為恐懼的存在,自此如影隨形,再也無法擺脫。

那天晚上從噩夢中驚醒,趙夫人驚恐的發現身邊躺著的不是丈夫,而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我好疼……”

耳邊不斷的傳來悽慘尖銳的叫聲,她驚恐與憤怒的伸出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為什麼纏著我……?為什麼?!”

“去死!去死!”

而與此同時,趙先生也感覺到了自已有些呼吸困難。

他掙扎起來卻看到那雙慘白的手正死死的掐著他的脖子,那雙怨毒的眼睛讓他恐懼。

他一腳將對方踹下了床。

“不是我,是她啊!”

他慌張之下拿過那個桌子上的水果刀,一邊咒罵著一邊用力的刺向身下。

那東西慘叫著扭動,並試圖抓撓他。

“為什麼要挖我的肺?為什麼……要殺我!”

身下的東西再次發出了尖銳的慘叫聲。

“別叫了……別叫了!快閉嘴!”

趙先生精神幾近崩潰,再也無法承受,他怒吼一聲。

“要你的肺是吧?我給你挖出來!”

話落,他舉起手中的水果刀,猛地刺入了那東西的體內,用力一剜。

他一刀又一刀的劃開對方的皮肉,把手伸了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將手取了出來。

裡面正抓著一隻血淋淋的肺。

產生幻覺的不只是妻子,還有丈夫。

“雨水徹底洗盡了它曾存在過的痕跡。”

王伊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從身旁的櫃子上取下了那張照片。

相片中,是那位鍾愛繪製向日葵的女孩,她明媚的笑容彷彿能驅散一切陰霾。

王伊的手指輕輕滑過相片表面,彷彿想要觸碰到那過往的美好。

她眼神溫柔,低語道。

“接下來,就是他了。”

“但若要對他下手……不用LSD,又該如何是好?”

王伊的目光落在桌邊的餛飩上,腦海中靈光一閃,隨即她匆匆離開了病房。

食物,無疑是個絕佳的選擇。

黃昏時分,護士在衛生間偶遇王伊,將手中的保溫罐遞給她。

“小伊啊,阿姨要去上個廁所,麻煩你幫阿姨把院長的晚飯拿一下吧。”

“好的,阿姨。”

王伊乖巧地點了點頭。

待護士進入隔間後,她也迅速閃身躲進另一間,以此避開監控。

笑容漸漸從她臉上褪去,王伊從口袋中取出預先備好的東西。

“是湯啊……這樣就容易多了。”

她輕聲自語,將那些粉末緩緩撒入湯中,看著它們迅速溶解,直至無跡可尋。

計算好時間,王伊走出隔間。

不久之後,護士也出現了,王伊忙不迭地將保溫罐遞給她,並好奇地問道。

“姐姐,這裡面是什麼呀?”

護士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

“是菌子湯,院長說雞湯太油膩了。”

王伊點點頭,轉身回到病房。

那晚,院長品嚐著美味的菌子湯,卻不知噩夢已悄然而至。

當那溼漉漉的黑髮緊貼在他脖頸時,冰冷的觸感令他渾身一顫。

恐懼、愧疚、憤怒……種種情緒如潮水般湧來,幾乎將他淹沒。

他感到背上彷彿壓著千斤重擔,想要回頭,卻發現自已根本無法動彈。

“……院長,好久不見。”

那稚嫩的聲音此刻竟成了最可怕的詛咒,令他毛骨悚然。

潮溼的髮絲如同繩索,一圈圈纏繞住他的喉嚨,令他呼吸困難,面色因缺氧而漲得通紅。

“哈哈哈……難道你忘記我了?”

背後傳來陣陣陰冷的笑聲,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醫院外走去。

直到湖邊,他才停下腳步。

此刻,恐懼已完全佔據了他的雙眼。

湖面平靜無波,卻有無數殘肢斷臂從中浮現。

“撲通”,一聲巨響,水花四濺,宣告了他的生命終結。

院長與他人勾結,機關算盡,終落得如此下場。

次日清晨,打撈隊發現了院長的屍體,以及沉入湖底被肢解的關秋晨。

她那枯瘦的殘肢令人觸目驚心。

人群中,一位男醫生突然發出淒厲的尖叫,隨後陷入瘋狂狀態。

“是索命……!是報應啊!!!”

眾人皆認為他已經瘋了,但警員中卻有人察覺到其中另有隱情,遂要求該醫生詳細解釋。

隨著醫生斷斷續續的敘述,所有線索逐漸串聯起來,揭露了那段錯綜複雜的黑幕。

每一句話都彷彿滴血,聽者無不為之動容。

王伊默默地站在人群邊緣,凝視著湖面。

“原來那天你並未死去,真正奪走你性命的,是院長。”

曾經向著陽光生長的向日葵,如今只能埋葬於無盡黑暗之中。

“經過法醫解剖死者,我們認為是因為誤食裸蓋菇的結果。”

一名警官娓娓道來。

“大部分的裸蓋菇有著白色的傘柄、褐色的傘蓋。”

“裸蓋菇含有的裸蓋菇素是一類具神經致幻作用的神經毒素。”

“濫用裸蓋菇一般表現為瞳孔擴大、視力模糊、煩躁不安、心跳加快、血壓升高,還可能導致全身抽搐、高燒、意識昏迷、心律不整、心肌梗塞等。”

“甚至會嚴重影響並損害人的中樞神經系統,抑制免疫系統,直至出現妄想、精神失常、精神分裂等症狀”

最終,他們將這一切歸咎於因誤食裸蓋菇而引發的精神錯亂,認為那不過是幻覺所致的悲劇。

無人知曉,這一切竟出自一位休學一年的少女之手。

然而,他們不會記得湖底沉睡的冤魂,也不會體會到那份刺骨的寒意。

隨著事件頻發,醫院被迫整改,暫時關閉。

王伊回到家中,她的器官衰竭狀況卻始終未見好轉。

“秋晨……你會不會感到孤單?”

王伊輕輕摩挲著那串褪色卻未曾脫落的向日葵手鍊。

那是關秋晨用自已的幾縷髮絲編織而成,如同一條淺棕色的細繩。

“王伊,活下去。”

彷彿是幻覺,那熟悉的溫暖再次包圍了她,如同秋晨曾經給予的擁抱。

“我一定會讓你回來。”

王伊湛藍的雙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儘管她從未相信過鬼神之說,但如果能借此讓關秋晨重生,她願意虔誠地叩拜每一尊神佛。

但她眼中所見盡是醜惡,這世界早已被汙濁浸染,社會中充斥著吃人的惡鬼。

汙濁漫過頭頂,再也看不見寧靜的彼岸。

不久之後,王伊的身體奇蹟般地康復了,連同器官也不再有衰竭的跡象,恢復速度驚人。

她的父母對此驚訝不已,卻無人知曉其中緣由。

王伊很快重返校園,但已不再是從前的班級。

儘管休學一年,她依舊能名列前茅。

隨著身體的恢復,她眼中的湛藍愈發深邃,彷彿有一束藍光匯入她的眉心,耳畔傳來一聲沙啞的古老迴響。

“當年你注入的試劑為元素基因,我以冰為主的九大元素恰好能夠與其共鳴。”

“冰封了你的細胞生死,你的衰老也將停止。”

然而,被冰封的不僅僅是容顏,還有時間。

她永遠不會再老去,時間永遠停留在了向日葵凋零的那一年。

漸漸地,王伊開始失去對生活的熱情,對待周遭的一切只剩下冷漠。

她憎惡死亡,更痛恨所謂的永生。

因為在她心中唯一在意之人除了已故的關秋晨,便只有父母。

然而,他們終將老去離世,她不願面對,也無力承受。

身邊的人與事不斷更迭,唯有她獨自佇立於歲月之外。

他人渴望的永生,對她而言卻是無盡的折磨。

這份命運,直至她升入高三,直至末世狂潮來襲,始終如影隨形,無法擺脫。